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
自日头西落,满天只剩赤霞,双栖山山顶云雾缭绕,宛如仙境,有仙鹤于水湖于云间嘹叫。上山主道,比肩迭迹,争先来一睹神迹,有些大胆的往山上走,想巧碰机缘。
双栖山的异象一出,便有巡城的守卫去军中汇报,崔副将领人来,恐山上有异,命人守住双栖山的上山主道,但拦不住有些人走不知何时开开在何处的小道。
“快看,日月同辉!”
人群中爆出惊声,百姓更加相信双栖山有神灵现世,不顾守卫拦截,都往山上冲。混乱间,有人重重地推搡崔副将,他收不住劲,往地上扑去。忽然,从旁伸出一只手,牢牢扶住他。
崔副将:“将军!”
今迿收回手,问,“柳县令在何处?”
“昨日就没有见过柳县令,属下去过县令府,无人。”
今迿从怀中掏出令牌,道:“你携我令去军营拨人,速去!”
“是!”崔副将返身冲出人群,骑马北去,一路往军营冲。
“现在怎么办?”
双栖山距军营有七十余里,等崔副将带人需要半个时辰,远水治不了近渴。
今朝抱剑立在人群外,冷冷道:“我只答应她救元莺莺,其余与我无关。”
今迿的手紧握腰上佩剑,亦心知不能剑向百姓,可若不动武,此番暴乱不可能停歇,他们只会不断往山上去,拦不住的。
双栖山上究竟有什么,是神是魔,无人见之。
“郡主要救之人在山上?”容景出言道,“子哲留在此处等援兵,我同你上山。”
今迿不同意容景上山,“公子,此时您贸然上山,是将自己立于危险之地啊!”
“子哲,军中无人识我,你留在这里才能解除暴乱,更何况,有今辰在,我不会有事的。”
今迿怕的就是容景和今朝在一起。
今朝懒得与今迿多说,作势要闯过人群走主道。
容景一把拉住她,道:“主道人多,费时。”
今朝的眼落在容景碰的手腕上。
“抱歉,”容景速速将手放于身后,“失礼了。”
“你知道哪里有路?”今朝无心与他计较,只当没有发生。
“来时瞧见的。”
容景发现的路不小,离主道很远,应是商队偷运留下的。
山路崎岖,今朝用楼如清所化的魂剑砍了不少长出来挡路的杂乱枝杈,走了一段,身边的人不见了。
她回头,绿荫树下,玄衣公子扶树喘息,碎光碍眼,笼罩他的身形,碎发顽皮,散出世家贵公子的风姿。
白皮粉唇,像极了午夜路上的妖精公子。
“不行就下山。”今朝别过眼,继续埋头砍草。
“无,无妨。”容景重新站直,跟上今朝放缓的步子,“你觉得日月同辉之景是真的吗?”
“日已落,何来同辉。”今朝仰头,看满天赤霞,“这红,太不真切。”
“那仙鹤……”
“假的,几只豢养的鸟罢了。”
脚边的杂草没了,路变宽了许多,应该已经走回主道。
前方有女人的尖叫声,伴着空气中的铁锈味,路边的植物上溅了血,有人在屠杀。
“你……”容景刚发出一个音,就被今朝捂住嘴,少女特有的清香盖过浓郁的血腥味。
今朝单手在悬空的魂剑上刻了一道血印,低呵一声,魂剑隐身往前方冲去。
瞬间,周围的声音都止了。
“你把他们都杀了?”
“上山闻了不该闻的,迟早都得死。”今朝看容景不忍的眼神,“你不会天真地以为我会救他们吧?”
容景不说话,但他的眼睛写明了他的想法。
“我心中无大义,亦无心解救苍生。”她的手从他的唇上移开。
“你是凉国的郡主,他们是凉国的子民。”
“郡主是今辰,不是我。”
容景心知眼前的今辰极有可能不是今辰,今迿的反应也透露出她的身份有异,但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接地说出来。
“你是谁?”
