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喜与不喜有何可恼

“不像吗?”

李赢手中的扇子换了一只手,歘地一下撑开,犹如一只开屏的孔雀,一摇一摇,朝姜如意显摆。

姜如意一顿,道:“不像。”

未生半点其他心思,她侧头寻上陶望岳,问道:“砚落生同陶先生一样,也是一位女儿身?”

她显然对另外一位女门生更感兴趣。

见状,李赢摇扇的手略有局促,须臾,便悄悄默默地把扇子收了下去。

陶望岳点点头,道:“嗯。”

听到此处,姜如意一头雾水,道:“说来真是奇怪,四生名声都极其响亮,我长居小地方,不知你们,倒也不足为其,这文集来的都是文坛中人,为什么他们也只识得墨定生?”

陶望岳神色一暗,李赢面容一沉。

姜如意看出二人神色的异常,局促道:“如意放纵,口不择言…”

“没什么不可说的。”

这时,一直只听不搭语的沈弈出,应了她的话。

沈弈出先是瞄了一眼李赢,解释道:“文与商不容,纸折生因家事所累。”

又瞧了一眼陶望岳,他道:“笔转生与砚落生受女子之身所困,男子聚集之地,不好出没,故而三人未常显露于大庭广众之下,世人自然也只认字画,不识他们。”

陶望岳沉沉地道:“又因字画笔劲雄厚,他们便把我们臆想做与沈弈出一般的模样。”

姜如意渐渐松弛,道:“原来如此。”

眸眼中漏出光芒,她看看李赢,又看看陶望岳,道:“是我愚昧。”

“还以为当得了文首,必定和秀才举人一样迂腐。”

“殊不知,京城的书院不仅收女学生,四生也还有一半是女子,另有一人在行商。”

她的眼里没有抵辱之意,全是羡慕。

瞥见这份真诚,李赢那落下去的折扇,忽地再次拿起,撑开缓摇道:“我们的老师有一颗极妙的心,自然不似寻常人。”

三人所谈所论,全不避讳,姜如意笑容甜甜,道:“难怪,你们也如此之妙。”

她目光如火,从陶望岳和李赢之间流过,最后定在了沈弈出身上。

沈弈出迎上这道视线,却是有微微困惑。

他不觉姜如意直视他很冒犯,反而受其中的情绪所感染,想探究其中的炙热,是为何而生。

那厢,李赢沉浸在姜如意的称扬中,赧然道:“如意娘子不要在当事人的面前夸赞啊,这话,听着有些情难以堪。”

斜倾身子,他撞了撞沈弈出胳膊,道:“墨定生脸薄,你我跑商惯了,别吓着他了。”

见状,陶望岳啐道:“真是个脸薄的无赖。自己狭促,便拉了旁人来做借口。”

沈弈出被李赢的话,拽回神,听见陶望岳的调侃,也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姜如意笑了笑道:“其实我有一事不是很明,你们四生,为何会有三人都来这文集?”

“那茶女图,当真精湛绝伦?”

想起行囊里装的那卷比茶女图更好的求工字卷,她摇了摇头,心道:不该是比我眼力差啊…

霎时,此间热闹之景,沉默了一半。

沈弈出和陶望岳相对一视,纷纷抿了唇。

只有李赢正在兴头上,顺口回应道:“弈出笔下差了点意境,老师责了他多次,我们帮他…”

“咳咳咳!”

陶望岳震咳一声,朝李赢瞪了一眼,阻断了他的话。

李赢瞬间如犯了错的小猫,再没了往日的乖戾,安静地端坐在沈弈出身旁,注意着他人的一举一动。

笔意?

笔下能生何意?

姜如意虽没听全,却也琢磨出了点话中意思。

见三人讳莫如深,她对那笔下之意也不感兴趣,随即含含糊糊,另挑话题道:“文首都能收女学生,你们如今名声也算浩大至极,可有在京城收一徒一生?”

这话虽是问众人,可她的目光却只紧紧锁住了一人。

不同于先前的坦荡,沈弈出有所察觉,看过去时,她已不好意思地收了视线。

半垂着眼皮,瞧着怀中的水囊,似要把囊中水看出一个动静。

沈弈出未思有他,道:“书院常年纳新,无需单独收生。”

姜如意呐呐道:“你们在书院任教?”

说罢,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定,抬起了眼皮,昂起了头。

陶望岳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耐心解释道:“文首之势,书院学子众多,老师一人担子自是极重,需我等帮衬。”

姜如意道:“三爷呢?”

李赢指了指远处的货车,道:“如意娘子如此聪慧,你觉得呢?”

姜如意道:“想来是分身乏术。”

眼珠子一转,她望向陶望岳道:“陶先生,那像我这样的,也可以拜学吗?”

“我不仅从商,又是女子,是不是想入学难度很大?”

