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叁.
今迿来不及觐见凉皇求药,皇宫的圣旨就到了今府。
主事公公把圣旨递到面前,经历无数大场面的镇国大将军迟迟不接,旁边伸出来一双手,稳稳接住圣旨,柔声说:“公公辛苦。”
“辰儿……”今迿想让今辰放下圣旨拒婚。
“哥哥,我没事。”今辰对今迿展颜一笑,对主事公公说,“殿下可在宫中?”
今辰进宫,今迿在府中惶惶不安,元莺莺不解,“辰儿与三皇子成婚是好事,为什么你和辰儿看起来都不大高兴?”
今迿避而不答,反问:“你怀着孩子,身子感觉如何?”
“月份大了,身子重,别的都无碍。迿哥哥,你知道吗,孩子昨天踢我了,轻轻一下。”元莺莺垂眸,想起孩子生父,“那天在双栖山发生的事真的不能告诉我吗?”
今迿沉默摇头,独自进了书房。
三皇子容景查案有功,凉皇将太子之位交给他,册封大典与婚礼定在同一日。
虽然皇后生了九皇子,但三皇子仍挂在皇后名下,贺喜的妃子和大臣夫人几乎踏破皇后宫中的门槛。
自己的儿子在别的女人手里,别人的儿子成了太子,贺喜的人越多,皇后的心越堵,为此她又发了一通大火。
秦夫人看到站在宫殿外的容景,走过去,问:“不进去添把火吗?”
“秦夫人何意?”容景松开衣袖下紧握成拳的手,装作不知。
秦夫人惊问:“殿下难道不知道皇后在你身上下了秭归毒?听招供的嬷嬷说那毒下了整整十年。陛下因此才将九皇子交给贤妃,永嘉公主知道此事,躲在宫外一直不敢回来。难道陛下没有告诉殿下?”
中毒之事,他是从今辰口中得知的,他的好父皇可是只字未提过。
秦夫人见容景的神色未变,心中猜测他定然对凉皇起了疑心。
帝后离心之后是什么?
自然是父子反目。
不远处,青衣小童挂在树枝上,晃着两条小短腿,像看见新世界一样,道:“她这个样子叫黑化,是吗?”
没人回答。
青衣小童低头问树下的红衣女子:“容景和他的父皇反目,你会帮他吗?”
依旧没人回答。
他瘪嘴,有点泄气。
“理由。”红衣女子高抬贵口,终于应他的话。
“你在双栖山上以他为饵,利用他。”
“我没逼他。”
“明明是你骗他,”青衣小童生气地说,“你变坏了!不对,你也黑化了!”
“啧,听你这么说,我以前是好人?”
她呀,生来就是黑心的。
“哼,不想跟你说话!”他一跃跳下树,朝她哼哼两声,转身跑了,但是跑了没几步,就返回来牵住她的手,“我的药快炼好了,你快点带我回去!”
两人前一脚离开,令羽后一步来寻容景:“殿下,郡主来了。”
“是宋明郡主吗?”
令羽久闻秦夫人盛名,没想到贵人会主动问他,连忙应道:“是。”
“殿下不介意妾去看看你的未婚妻吧?”
今辰如今是未来的太子妃,进宫畅通无阻,只要出示郡主令牌就有宫人将她带到容景的住处。
约莫等了半刻钟,容景回来了,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女人。
粉色宫装,娇娇嫩嫩的,走路虚怀,一张祸国祸民的脸。
今辰瘦了,量裁的正装穿在身上空荡荡的,和明丽动人的秦夫人相比,黯然失色,“臣女见过三皇子,见过秦夫人。”
“真像啊。”
今辰听见秦夫人轻轻叹道。
“夫人见过臣女?”
“不曾,只是觉着郡主很眼熟,像一位朋友,改日让你们见见。”
今辰当秦夫人在客气,没有放在心上。
秦夫人似乎真的只是来看看未来太子妃,没说几句便走了。
令羽识相地为今辰和容景关上门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二人,容景一进门就发现今辰人形消瘦,想问她的身体如何,碍于秦夫人在场,不便询问,现下闲杂人等都走了,却见今辰在他面前跪下。
“辰儿,你……”
挺直的腰板,毅然决然。
“今辰有负于殿下,望殿下劝陛下收回圣命。”
“你说什么?”容景不信自己听到的话,问,“你何处负我?”
“那日在双栖山上……”今辰捕捉到容景脸上的疑惑,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殿下不记得双栖山上发生的事情吗?”
容景自今辰提出取消婚事时,脑子就快速转着,今辰话一出口,他迅速捕捉到关键词,“我上过双栖山?”
顿时,今辰被钉在原处,起来不是,开口不是。
拾肆.
