三十一
“……”
“……”
沉默是今天的文人居，但沉默从来就不是哈利·波特的作风。他飞快地对着地上即将逃窜出门的奶油薄荷青蛙来了个清理一新，然后转向了斯内普：“呃……您也看到了，我含着那个没法说话。下午好，斯内普教授。”
他看着斯内普那双黑洞洞的眼睛里嫌恶一分未减，不由得在心里叹气。他现在知道了斯内普讨厌他的理由，但要他从此对斯内普低声下气什么的，他做不到也不想做。至于这人会不会对自己冷嘲热讽什么的……随他怎么想吧。他以后尽量避免出现在他面前就是了。
他说完，看斯内普没什么反应，就拿着羽毛笔匆匆跑去结账了，没有注意到在他身后，一双暗沉沉的黑眼睛一直在盯着他。
其实早在哈利·波特刚踏进这家店的时候，斯内普就注意到他了。
事实上，你想不注意到他也很困难——霍格沃茨的学生们大多聚集在三把扫帚、蜂蜜公爵还有佐科，很少有人会在一间文具店里逗留过久。在哈利进来之前，店里只有零星的几个学生，在斯内普路过时小心翼翼地问一声好。斯内普目不斜视，大步走向他惯常买羽毛笔的那排架子前，却被一支深红色的羽毛笔吸引了视线。
而就在这时，格兰芬多扣分王哼着跑调的曲子，踢踢踏踏地从门口进来了。
多么愚蠢。斯内普冷冰冰地看着他。男孩在一排货架前驻足，斯内普扫了一眼，看到他在端详着的那排羽毛笔，很明显是詹姆·波特会喜欢的风格。
至于为什么……他可没少往詹姆·波特的羽毛笔上做手脚。而后面的那种，花里胡哨的，更加使人印象深刻了，布莱克曾经把三根色彩斑斓的羽毛笔粘在了他的后脑勺上，这迫使斯内普不得不剪掉了自己的一截头发。
小波特和老波特一模一样，他早就知道这一点了，不是吗？那张和他父亲如出一辙的脸，骑在扫帚那副炫耀的样子，还有在魔药课上那平庸的蠢样……
他不像莉莉，从来都不像。
面前的羽毛笔是火焰一样的颜色，那种深沉而热烈的感觉，几乎要把他带回记忆里的霍格莫德了。
那些画面被他塞在记忆的最深处，多年来从未黯淡过。红头发的女孩笑着朝他挥手，问他喜不喜欢她送的圣诞礼物。他当然喜欢，无论她送什么都喜欢，更遑论是明显十分用心的礼物。他们在三把扫帚碰头，然后一起聊着魔药，她说，想买一支新的羽毛笔了。
两个人走进店里。莉莉喜欢上一支深红色的漂亮羽毛笔，很快就准备为它付账，而斯内普的目光落到了旁边的那支羽毛笔上。那支笔的红色看上去要更深一些，也……更像她的发色一些。
“西弗也想买一支红色的吗？”莉莉付完账之后发现他还站在那里，于是随口道，“喜欢的话就买呗？总用黑色也很枯燥呀。”
最终斯内普还是犹豫着没有买。然而当他再次进到那家店里时，他喜欢的那支笔已经被人买走了。
这件事，当时的他很快就忘了，但在许多年后的现在，不知为什么，他又回忆了起来。
那么，要买吗？
那支羽毛笔实在是漂亮极了，在阳光下泛着星星点点的绿色。斯内普盯着它看了许久，最终强迫自己挪开了目光。
已经……没有意义了。他不想在哪天被邓布利多看见，哪怕只是对方探究的目光，他也不想对上分毫。那未免、那实在是……有些过分难看了。
他正准备抬步离开，眼角余光就瞥见了哈利·波特。那个小魔头没有拿那排货架上的笔，而是踢踢踏踏地朝他这边来了。斯内普看着他摇头晃脑地伸出手，猛地意识到他可能是要拿自己面前的这支笔，下意识地伸手拦了一下。
那一瞬间，很难说斯内普是什么心情。
…他是莉莉的儿子。
是了，那双绿眼睛和她一模一样。所以，哈利·波特，是不是多多少少有一些他所不知晓的地方，是和莉莉一样的呢？
他带着一点可怜又卑微的希冀，看着哈利·波特的手——越过了他的胳膊和那支红色的羽毛笔，抓起了另一支灰色的。
……灰色的？
斯内普有些错愕地看着年轻的男孩在对着阳光打量着那支笔，脸颊一动一动的，大概是在吃着什么糖果一类的东西。末了，他似乎是对那支笔十分满意，哼哼着难听的调子就要去结账了。
怎么回事，他怎么可以完全不像呢？……
带着三分不知从何而来的恼怒，斯内普把他叫住了。
和他父亲还有那条蠢狗一样的伶牙俐齿，令人恶心的狡诈笑容还有——很好，他倒要看看哈利·波特先生这次会狡辩出什么高见——
“呱。”
他眼睁睁看着救世主的嘴里跳出了一只青蛙。
“……”
…算了。
他可能是什么离谱的新物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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