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玖.
巨石垒山，乌鸦在溪边浅啄两口，听见不远处传来的惨烈叫声，甩甩小脑袋，扑腾翅膀飞回去，一入山洞就念叨：“你下手能不能轻点，这是这一带最后一只巡视兽，它死了就没生物让你练手了，你能不能学会自控，傻大个，你怎么连力度都控不好，像你这种实力超群的不应该是控分高手吗？怎么到你这，抓一只，练一次就死一只。”
不出意外，等它飞到，巡视兽已经咽气，黑烟一缕消散。
“这是抓来的第八只巡视兽，你已经失败八次了。”
艮元安回头，猩红的眼睛格外吓骇人，顾壹从初见的心颤害怕，到现在自如停在艮元安肩头，短短几日，内心变得强大无比。
这位主阴晴不定，但好哄，比墨颜白省心多了，就是下手不知轻重，它的头顶到现在都还秃着。
“多练习还是有成效的，这只撑住了半炷香，比第一只的两息长了不少。”顾壹开始顺毛画饼，“你再琢磨两日，然后我们就去找霍云书。”
“我能教他们了？”
“当然不能。”
就这下手要命的力道，究竟是让艮元安教人，还是杀人。
召集的人数本就不多，被他一折腾，不得跟它头顶一样薅秃咯。
“到了那边，你就跟现在意一样，寻处隐蔽地，自己修炼。我去教其他人。至于卓鸣鹤交代给你的任务，我隔几天编点词，你照抄一遍给他传去，糊弄糊弄。”
————
三日前。
下界浓雾笼罩。探不出虚实，按照商定的安排，由韩零带队去摸清楚情况。
小队整装出发，四人的队伍从组建到现在，三日中，其余三人听队长开口说话不过五句。韩零低调得像个透明人，名单公布前，都对韩零这个人毫无印象，自然有人不服他当空降队长，可当私下同住时，见过那身壮硕的腱子肉，都收起不安分的心思，老实当手下。
不开玩笑，他们觉得韩零的胸肌能夹死人。
魂力凝聚成剑，韩零脚下的剑宛若真器，三人纷纷庆幸没有自找麻烦。
靠近浓雾时，韩零放出一罐飞虫，虫入雾中，依旧能听见翅膀振声，雾气无毒，四人平稳落地，周稷问：“韩队，下一步怎么办？”
“都过来。”韩零挨个发了一个铃铛，“雾大，若有人走失，第一时间用魂力催响铃铛，方圆十里都能听到它的声音。”
三人将铃铛别在腰间，等待下一步指示，忽见韩零凝眉，聚力打向后方一株枯树，雾大视盲，三人不知发生何事，背环成圈，警惕四周。
“谁在那里？”
一听还有别人，三人召出各自的武器，切换迎敌的状态。
枯树后走出一个俏生生的女子，周稷揉眼再看，姑娘还在，他碰碰旁边兄弟的胳膊，“乔南，你看见了吗？”
乔南点头，“看到了，不会是精怪所变吧？”
背对大家的方释戟回头，看不清人脸，又往前凑了凑，夹在周稷和乔南中间，“这不是韩霜姑娘吗？”
韩零：“你下来做什么？”
韩霜：“做我想做的事。”
“胡闹！”韩零呵斥，“快点回去。”
三人在韩零、韩霜之间来回瞟，顿悟两人的关系，冷头居然还有个如花似玉的妹妹。
方释戟跟劝道：“韩妹子，我们是来探路的，凶险未卜，你一个姑娘家还是上去安全些。”
韩霜将佩剑横在中间，意思明确。
她不回。
兄妹俩就这么僵持，周稷、乔南和方释戟三人面面相觑，方释戟提议：“要不我护送妹子回去？”
话音一落，枯树旁的人影一闪，没入浓雾中。
方释戟：“……”
廿.
