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
沐月殿的大门被外面撞开,里面的人似乎没料到会有人敢直接撞门闯入,门闩断裂的时候,所有人都动作一停,齐齐看向殿门方向。
“墨颜白呢?”
霍云书迅速扫过院中的人,廊下并排而立一红一白,其中一个手握剑上,一脸戒备,正在上药的玄易和青璃也闻声出来,都在……
“她人呢?”霍云书失了往日沉稳,步履匆匆,继续往里走。
浮生抬手拦住他,语气不善道:“主上在闭关,任何人不能打扰,你给我出去!”
霍云书死攀住浮生的手臂,追问:“她在哪里闭关?”
那人传来的水镜没有画面,只有声音,霍云书原以为是其有办法与墨颜白通话,那一问一答不过是对方用来动摇他心境的拙劣手段,可是怨傀大军毫无征兆离开,它们不可能在此时撤退给他们喘息的机会,得以出去救人,如果是想骗他们出去再一网打尽,忽然撤离只会让他们戒心更重,那么便只有一个可能,怨傀大军不是撤退,而是去往另一个地方。
墨颜白所在的地方!
霍云书情绪激动,令一路追来的顾肆觉出不对劲,怨傀大军缘何会忽然撤退,墨颜白为何会在敌人虎视眈眈的时候闭关?
浮生当头被问,看向廊下的瞳,主上闭关的消息是瞳说的,也是她说不要让外人进沐月殿打扰主上闭关。
可是,主上并不在沐月殿……
顾肆看着忽然沉默的几人,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都在这,她一个人跑哪里去了?”
今朝冷脸:“你们没有资格过问主上的事。”
霍云书:“外面的怨傀撤了大半,它们极有可能是被派去对付墨颜白,你们难道放心她孤身陷敌?”
腰间玉佩随着主人的动作琳琅作响,瞳眼尖,瞧出里面好几个都是异世世家的家族信物,姚中、抚苏……连檀金都肯听命于他了吗。
墨颜白同意将救回的人暂时安置在太虚,但有一个要求,每个人都要走一回焚怨阵。三殿后是太虚祖地,太虚殿和颐和殿不是外人可去的地方,故沐月殿是必经之地。瞳偶尔能听见高墙外的交谈声,他们称呼在大战失踪后万年再次露面的霍云书为“救世麒麟子”,瞳的视线挪回霍云书的脸上,俊眉紧蹙,眼中的担忧倒是难作假。
“主上自有考量,你既重担异世掌事者的责任,便该忧心外面的人,怨傀撤离,不抓紧机会出去救人,在沐月殿寻主上有何用?让你们在太虚地界得到暂时的庇护已是主上仁慈。我们不会出手帮你们,你们也便想从我们这里得到其他利处。”瞳转身沿廊步入屋内,背对院中,吩咐道,“浮生,送客。”
“卓鸣鹤为了对付她到处搜集歪门邪术,他们不会放过她的!”霍云书甩开浮生的手,想追上前问瞳,被拂风打倒在地,左胸的掌伤复发,当时一击便晕,现在才真切感受到她下手是真的毫不留情。
“主上说的果然不错,你总是一幅情深似海,仿佛能为她做所有事的模样,却从不信她。”
陆.
离开沐月殿的前一夜,瞳从祖地回来,月色尽无,屋内一灯未点,纤瘦的身影完全融于黑暗中,薄被有一角落在地上,瞳弯腰敛起薄被,她的动作极轻,榻上的人依旧被侵扰,幽幽转醒,墨绿色的眼眸无悲无喜,一池无波。
“回来了啊。”墨颜白的声音带着平日听不到的糯调,醒但未清醒,眼睛一合一睁,才多了些神采。
“嗯。”瞳将花了一日时间复刻的碑文卷帙塞到墨颜白摊开的手心上,“你要的碑文。”
响指一打,阖室亮堂,墨颜白撑起半身靠在榻上,审阅卷帙。
太虚藏书阁封闭多年,光是找到对应的书架就费了不少时间。
“那么多碑文要刻,你确定一个人去吗?今朝或者浮生都能帮你。”
墨颜白想都没想就拒绝,“不用。”
瞳忧心忡忡:“卓鸣鹤一定藏有后手,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墨颜白轻笑:“又不是第一次以身作饵,我有分寸。”
瞳不满墨颜白的态度,轻飘飘的,像是玩闹,“这次能和以前相比吗?”
墨颜白伸手抚平瞳蹙起的眉,“别愁了,前路既定,别无他法。”
“你非要独自去吗?”
玄易受伤,青璃需陪同照顾,但今朝和浮生都能助力,远比一个人前去稳妥。
“人多会让他们顾虑,若我一人,他们会觉得我自傲惯了,不曾将其放在眼中。多一人同行,我会分心。你就安心替我守太虚,顺便看住霍云书,别让他乱跑,我明天能不能全身而退就看他了。”
“你,”瞳犹豫着将疑惑问出,“还信他?”
无论霍云书是否知情墨瑬觞被夺舍,终究是对墨颜白有所隐瞒。
瞳不解为何墨颜白抗拒霍云书的示好,却又肯将脱险的最后一招落在他身上。
“我一直查不出炼化玉血笺后恢复的传送之力的另一端是他的原因,前后三次都是他,纵使他表现得再茫然再无辜,也脱不了干系。可是他嘴硬,就算我拿剑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不会说,因为他知道我不会真的杀了他。”
异世群龙无首,各个世家多年扶不起一个真正能担大任之人,卓鸣鹤狼子野心,霍云书必须活着,就算他如今沦为一个毫无魂力的普通人,他的决算谋划之能绝对凌驾众人之上。
“所以无论我信他还是疑他都不重要,这种时候只算利弊。况且我信他,他也不会信我。”
婚约初订时,外面都说墨颜白和霍云书是天赐良缘,一个是太虚尊宠的小殿下,一个是霍氏惊世艳绝的继承人,可谓是强强联合,两人又时常相约王樾,必是定情已久。
两家互换庚帖后,墨颜白明显感受到霍云书的情绪比以前激昂,所有人都在为这桩婚事高兴,大概只有她知道,这段姻缘不会有结果。
一定,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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