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叁.
异世闻亭。
枯枝凋零,寒风自四面来,亭中人抚琴,铮铮琴痕划破垂幔,止不断瑟瑟冷风。
忽,笛音附琴,白田玺佩荡在山巅风中,玄锦裹挟。
“既然来了,何不进亭一坐?”
笛声停,人影闪,一双黑色方舄踏入亭中,伴着中朗的笑,“冥府主好雅致。”
卓鸣鹤卷手收起石桌上的琴,又一挥手,一副黑白玉棋盘出现在桌面上,“来一局?”
一方执黑,一方执白,双方阵势互不相让,如河堤两岸,分不出中线,十来回后,风向一转,黑子渐入疲态,被白子围困山堑,余一步叫杀。
卓鸣鹤随意丢一颗黑子上盘,打乱棋局,亦是认输。
胜者不管丢上去的棋子落在何处,放下最后一子,松松宽大的袖口,说:“你我在这谈笑下棋,谁管外面的血河呢?”
“我以为,师兄来见我是想念我这个小师弟,听你一言,原来是为了那些不足挂齿之人?”
在冥府每日浸溺在凶神恶鬼的嘶吼中,卓鸣鹤的心智能存一丝稳静已是上吉,手中捏着的黑玉棋子隐隐现出裂痕。为什么总有人盼他向善,如那个女人一样,把自己折腾得连家都无法回就是好事?
“鸣鹤,我知你在冥府心有不甘,可,外人无辜,你不能因为她不回异世就拿其他人开刀。”
“谁说我是为她?”
黑子空掷,打碎一面掩体的墙,男子按住被打伤的左肩,啐了一口血,“嘶,冥府主好力道。”
“顾长老什么时候喜欢做偷鸡摸狗的小人了?”
被黑子打中的人正是顾壹,他与亭中另一人联手埋伏于此,却被看穿,明明他没有泄露一点气息,卓鸣鹤怎么发现他的?
竹扇展开,扇面上的竹叶晕着黑气,卓鸣鹤慢慢抚摸扇叶,道:“我不介意为我的扇儿多些养料。”
扑面而来的煞气令二人心惊,短短三日,竟让他把怨煞之魂吸了大半扇,难怪顾壹遮盖了自身的气息并躲在掩体的小空间内也会被卓鸣鹤发现,他的境界已经远在他们二人之上!
“鸣鹤!”
“师兄勿急,你我同源,我不会伤你,但是这位,得把命留下!”
竹扇一扬,一道煞气破扇而出,直射顾壹面门。
执白子者闪身站在顾壹面前,长笛一出,玺佩散出一道屏障,挡住煞气,“你不能杀他!”
“异世万人,我已屠八千,不缺他一个,师兄还是躲远些吧,我这柄诡画扇可不认人。”
当日在密室,那个已经化为诡画扇养料的属下的提议其实说动了卓鸣鹤,不过冥府里的怨魂恶灵动不得,冥府外的,他都能杀之!
“你是铁了心要步墨主后尘?”
“师兄,你需记得一点,我唤你师兄是念在当年赠饭收养之恩,但若有人想挡我成神之路,无论是谁,我必杀之!”
诡画扇煞气大盛,顾壹暗道不好,拉住前人的手臂,低声说:“卓鸣鹤已被屠戮之气占据心神,再待下去,你我皆会丧命,你赶紧走,去找她,助她回来!”
“可……”
“趁他理智尚存,不会对你赶尽杀绝,赶紧走!”
“你怎么办?”
顾壹用无伤的右臂撕裂虚空,把人送进去,冲他咧嘴一笑,“别忘了我有分身,这具没了,还有下一个我。”
拾肆.
周市霍家。
霍老夫人愁容满面,鬓边的银丝又增几缕,唯一的小儿子下落不明,平日讨喜的小辈不能分担忧心,女儿又不在身边,她好几次想张口问,对上霍老爷子肃穆的脸,只得收声。
古铜色的手杖杵在厅中央,是定海神针,也是最后的主心骨。
霍老爷子的担忧不比霍老夫人少,但现在的霍家由不得他忧心自己的儿子,七家密会霍家已经缺席两次,帝都政变,霍崇霖忙的焦头烂额,霍云书又在他眼皮子底下丢了,就差把帝都霍家翻得底朝天,根本查不出人怎么会跑去魂山。
廊外,步履匆匆,霍老夫人连忙起身,却看俶伯领魏子懿进来,她往后张望,没有出现她所期盼的身影。
霍崇山:“有云书的消息吗?”
魏子懿摇头,“小小姐上山半日,”他不忍看两位的眼睛,垂头,“暂无消息。”
霍云书就像在史阁凭空消失一样,据史阁口述,说是有不明身份的人闯阁劫人,引魂灯是当霍崇霖的面由史阁管事亲自点燃,证明史阁没有藏人。
灯指魂山,他们只能静盼魂山能发来好消息。
俶伯无声候在一旁,等魏子懿汇报完外务之后,再送他离开。
霍家庄园小路蜿蜒,魏子懿暗暗计划待会儿去魂山接人,无论霍兮容能不能带回霍云书,她是霍家孙小姐,安全也需要有保障,屋里的两位已经经不起再来一个噩耗。
“魏小公子。”
魏子懿看向喊住他的老者,问:“俶伯有什么事吗?”
俶伯面露微笑,亲和道:“您不介意多带一个人吧。”
四方桥上,霍兮容因为龚颜枫来过一次,但是如果不是符萃陪同,她可能已经迷失在四方桥外的幻境中。
“为什么我上次来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霍兮容回头看来时的路,她们走过的迷宫消失不见,仅有一条眼熟的山路。
魂山入口难寻,但是山路只有一条,所以她每次都能准时准点地上山,可这次怎么会多了一个迷宫挑战?
符萃,也就是赤镜伸手摸了摸四方桥的桥墩,玉滑的触感反馈着桥下奔流的山溪,是真的四方桥无误。关于桥外的幻境,她也没听说什么时候有的,如果不是随身携带灵魂桥发放的符纸,她和霍兮容可能就要困死在迷宫一样的地方。
抬头望天,日已向西。
“我们在里面耗了太多时间,得加快上山。”
“可是……”霍兮容犹豫道,“我们能过去吗?”她记得上次也是来寻叔,司灵姐姐跟她说山上有结界,魂力不够的人会被反弹。
符萃:“你能联系到司灵吗?”
霍兮容想起手机联系人里再也打不出的名字,摇头。
“那就只能闯山,帝都说三爷在魂山,司灵没有传来消息,我们必须上去看看,确保三爷的安危,至于结界,我还有一些符纸,应该能闯过去。”
四方桥的另一端,负手而立的女子听见一番闯山言论,弯了弯唇角。
风拂,风止。
有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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