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
回去的路上，路双秦欲言又止，时不时叹个气。
路桓：“二哥想说就说吧，闷在心里不好。”
“你不会真看上霍云书了吧？”
小时候的婚约是两家大人的主意，路桓和霍云书当时年纪都小，根本不懂什么是喜欢。
虽然路双秦不爽霍云书，但也不得不承认他长的好看，有时候连他这个大男人都会嫉妒。
“二哥多想了，他马上就要结婚，我不该也不会喜欢他。”
路双秦去过密会，知道婚礼是假的，听路桓亲口说不会喜欢霍云书，他还是不放心。
“你觉得杨明礼怎么样？”
“绅士，和善，是一个好人。”
“喜欢他吗？”
路桓摇头：“我不想结婚，也不会喜欢别人。”
这几日，路双易快被弟弟搞疯了，手里的事不帮忙处理，隔三差五递过来一叠简历，说让他给路桓物色新的未婚夫。
“桓桓不是说不想结婚吗，你找那么多人干什么？”
“我担心她是因为姓霍的才不想结，这要是等收拾完搜魂教，她发现霍云书其实没有结婚怎么办？反正我坚决反对他们在一起！”
“你觉得这些人里谁配得上桓桓？”
“没人。”
“你根本不是怕霍云书拐走桓桓，是不放心所有人，行了，省点力气，桓桓自己有主意，你有这功夫不如过来帮我签字。”
路双秦：“……”
说的像只有他不放心一样，也不知道谁在所有简历上了打叉。
“大爷，二爷！”路川在外面院子大喊，“桓小姐突然晕倒了！”
————
魂局警部的法医室内，阎肃和助手忙得满头大汗，两天两夜未合眼，每出来一份检验结果，阎肃的心情越沉重。
尸体都没有受到外力伤害，经过检验，死者头部、颈部的抓伤皆是本人用手挠出。
他和助手合力把尸体放入投魂仪，仪器经过特殊处理，可以看到人生前的魂魄状态，虽然只有短短一秒，但也足够。
“所有人的魂魄死前都被强行剥离身体，对方使用某种办法把他们的魂魄从头顶吸出，抓伤是他们在自卫。”阎肃陈述完检测结果，又补充了一条，“他们死前都来不及拿枪，几乎是瞬间被控制，要么是有一个精神力极强的人，要么是有一群拥有精神控制能力的人。”
一共七张纸，黄家霁坐在那，低头来来回回地翻，任谁都能看出他状态不对。
跟了五六年的下属，大半时间都是同吃同住同风餐露宿，都是共经历生死的好兄弟，突然间就成了停尸间的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为了隐瞒搜魂教的存在，他们的死讯不能如实告知家属，只能捏造谎言。
黄家霁沉浸在失去同伴的痛苦中，霍云书暂代他跟进案子。
阎肃搓了搓手，对霍云书说：“霍先生，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你想解剖灵魂桥使。”
魂局和七家井水不犯河水，但和灵魂桥可以说是老死不相往来，据说是司灵觉得魂局道貌岸然，不配为伍，双方在二十年前已经彻底断联。
“从一方面讲，灵魂桥使的精神力比普通人强过百倍，如果我能检查他们的尸体，就能判断搜魂教的实力，对任务有一定的好处。”
对阎肃这类研究狂魔来说，长寿又强大的灵魂桥使极具研究价值，可惜魂局曾放跑了灵魂桥史上最强的灵魂桥使，如果当初能将人抓起来交给他们研究，一定能研制出比投魂仪更有用的东西。
“这件事……”
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阎肃正要让助手出去看看情况，法医室的门被撞开，路双秦带人闯进来，往后面一招手，两个大汉扑上来制住霍云书的手脚。
霍云书今天过来只带了一个司机，根本对抗不过带一大帮人的路双秦，只能顺从地站在原地，等他们绑绳子。
“喂，你们干什么？”黄家霁被大动静吵回神，看见霍云书被人绑住，吼道，“这里是警局，你们快把人放了！”
“黄家霁是吧？爷就是当着你们局长的面，也敢把人带走，你要是敢妨碍爷办事，当心自己的小命。”
“你！”
霍云书用眼神示意黄家霁稍安勿躁，随后就被带出警局，押上一辆改装过的越野车。
黄家霁担心路双秦对他不利，立刻通知霍家，又找两个便衣尾随越野车，确保霍云书的安全。
“这里什么时候有关卡了？”便衣跟到一片水塘，前方出现一道关卡，越野车快速穿过，轮到他们，关卡一拦，不让过。
“前面好像是私人区域，我听老警卫说过，周市南边的霍家和北边的路家是有百年历史的两大家族，在周市要格外注意这两个姓的人，黄哥的朋友好像就姓霍。”
拾.
