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柒.
路桓:“你留在这里看护这些人,等事情结束,便用洗祟把他们的记忆清了。”
说这话时,路桓和玄易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瞥向车中第三人霍云书,三言两语间决定所有人的结局。
侍魂主干多了毁天灭地的事,让几人失去一段记忆这种小事放从前,她根本不屑提。
顶楼,江酆比裴苍云先一步按耐不住,今天好不容易把国政中枢的无关人等全部清出去,时间有限,既然已经用裴苍云的异香压制住路桓,她就没了利用价值,他们没那么多时间陪裴苍云这个疯子继续耗下去。
“所有人集中火力对准下面三辆车,听到命令直接……啊!”
裴苍云美目一瞪,捏住江酆的脖子,猩红的指尖揿入皮肤,再深些就是江酆的血管,江酆的命。
“本宫准你动他们了吗?”
周围架起的枪瞬间转向裴苍云。
江酆的手艰难扒上裴苍云的手腕,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裴……苍云……你……敢……过……河……拆桥!”
“这天下没有哪座桥是本宫不敢拆的!”
桀骜不驯的口吻,势比天高。
她裴苍云,天潢贵胄,身伴异香,血脉尊贵,从来只有随她心意,未有人敢忤逆她,除了陌白,她的唯一挚友。
车内,魂识不能近裴苍云的身,但是玄易的视力不错,遥望见顶楼边缘的情景。
“她把江酆挟持了。”很难听不出语气中的幸灾乐祸。
他怎么没想到炸弹能让对面自爆呢。
“楼里的头都对着我们,楼顶的对着裴苍云,江酆被裴苍云捏在手里,两人起冲突了?”
江离摔楼,城东所研究无果又被毁,魂局对路桓已经没有利用的想法。
既不能成为魂局的利器,那么为了不让她成为指向魂局的矛,必须抢先一步毁掉她。
作为裴苍云的挚友,路桓很快就猜到她为何做出这般举动,“江酆想动手,裴苍云不同意。”
霍云书不知路桓和裴苍云的前事,单从裴苍云现在的行为来看,他推测:“她在帮你?”
路桓的脸上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像深谷幽兰,无人知。
“她想亲手杀我。”
在裴苍云眼里,江酆等凡夫俗子从来都不配与她为伍,不配做她的剑。
若她想,异香外溢就可以控制所有人,何须费心思点离魂。
如果不是路桓当面选择自毁式救龚颜枫刺激到她又将她二次封印,她也不会急于冲破封印,急于恢复异香控制能力,低下高贵头颅与凡人合作。
霍云书从国外学成归来,一路有霍家三少的身份保驾护航,有胆量也有空间让他施展能力,但此时此刻,他第一次感受到无力。
他们都要杀她。
一句“她想杀我”和“今天吃什么”一样轻描淡写地从路桓口中说出。
他不知道传说中的侍魂主为何会变成嗜血成性的杀人大魔头,只知道眼前这个脆弱流汗的女人为了救别人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
一只手抚上路桓的额头,拨开她的碎发。
感受到霍云书的所作所为,路桓抬了抬眼皮。
突然对上路桓的视线,手的主人瞬间变怂,飞快收回自己的手,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关注顶楼动向的玄易回头见两人神色各异,警惕地问:“怎么了?”
始作俑者朝车窗侧身,耳尖冒红,就差破窗而出。
“无事。”
玄易“哦”了一声,继续去盯外面的情况。
后座,路桓收回目光,抬手试力气。
只碰一下居然能恢复两成!