元莺莺自幼心智不全,大夫诊不出毛病,元家人束手无策,只能尽心养着。
三年前,她借今辰的身体苏醒,救今迿时偶然发现元莺莺魂魄缺失,点了诱魂灯,将她缺的一魄同今迿的一并召回。
因为那一魄离体十七年,因此元莺莺的魂魄比常人脆弱,更容易操控。
双栖山剖心摄魂的幕后主使是个白胡子老头,明明骨龄只有四十岁,眼见的年纪却已古稀。
他的周身黑色游丝缠绕,渐渐迫近心脏,身体因为秘法侵蚀,本该寿登耄耋,如今只余寥寥几天。
元莺莺躺在不远处的石头堆上,旁边有一具皮肤青紫的尸体,从衣服布料看,书生装扮,身份呼之欲出,是失踪多日的柳峥。
“柳县令,你这是做甚么?”容景勉强认出白胡子老头,柳逊完全不像昨日的模样,变得面目可憎。
“三皇子,没想到你也来了,咳咳。”柳逊说活气若游丝,十分虚弱。
“还有话要说吗?”今朝随意挥了挥手中的魂剑,道,“元莺莺的好姐妹已经迫不及待想报仇了。”
“等等,你不能杀他。”容景握住今朝持剑的手,阻止她。
“松手!”今朝用力甩容景的手,惊讶这人的力气,竟甩不掉。
容景怀疑柳逊在元莺莺身上动了手脚,人如果死了,事情极有可能变得棘手,不肯松手让今朝杀柳逊,“万一元莺莺被柳逊牵连致死,怎么办?”
柳逊见势不妙,趁两人僵持把昏迷的元莺莺控制在手里,“你们谁都别乱动,把剑放下,不然我掐死这个女人!”
“柳县令,你不要冲动!”容景连忙把今朝护在身后,对她说,“把剑放下,他手里有人质,必须先稳住他。”
活了那么久,头一次有人站在她的面前保护她,今朝轻恍一下,迅速清醒,最佳时机被容景耽误,她美目一凛,突然笑了,隔着容景对柳逊说:“你不会杀了她。”
今辰要的是元莺莺安好,至于容景怎么样,她不会管。
自身难保还想保护她,太多余了。
“你胡说什么,不过一个女人,我为什么不会杀了她!”柳逊极力掩饰慌乱,却阻止不了他最害怕的事从今朝口中说出来。
“你儿子的魂魄在元莺莺的身体里,你如果杀了元莺莺,柳峥也会跟着飞灰湮灭,你为他杀了那么多人,背了那么多血债,现在杀了元莺莺,太不划算,更何况,她怀了你的孙子。”
“你胡说!”柳逊只能苍白地反驳。
“你选元莺莺无非是看中她的魂魄丢失已久,与身体不够契合。儿子和孙子只能选一个,女子之躯又失魂已久,就算你拿心头血养她的躯体,改不了底子差的事实,搞不好一尸三命。与其冒大风险,不如为你的儿子找一个天生强健的躯体。”
容景回头,看到今朝上下打量他,那眼神像是看待一件上好的货物。
今朝盯着他的纯黑瞳孔,继续说:“他的躯体就很适合。”
从她在双栖山出手救他时就发觉他的体魄异于常人,丘大夫诊他是内脏受损需静养,事实上,他的内脏已尽数破损,哪是静养可以养回来的。秭归毒被解,应该是因为容景身边的下毒之人死于双栖山,毒断了,余毒自然被化解了。
如此良躯,可比柳峥的凡人之躯强多了。
不出所料,容景的纯黑瞳孔骤然放大。
他的眼睛生得极好。
可惜,好物不久,她亦不珍。
柳逊:“你,你说什么?”
容景嘴角微松,话没出口,被柳逊抢了。
“我说容景的躯体更适合养你儿子的残魂,只要你愿意放了元莺莺,我可以帮你把柳峥的魂魄换到他身上,你的孙子也能保住。”
柳逊放在元莺莺脖子上的手松了松,显然对今朝的话心动了,他威胁道:“如果你诓我,我真的会杀了这个女人!”
今朝勾了勾唇,俯到容景耳边,轻声说:“你过去把魂剑插进元莺莺的身体里。”
暖气吹到耳朵里,痒痒的,容景的耳朵顿时红成滴血的模样,说的话倒是很清醒:“你要做什么?”
今朝不问俗世,对容景反常的反应并不在意,只当人怕了,说:“当然是救人,你放心,我不会害你。”
她把楼如清所化的魂剑塞进容景的手里,推了他一把,让他过去,并扬声对柳逊说,“这把剑会把柳峥的魂魄从元莺莺体内逼出来,到时候你怎么把魂魄放进元莺莺的身体里就怎么把它放进他的身体里。”
容景手里握剑,每一步都迈得极慢,柳逊心急,冲过来拉他,作势要夺魂剑,想要自己动手。
今朝看出他的意图,呵斥道:“你不准碰剑!”
楼如清所化的魂剑浸染了侵魂之人的血,一旦柳逊触碰剑身,就会被反噬,成为血池中的一员。
若魂剑反应过烈,极有可能殃及在柳逊身边的元莺莺和容景。
可惜一切都晚了。
柳逊根本不听今朝说什么,不管不顾去夺剑。
容景躲避不及,柳逊的手一碰到魂剑,周身的黑丝像找到组织一般,迅速融入魂剑,剑身生锈蚀化,突然爆射出无数黑丝,将三人紧紧缠绕,全部吞噬。
今朝右手蓄力,凝聚成剑,金红的剑身直接向黑丝砸去。
黑丝碰到杀星,快速散开,四处逃窜,却被困在一个符阵中。
“那么好的养分,你不吸收吗?”青衣小童抱着一只白狐,浮在空中,黑丝被符阵锁住,丢进他的炉子里。
侵魔的游魂对她来说是大补。
“脏。”今朝召回本剑,探了三人的鼻息,都活着。
青衣小童仔细嗅了嗅空气中黑丝残留的气味,嫌弃地说,“有臭东西逃到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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