屋外，路双静和路思瑶忐忑不安地站着。
“妈，我们不会真的被逐出去吧？”
路双静借助之前的人脉，偷偷带女儿潜回国，想单独找路耀求情，谁知道一进门就碰见路桓，她们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人直接晕倒在地，附近的下人看见这一幕连忙把路桓送回房间，并通知路家父子。
所有事情发生时，她们娘俩同背景板一样，路耀看都未看她们一眼，径自进了路桓的房间，而路双易和路双秦已经从路川口中知道所有经过，路双易吩咐下人叮住她们，路双秦进去不久后就匆匆赶出去，没功夫处置她们。
她们想跑，被路川拦住，除了这间院子，任何地方都去不得。
这院子原是路双静求了路耀多次都没能住过来的地方，现在却被困在里面。
此时，路双静看到路桓的房间进进出出换了好几批医护，眼中发出算计的精光。
当年的车祸结果明明是一死一伤，为什么十年前就该死的人会安然无恙地回来？
其中一定有蹊跷。
“喂，我有情报要告诉李副局……啊！”
路双静被人擒住后颈，她的血管受到猛烈挤压，要命的窒息感。
“秦，秦叔……”
看清路双静身后的人是谁，路思瑶吓得跌坐在地上。
路双秦一脸阴翳，怫然道：“果然是你勾结魂局！”
“双秦！”路双易出现在二楼窗边，“还不快带人上来！”
路双秦松开抓在路双静脖子上的手，朝霍云书睨了一眼。
短短两个小时，霍云书已经习惯路双秦的颐指气使，默默跟在他后面。
屋子有两层，两道玉石插屏巧夺天工，门厅与会客室之间相隔的多宝格上，纯色翡翠玉如意和螺钿镶嵌八宝盒，单一样都是拍卖场多家争抢的绝世珍宝，但在路家，它们只是房间里的装饰物。
财大气粗的路家果然名不虚传。
路双秦没给霍云书时间去欣赏一楼的陈设。
沉香嵌玉花窗旁，男人见霍云书上来，让了条道，伸手拦住路双秦：“他进去，你待着。”
路耀和路双易都等在房间外面的走廊上，对霍云书简单打声招呼，浑然不像绑架的策划者。
路双秦：“我不放心，我要和他一起进去。”
“你进去只会污染空气，在外面老实呆着。”
男人说话比路双秦更冲，偏偏路双秦不能对他发火，只能忍，脑门上的青筋突突的。
“愣着干嘛，还不快进去，要我踢你进去？”男人看霍云书跟个呆子一样站着不动，往人背上一推。
短暂的靠近，霍云书听见他小声嘟囔：“主上怎么就选了这个废柴？”
房门一关，霍云书终于知道路双秦为什么不放心，房间里只有他和路桓两个人，一个在门口，一个在床上。
床上的人呼吸均匀，好像睡着了。
男人拍了拍门，催道：“去床边牵住她的手，人没醒不准松。”
霍云书犹豫半晌，一步未挪，门外又传来男人的声音：“牵手而已，又没要你命。”
楼下上来一个人，脚步轻盈，是一个女人，她和男人附耳说了几句，男人推门进来，动作很快，霍云书没来得及看清女人的脸。
男人深吸一口气，仿佛把所有吐槽的话都吸了回去，“十年前你和路桓一起出了车祸，你死了。”
霍云书的沉默在男人眼中是在掩饰心中的惊涛骇浪，语气轻快道：“没骗你，当时你坐在副驾驶，死得可快了。”
霍云书：“……”
“路桓救了你，用她的命换你的命，所以当时的事件报告死的人是她，你活了下来。她为什么死而复生的事你以后可以去问别人，先说现在，她救了你，你体内有一部分原来是属于她的，现在她身体出了问题，需要那一部分力量，你就把自己当作电池，牵她的手，帮她充电。”
啧，瞧这茫然的眼睛，就说霍云书靠不住，他费时间进来解释根本就是无用功。
男人准备出去通知路家父子用备选方案。
“只需要牵手吗？”声音闷闷的，带着不确定感。
男人猛回头。
霍云书眼神闪躲：“你别误会，她身体出问题不需要打点滴之类的吗？”
“不用。”男人的语气终于缓和下来，下巴朝里间努了努，“快点过去，不然真就不是牵手那么简单了。”
房间再次只有他和路桓两人。
如果不知道始末，一定会认为床上的人睡得很安稳。
牵手这事，霍云书从来没做过。
他很早就知道自己有一个未婚妻，也知道未婚妻的含义，兄长说妻子是要去尊重去爱的，他不懂爱，于是和路桓相处从不逾矩。
十六岁以后，他总觉得生命中缺少了什么，却又不知道是什么。
霍云书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直到床上的人开始挣扎。
路桓的呼吸突然急促，细眉绞在一起，额间冒出密汗，整个人蜷缩一团，手紧紧抓住被子，皮囊下的青筋根根分明，指尖泛白，眼角滚下一行晶莹的泪。
“不要……杀我……”
路桓痛不欲生的模样让霍云书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他蹲下身把路桓的手从被子里捞出来，让自己的手代替被子被路桓攥住，并用自己从未用过的语气轻轻地哄着：“别怕，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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