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伍.
岐伯山囚室。
石壁四堵,无门无窗无光,铁链碰撞声一响,漫长的回声重叠扑涌,久久不息。
幽闭空间最容易消磨人的意志。
裘智被天机子抓回后被关在囚室内,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关了一夜,眼不视物的裘智已不敢妄动,畏于伸手,他怕碰不到任何东西,更怕碰到东西。
天机子就是一个疯子!
裘智未叛逃岐伯时从未听闻山中有这样的囚室,他的师父少孤广收弟子,以仁德服众,处罚犯错弟子一向光明正大,选在人人都能看见的地方,既能惩戒,又能以儆效尤。
他摸到石壁上有新磨的痕迹,这个鬼地方一定是天机子新造出来的!
“我说,我说聚灵灯在哪里……”
水镜前,柯枧听到这话,回头问品茶的天机子:“师尊,裘智招了,可要带他出囚室?”
柯枧第一次见识到囚室的威力,无需动用一件刑具就可让犯人主动开口,不禁毛骨悚然,不敢想自己若身处在这样的囚室中,能熬到几时。
“不急,你先按他说的去找。”
“是。”
“慢着。”
“师尊还有何吩咐?”
“司灵在山中?”
“在,司灵先生昨日回客房后便闭门不出,可要去请她?”
“不必,这盏茶是我新煮的,着人送去给她尝尝,另外,司灵在岐伯是客,聚灵灯是山中私事,勿向她透露。”
“是。”
柯枧离开后,天机子注视剩下的玉茶盏良久,良久才自言自语道:“苍云,哥哥一定会接你回来。”
富春楼客房内,路桓理清楚裴温九的动机,立刻掀被子下床。
见妹妹穿戴完好,路双易和路双秦对视一眼,难道霍家那小子真没对路桓做出格的事?
感受到两束炙热的视线,霍云书咳了两下,说:“昨晚路桓忽然晕倒,我事急从权才开了间房。”
路双易:“那你们两个怎么在一张床上?”
霍云书知道解释不清,如实说:“我本来坐在床边,不知怎么醒来却在床上。”
“你的意思是桓桓把你弄到床的?”
“不是!”他当然不觉得是路桓,但又不觉得是他自己晚上睡迷糊,无意识地爬上去,他怎么可能会爬……床呢!
“行了。”路桓打断路双易的质问环节,“不就睡在一张床上么,又没发生什么。”
“可你一个女孩子和他共处一室呆一晚上,这要是传出去……”
“你们不说不就没人知道了。”路桓不懂他们为什么一直要纠结她和霍云书的事。
路双易想教育妹妹让她在外面保护好自己,离狗男人远一点,转念一想,还是闭嘴了。
路桓:“知道魂局三个大灵魂桥使的来历吗?”
路双秦摇头:“我们的人暂时只能查探到他们的魂力底细,背景情况目前一无所知,就像凭空出现的一样。”
异香人用躯体藏香,躯体若废,异香四散,危害世间。
裴苍云的藏香之躯不能毁,人不能死。
昨日在国政中枢,路桓毫不留情地用剑挑破裴苍云的经脉,堵住其血液流动,同时阻止异香外溢,又用冰箍咒将她冰封,派赶来的浮生把她带去冥府永远封印。
魂局的闲杂人等被她用洗祟符篆清洗了遍,不会有人记得当日发生的所有事。
收揽的三个大灵魂桥使似乎不属于江酆一派,并未出现。
路桓:“理一份魂局的派系关系给我。”
路双易:“好。”
拾陆.
魂山无主多日,山门隐匿,虽说灵魂桥使各司其职,未有召令鲜少入山,但司灵甩手掌柜多日,已有不少微词,原属她派的人隐隐有转投霍家的迹象。
之书半厚,单说从搜魂教和禤羫身上收取的怨气足以四方桥维持一段时间,是以司灵连日在外,不急于回魂山掌局。
那些见风使舵的人,只要他们不做危害灵魂桥的事,司灵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不知。
三舍内,茶香依旧,无灵魂桥使知道他们的桥主回山。
“找到了!”司灵从西面的沉香格柜中翻出一块令牌,上刻“岐伯”二字。
玄易:“少孤说过,以魂力催动令牌,他会感应到并马上赶来,事不宜迟,我现在施术。”
“等等。”司灵按住玄易,指向门外,“等主上报完平安,由她决定要不要把少孤喊回来。”
路桓是直接从富春楼传送回魂山,中途没来得及去见叶祖唐,为让老人安心,她拨了一通电话过去报平安。
“我们马不停蹄地传送回来不就是为了找令牌唤少孤吗?”玄易不理解司灵为何非要等路桓亲自催动令牌,“裴温九私派大灵魂桥使涉事俗务,光这一条就足够他喝一壶,主上念及裴苍云的旧情替他瞒下,只让少孤回来清理门户已是仁至义尽,还犹豫什么?你该不会在岐伯山待几天就看上裴温九了吧?”
司灵恼羞成怒,伸手去抓玄易的脸,“你休要胡说!”
玄易灵活躲过司灵的攻击,嘴不饶人,“你当初接近路双秦也是看上人家了吧,不然进路宅的法子那么多,堂堂司灵大人何须委屈自己又陪读又陪玩,改变性子去迁就路双秦,人喜欢高冷酷姐,你放着一柜子五颜六色的裙子不穿,换一身皮装黑,你就是看庶郇困在无尽梦里出不来,不甘寂寞,想找下家,还不让说!”
魂山内是灵魂桥,是司灵的主场,怒气腾地上涌,手指一召,四方桥现世,庞大的威压直逼玄易。
“司灵!你来真的!”玄易半跪在地,不甘示弱,凭借记忆幻化出庶郇的脸,露出同庶郇一模一样的招牌微笑,“阿灵,你忍心伤我吗?”
看到熟悉的脸,司灵愣怔两秒,正是这两秒被玄易寻到空,近身往她命门招呼。
最熟悉的比肩队友若反目,招招致命。
掌风推动司灵两颊的落发,对方近在咫尺,她迅速加重降在玄易身上的威压,玄易长手一弯,撑在地面上。
路桓进来时便是玄易跪地、司灵捂胸的景象。
她的近侍居然拳脚相向。
“都给我停手!”
一声怒喝令昏头的两人清醒过来。
司灵收起四方桥,朝路桓行拱礼:“请主上降罪责罚。”
玄易也将脸恢复原貌,拱手站在另一侧。
一团青黄莲花状火焰从路桓手心燃起,火焰一分为二,冲进司灵和玄易的额头,在他们体内转了一圈才回到路桓手里。
“我们这是……”司灵被净体后觉出不对,她和玄易偶有口角,但距离上次真正用法器幻术打架的时间已经不可考,或许就从没打起来过。
今天两人针锋相对,一挑即燃,颇为异常。
“蜀海须,裴温九种在你们身上的东西。”
蜀海须是岐伯后山禁地特有,路桓曾见过一次,少孤专门从一堆草里挑出一支蜀海须,与她说此物的用处。
其汁液触及肌肤便会入里,攻入心脉,轻则性情暴躁,重则发疯自戕,唯有青仓莲火焚体才能剔除蜀海须。
少孤特意介绍蜀海须就是想向路桓求得一朵莲火,以防山中有人误入禁地,误碰蜀海须。
裴温九应是趁司灵和玄易不察时将蜀海须的汁液抹在他们的皮肤上。
万幸,青铜鼎和琉璃盏已被路桓炼化,她可再控青仓,不然今日难解二人所中的蜀海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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