当三人以为韩零会去追人时，他淡定一句，“走。”
周稷追上前，问：“不管你妹妹了？”
韩零：“不能因她一人耽误大事，我们这次出来是为了查适合落脚的地方，和弄清抚苏浓雾的原因。”
抚苏是极净之地，雾浓至此，不是自然天象，一定有问题。
周稷：“抚苏地域辽阔，林木众多，我们四个一起走要走到何年马月，不如一分两头，分开行动？”
方释戟：“我不同意，这地方古怪，如果遇到猛兽怪物，两个人对付不了怎么办？”
周稷：“韩队，你拿个主意。”
韩零：“一起走，脚程快点，浓雾无毒，应当没有大妖盘踞，选一处足够大的易守之地，然后回去复命。”
“是。”
走了约莫三刻，终于看到房屋建筑，周稷快步上阶，准备推门，被韩零制止。
韩零：“这里有人来过。”
门槛上有衣摆轻扫的痕迹。
周稷：“不会是妹妹吧？”
“门框上没有记号，应该不是她。”
这对兄妹刚刚不欢而散，现在又以记号识人，真是又个性又古怪。
韩零掌心聚力，周稷躲到一旁，大门振开，周稷往里面张望，就是寻常宅院。
乔南嘟囔：“奇怪。”
方释戟：“你瞧出问题了？”
乔南：“看外面积的灰，这处院子应该荒废很久了，但院子里只有枯树，没有枯叶。”
周稷：“这不是正常景象吗，现在外面到处无叶的枯树。”
乔南：“可这里是宅院，任由风大，不可能一片叶子都没有。”
一记投石问路石子过槛，凭空消失，果然有异。
周稷将另一柄双刀拔出，神情戒备，“韩队，还进去吗？”
犹豫之际，清脆哨声从庭院中传来，听着像求救信号。韩零一步迈过门槛，原地三人被他突然的单独行动打个措手不及。
乔南先回神，“愣着干什么，进去啊。”
三人同时进门，再看宅子前，正门慢慢合上，仿佛无人来过。
一入院内，雾气更盛，外面雾大，但可见五米内的事物，院中的雾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浓，感觉自己与身体其他部位分离，谁也不见谁。
明明从外面看里面没有那么大的雾。
雾重，极易走散，周稷试探往前摸，碰到一个热乎的人，“韩队？”
“我是你方哥。”
“乔南呢？”
“我们三个在一起。”乔南的声音从西南方传来，“没有韩零的踪迹。”
方释戟：“你确定不是因为他不想搭理我们？”
周稷：“怎么会，现在又不是在船舰上，他分得清事情轻重，不然刚刚跑入院子的时候就不会不让我们跟了。”
韩零跑得快，但他留了一句“莫跟”，哨声又响了一次，把韩零的声音盖住 ，直接过滤了，现在想来，方记起有这一句从耳边飘过。
“现在怎么办？人跟丢了，出去的路也找不到，我们三总不能在里面像无头苍蝇一样转。”
乔南从背包里取出一个罗盘，另外两人把头凑近，啥也看不到。
“你这宝贝能帮忙？”
“这是古魂罗盘，方才有人求救，此处必有邪物，罗盘能找到它。”
“古魂罗盘不是灵魂桥的东西吗？你怎么会有古魂罗盘，难道你是……灵魂桥使？”
不是说灵魂桥使都被派到三千世救人，乔南居然是灵魂桥使？
周稷和方释戟面露惊讶，乔南快速解释自己和大部队走散，不得不滞留异世，见有人召集幸存者就来了。
“你是什么级别的灵魂桥使，厉害吗？如果我牺牲的话，你能带我的魂魄入魂书吗？魂书长什么样？”
一串问题砸过来，乔南往后挪了两步，庆幸雾大，周稷没法抓住他追问。
“在东南方位，走。”
过垂花门，进入内院，小道蜿蜒，踩在棕花色的石砖上，周稷头皮发麻，“这砖看着怎么那么像蛇皮？”
“嘘。”乔南示意噤声，停在第三道门前，罗盘指针开始大幅转动，那物在来回移动，似乎是和谁打起来了。
“邪物就在前面，你们都小心点。”
穿过门下，大雾顿散，视野回归，三人一阵眩目。
“躲开！”女声响起。
三人来不及反应，被一道劲风推到一边，躲过一击。
“啪！”
周稷傻眼，“刚刚那是……蛇尾？”
“好粗的蛇尾。”
周稷：“抚苏不是极净之地吗？从哪儿冒出来的大妖怪？”
战况激烈，韩零、韩霜兄妹配合默契，左右牵制大蛇，但体力有限，逐渐落至下风。
“你们三个看戏呢？快打它的七寸！”
长枪脱手，狠狠扎入大蛇七寸，周稷疾步抄前，双刀齐下，大蛇被切成三段，每段抽挛几下后彻底没动静。
周稷踢了踢脚边残段，“死透了。”
“谁让你斩断它的？”韩霜不悦，扎伤七寸，能拿捏住大蛇，但周稷双刀一出，直接毙命，“它是死透了，鲜蛇胆也没了。”
“蛇胆？”周稷剖开蛇腹，蛇胆发黑，显然不是韩霜要的鲜蛇胆，“抱歉，补刀习惯了，你下次早点说，给你留着。”
韩霜冷脸，收剑离开，被韩零挡住去路。
“我不回去。”
“我知道。”韩零的表情同样不好，“那蛇灵智未开，肉身却格外强悍，是变异种。抚苏地界也许还有像它一样的变异种，我不可能每次都能听见你的哨声，你不想被押回去就老实跟着我们。”
乔南无心听兄妹争执，四下张望，忽然发现东面墙头挂了一样奇怪的东西，像一只……倒挂的乌鸦！
廿壹.
极净，极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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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卷·血乌啼·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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