魂剑屠戮重回,双指一合,剑上的血迹隐隐融入剑中,红色盛光下,她的脸妖冶美丽。
“我只是一个被放逐的孤魂,你不必记住我,也不必知道我是谁。”
拾.
半年后,前右相胡适年叛国案彻查,从宋州到国都,涉事人员无论官职高低全部被抓,男人发配,女人进窑子,主事者三日行刑。
凉皇对此事的处决十分果断,没有问过任何大臣的意见,也没有人敢为涉事的人求情,只能躲远,不牵连其中。
镇国大将军和宋明郡主今押送宋州涉事犯人柳逊及其家人回国都复命。
“子哲,”下朝后,容景追出来叫住今迿,问,“双栖山一事,我已经禀与父皇,议事殿不日就会召见你和今辰。”
周围未走尽的臣子都若有若无地看向两人所站之处,三皇子容景一向是众皇子中最稳重的,极少见他在宫中疾行。
凉皇有意为三皇子与宋明郡主指婚,这事早在容景去宋州前就传开了,今家因为双栖山一事再受嘉奖,风光无二。
容景与今家的人走动,无疑是告诉众人,这门亲事是定下了。
今迿在心里骂了一句“孽缘”,回头对容景恭敬行礼,道:“有劳殿下费心,双栖山发生种种臣已尽数写在折子上。臣妹身子未愈,一路颠簸,需要静养,恐不能觐见圣颜,失礼之处还望殿下在陛下面前多担待。”
“辰儿还未醒吗?”容景急切地问,“我与你一同回……”
“殿下,”今迿打断他的话,“您与臣妹皆是未婚之人,为臣妹的名誉着想,殿下还是称臣妹宋明郡主为好。”
容景不知自己做了什么竟令今迿如此生疏待他,想尽办法不让他见今辰。
在他的脑海中,到双栖山山下以后的记忆都没了,令羽说是因为他当时带伤,身体不支,半路晕倒,醒来时双栖山之事已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殿前,一位宫装夫人拢了拢自己的发饰,对身边的宫女道:“去请三皇子到书阁一叙。”
“夫人,陛下请您进去。”凉皇身边的主事公公出来请她。
宫装夫人收回放在容景身上的视线,慢悠悠地说:“公公带路吧。”
温温柔柔的语调,像花丛的幽香游丝,哄人牵肠挂肚。
凉皇年近知天命,前右相叛国一案费了他的大量精力,现下又出了双栖山剖心摄魂一事,一夜间苍老许多。
“陛下,切勿过于劳累,国事重要,但莫伤了身子,凉国还依仗您呢。”宫装夫人将倒好的茶奉上,把折子从凉皇手中拿走,轻飘飘一眼,就看到“双栖山”和“早日回守宋州”。
她安排的好戏没有正式开场,怎么能放他们走呢?
“陛下,三皇子此次查案有功,您可要好好赏他。”
“夫人觉得朕该如何赏赐?”凉皇摸到她的手,如上瘾一般,难以松开,粗糙的手在光滑的肌肤上不住爱抚。
“三皇子年纪也不小了,不如赐婚?”
“夫人心中有好人选吗?”
“陛下觉得宋明郡主如何?”宫装夫人从凉皇手中抽回玉手,转而抚摸凉皇脸边的灰发,说出的话像是迷咒,轻轻送入凉皇耳边,“三皇子与宋明郡主是自幼的情谊,宋明郡主的父亲今灼大将军是为国战亡,镇国大将军只有这一个亲妹妹,将军此次立功,论功行赏,大将军之职已是顶天,不如为宋明郡主指桩好婚事,既赏赐了三皇子和大将军,又了了前大将军的夙愿,是一举四得的美事。”
“何来四得?”
“宋明郡主嫁给三皇子自然要住在宫里,镇国大将军的妹妹在国都,不怕西北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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