“霍云书。”她喊他。
“……”
已经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的霍云书此刻只想和侄女一样装乌龟,但是路桓的声音使他不得不从龟壳里钻出来。
路桓二话不说伸手按住霍云书的脖子,把他往怀里按。
发现方向不对的霍云书想挣脱,但是恢复两成力的路桓已是他无法抵抗的存在。
两人的额头紧紧抵在一起。
玄易回头目睹这一幕,刚想骂霍云书,看见主上的手放在霍云书的后脖颈。
他又转回去,选择闭麦。
霍云书扫到路桓戴的项链,耳朵更红,既羞自己以为路桓要把他按进怀里,又羞自己管不住眼睛,往不该看的地方看。
眼睛一闭,额头传来的凉意放大,霍云书意识到刚刚碰到的冰冷不是错觉,是路桓的真实体温。
她很虚弱,路桓的举动在告诉他,他能帮她。
霍云书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帮她恢复,潜意识里觉得自己是路桓的解药。
在路家是,现在也是。
拾捌.
江酆在裴苍云手中如同蝼蚁,如果他的死对头在这里,一定会在旁煽风点火让裴苍云杀了他。
裴苍云:“让陌白出来,本宫要和她说话。”
今日大事,江酆带的都是自己的人,上司被人捏在手里,底下的人只能暂时听命于裴苍云。
裴苍云要见她。
路桓在霍云书耳边低语两句,便松开他准备下车。
“主上!”玄易担心有诈,一时忘记称呼。
这两个字与路桓刚刚对他说的话在霍云书心底掀起巨浪。
“您还是再等等吧。”
等天机来了,就有人能管住裴苍云。
“她今日不会杀我。”
不若刚刚在路桓最虚弱的时候,裴苍云就不会阻止江酆。
纵使她成神成魔,也难以一人之力抵四面枪林弹雨。
玄易疑惑:“所以她搞这一出是为了什么?”
“我与她下棋时,她问我她现在是不是一个亲人都没有。”
“您没告诉她?”
告诉她什么?告诉她,她的挚友在封印她之后屠尽皇室,屠尽天下,将她的故土变成一片荒芜么。
经过路家父子藏身的防弹车,路双秦在车窗后露出忧心的眼睛。
“我过去与老友叙旧,你们不必插手,有机会离开就马上走。”
“那你怎么办?”
裴苍云的身影出现在前面大楼门口,手里提了一个人质,她眼看路桓和她的哥哥隔窗对话,亲密无间,心中怨气更甚,手指用力,江酆已是奄奄一息。
“不用管我。”
一如先前山底,不要管她。
“你哥哥真关心你啊,陌白,我好羡慕你啊。”
女声打断他们的对话,路桓深吸一口气,转头迎向她。
身后,路双秦听话地升起车窗,路双易和路耀一直都密切关注前面的情况。
路双易:“我已经联系程凉,七家很快就会派人过来。”
路耀:“远水救不了近火,江酆在掌事厅虽是一手遮天,但树敌不少。”
如果能说服江酆的对头出手,可以很快结束现在的被动局面。
“可他现在这样能遮哪的天?”魏子懿指着被抓成鹌鹑的江酆。
路耀一哽,沉默了。
阳光倾洒于路桓和裴苍云的身上,笼出淡淡的光圈,皆是倾世之貌,宛如神女降世,百花为她们绽放,云彩为她们停风。
抛去破坏画面的江酆,这是一幅极美的画。
路桓:“直说吧,你想做什么?”
裴苍云:“我要回去。”
“为什么?”
裴苍云出生皇室,荣宠在身不假,但这仅限她十五岁前,及笄后的生活于她而言,更像是一场噩梦。
路桓将她从梦里捞出来,结果她又想进去。
“千万百姓请命赐死裳云公主,亲舅舅下旨火烧你,亲父亲母视你如毒蝎,你为何还要回去?”
裴苍云身上的香,未发作时,是天降异象,是祥瑞,世人皆要尊称她为裳云公主,十五及笄,暗香四溢,有人因她而死,有人说她是末世公主,是皇室之耻,是灾祸。
舅舅下旨要处死她,是陌白赶去刑场在烈火中救下她,又将她封印于千年树心,阻止异香害人。
骄傲一生的裳云公主视陌白为唯一挚友,却被挚友连连封印在孤寂无人的树心中。
所有人要她死,她该怨天与所有人,最后却只能怨陌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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