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玖.
霍崇霖起身去打电话，霍云书坐在沙发上扫了眼实时新闻，消息播报很快，但他依旧一眼锁定在镜头一闪而过的人。
霍崇霖打完电话回来，说：“事情安排好了，不过你这两天得避避风头，少出门，史阁很久没编录了，你打小喜欢去史阁看书，不如趁此机会去把书目整理一下。”
霍云书爽快应下，霍崇霖喊管家带他去。
霍云书：“不用，我记得路。”
虽多日未来，但霍家的宅子，他身为未来家主，都是熟悉的。
“行，那我出门去处理别的事，你有需求找管家。”
“嗯。”
霍云书独自往后院走，期间遇见几个小辈，觉得他面生，没有管家佣人在前带路，以为是谁带来的客人迷路误入后院。
因为去史阁编录，霍云书特意去了趟自己的卧室，凭借记忆翻出了一副眼镜，金丝镜托在高挺的鼻梁上，托出一股斯文败类的气质。
小辈里有女生频频把眼神朝霍云书瞄，有一个胆大的问：“这里是霍家的私人区域，一般人不能进来，你是谁的客人，我带你回去。”
没等霍云书开口，她的小姐妹就抢话道：“又又，你来的少，这的路我比你熟，我带这位哥哥入前厅。”
难得回一次原来的家，却被当成客人。
一时间，霍云书哭笑不得，他朝人群中心的一个少年身上说：“霍柒，你爷爷的宣纸放在哪里？”
被点名的霍柒突然被视线包围，愣了一会儿才把眼前的斯文人和主家雷厉风行的三叔对应上。
“三叔，你怎么来了？爷爷的宣纸都收在揽月阁，我带你去。”
霍柒是霍崇霖次子的儿子，辈分和地位都不低，被他称呼“三叔”的霍云书，在场除霍柒以外的人至少要称他一声“三爷爷”，往下排甚至有“太爷爷”、“叔公”。
霍云书并不想听见这些催人老的称呼，对霍柒点头表示知道后，就自己继续往里走了。
他一走，一群小辈就炸锅了。
“他真的是传说中的叔公？”抢话的小姑娘傻眼，她刚刚喊叔公“哥哥”，要是被她爸妈知道，那还得了！
“三爷爷怎么会在这，柒叔你一点消息都没有吗？”
霍柒刚从三叔从天而降的震惊中缓过神，“那是谁，我三叔，霍家正经三爷，把欧阳和崔家掀得天翻地覆还能全身而退的人，我能知道他行踪？”
他又对开口的两个女孩训道：“你们两个搭讪知不知道注意场合？这里是霍家，不是外面的三流场，亏得三叔没有计较，不然你们今天甭想完手出霍家大门。”
女孩被霍柒说怕了，但心存侥幸，“……没，那么严重吧？”
霍柒：“知道崔家么？”
女孩点头：“知道。”
“知道崔家怎么没的吗？”
早十年，崔家在帝都也是能排上号的家族，却在一夕间跌出世家阶级。
起因是崔家的小儿子在霍云书十七岁生日宴上闹了一出，事后非但没有向寿星和霍家致歉，还理直气壮地说霍家人不长眼，敢惹他崔家。
那时霍云书正承受着青梅竹马的未婚妻车祸去世的悲伤，猩红眼就为了查车祸背后的真相。
生日宴只是应付其他人的一个过场，也给外界一个霍路两家解绑的信号，谁知崔家小儿子不知天高地厚，玩疯了之后不知道从哪抢来一个话筒，对着霍云书房间，在楼下喊他“克妻”，是个没未婚妻就没命的废物。
一夜未露面的寿星出电梯时，脸色阴沉得可怕，他一路走向崔家小儿子，人群纷纷避让。
在所有人没有反应过来时，霍云书一把夺走崔家小儿子手中的话筒，用最硬的头砸向他的脑袋，不带一丝犹豫。
崔家小儿子当时头破血流，晕倒在地，却无一人敢上去帮他，没人敢惹旁边立着的宛若杀神的男孩。
崔家后来想找霍家讨要说法，霍老家主因长子空难离世，移居周市，车祸后，霍云书并非无伤，多处骨折需要送到帝都的医院治疗，三个月后才出院，霍家知道他和路桓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怕他一时间难以接受，确定身体无恙后，才敢告诉他路桓的死讯。
一直以为因为两家有摩擦才不在一起治疗的霍云书在得知路桓去世的瞬间理智崩盘，而崔家的小儿子不偏不倚撞到了他的枪口上。
说法没有，命一条。
霍家当然不会把未来家主推出去，只能让崔家消失。
期间所有事，都是霍云书一手布置。
霍老家主怕他过度沉浸悲伤，找点事做分分神也好，于是默认了霍云书的行为。
而那时霍云书杀伐果断的一系列操作，为他留下了一个“世家杀神”的称号，但随着他出国深造，十年前的事除了亲眼目睹一个世家一夜间衰败过程的人，很难有人把“杀神”一词和这个现在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人联系起来。
听完霍柒的讲述，所有小辈都露出胆怯的神情，从此以后对这位传说中的三爷只敢远观。
廿.
等他们离开，一个女人从樟树后走出来，皮靴踩在松软的草皮上，她的视线慢慢挪向远处阁楼的窗口，漆黑瞳孔中映出低头理书的身影。
戾气那么重，难道是她的力量影响到他了？
史阁内藏书过亿，据说是位大拿所建，收书从一代延续至今，不敢说世间所有，七八成皆在其内。
藏书价值无法估量，为避免被有心人占为己有，每百年会转移一次。
距离路桓上一次踏入史阁，已经过去五百年。
编录的人在二楼，路桓倒也不怕被他发现，凭借记忆来到某个书架前，单指挑出三层夹板中的光页。
霍云书所要编的书目是为凡人看，如她寻书，都是直接使唤史阁书魂。
附身的光页被找到，书魂自觉现身，在半空中躬身，“墨主。”
“与命理有关的书在哪里？”
“三楼东边有一间小屋子，里面有您要的书。”
“屋子？”
这史阁，她早八千年便逛完了，从未见过阅书室藏书。
书魂给出肯定答复，路桓抬手将它扇回书架，独自踏上木楼梯。
五百年了，这楼梯依旧吵闹，只一步就吱呀作响。
“谁在那里？”
霍云书听见楼梯传来动静，往那望了一眼。
路桓眼疾手快丢了一张消声符和隐身符，不带停留，径自去往三楼。
若她此时回头，定会发现，霍云书盯着她的背影，直直的。
窗边书架后走出来一位老者，问：“她来史阁寻书，若某没有猜错，她想解除与您之间的命理羁绊。”
霍云书第一次听到“命理”。
老者解释道：“想必您已经知道，十一年前的车祸是她将自身力量渡给您才保住您的命，您的体内有属于她的本源力量，在她虚弱时，可供她恢复。原本您被绑去路家那次，本源力量就可以回到她的身上，但有人加深了您与她的羁绊，所谓命理，便是您与她的命连在一处，您是她的药，她是您的生命之源，她不死，您便可安然，这是跳出自然法则的解理。本源力量无法回去，力量一日不取回，您与她便要牵绊一日。”
最自在随心的主，该是厌烦这样的羁绊。
“是谁做的？他为什么要把我和路桓的命连在一起。”
老者摸摸胡子，摇头，“史阁耳目通天地，但需循序万物法则，只能知晓已有既定结果的事，您与她尚无定论。”
廿壹.
岁月悠悠，天机不可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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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天机枢·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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