陶望岳不回视,反而望向沈弈出,道:“书院虽不看出身,亦有不少女学生,但…你这样的,我未曾遇见过。”

沈弈出一怔,不明陶望岳意思,道:“书院审查家世,你多半过不了,应该是难进的。”

果然…

姜如意心里感慨,不自觉地应声叹了一息。

沈弈出眉头一沉,看了眼审视他的陶望岳,一顿,窘然补充道:“然,拜上者为师,也算学习。”

陶望岳满意地笑了笑,收回视线。

那方,姜如意却失落地“哦…”了一声。

她沮丧道:“和我想的一样,我是没资格的…”

李赢笑道:“如意娘子这是什么神态?”

“他们都把路子告诉你了,你该不会只听进了前半句吧?”

姜如意“啊”了一声,一脸后知后觉地回忆沈弈出后半段讲了什么。

李赢已经迫不及待道:“你自然是可以如我们这样,寻一位名师,拜在他的名下,学他所有,继他所成。”

姜如意双眼一亮,再度望向沈弈出,喃喃道:“还可以这样?”

沈弈出颔首道:“学成者,亦可为师。”

姜如意闻言欣喜,道:“瞧我糊涂,这路是从墨定生口中所出,自是没有问题。”

心中一计,她道:“墨定生是四生首者,我若拜师,寻上沈公子,是不是也算师承有名?”

沈弈出眉头一沉,心中若有所思。

不多时,他凝目睨了一眼正在偷笑的陶望岳。

他算是明白了,刚刚陶望岳之所以把话留给他来讲了,竟是想促姜如意拜他为师。

李赢在旁也窥出了这一层意思,撑扇掩嘴,打趣道:“看吧,我就说她是尊难缠的大佛。”

陶望岳叹息一声,状若为沈弈出解围,道:“他不会。”

姜如意眼巴巴往向沈弈出,明知故问道:“这是何意?”

李赢道:“还能是何意?自是墨定生不会收弟子呗。”

姜如意一脸哀伤,不挤不揉,红了眼眶,道:“也是,上者收徒,应当更是慎重才对。”

李赢道:“如意娘子可别胡思乱想,污弈出人品啊。”

“他不收你为门下生,纯纯只因不愿收女弟子。”

声音一低,他掩耳盗铃,大庭广众之下,私语道:“沈伯父和沈伯母是师生关系,他比较避讳这一点,不是你脑中想的那些杂七杂八。”

杂七杂八?

他说的这一点,听起来更“杂七杂八”吧。

“…”

沈弈出本就不爱讲话,此刻,受陶望岳算计,以及李赢打趣,他双唇抿得更紧了。

姜如意前倾身子,当真在闲聊中忘了男女之防,毫无顾忌道:“哦…原来,你是怕喜欢上我?”

沈弈出下意识答道:“不会。”

李赢笑得张狂,也不知他是笑姜如意,还是在闹沈弈出。

须臾,在一阵笑声后,他道:“弈出道心坚定,书法不成,师父衣钵不继,他不会考虑这些事的。”

姜如意身子往前再探了探,目光坚定不移,追问当事人,道:“那你,是怕我喜欢上你?”

沈弈出:“…”

越扯越远。

姜如意眼中那熊熊烈火,又一次冒出。

因为离得稍稍近了一些,他看清了里面夹杂的东西。

原来,这火,烧的是一份期盼,是一份对前路的执着。

瞧得入神,他迷茫的心,开始有一丝丝松动。

这一丝松动,姜如意看见了。

她大笑道:“这是我的事,你有再多担忧,不也是无济于事吗?你…又不能约束我这里。”

指了指脑袋,她似乎觉得有些不对,又指了指心口,道:“还有这里。”

李赢畅然道:“如意娘子,你才是真的妙啊。”

“不过你的担忧一点也不成立。”

学着刚刚姜如意的举动,他指指脑袋,又指指心口,道:“弈出的想法无人能撼动。”

姜如意脱口而出道:“为什么?”

李赢道:“在京城,几百号姑娘助他磨炼。”

“他不差你这一个。”

“也不会因你这一个就变。”

姜如意模样一委,退了回去。

陶望岳注意着沈弈出的举动,见沈弈出随姜如意而动,手肘向旁一击,道:“话多,再加两罐。”

李赢闷吃一疼,低吼道:“陶琰!!我李赢今日命里犯你吗?!!”

陶望岳道:“你信不信…”

“再加两罐。”

这“两罐”是沈弈出补上的。

那语气,不是怒,而是无奈中的一点挣扎。

应声,在场三人,纷纷看了过去,想一探究竟,却是晚了一步,沈弈出早收敛好情绪,沉思在座。

还是陶望岳率先打破沉默,嘴角一勾,道:“十全十美,李赢,你且备好膏药,别伤了手腕。”

李赢:“…”

姜如意正犹豫着如何插话,陶望岳扎心地“劝”了一句,道:“你要拜墨定生为师,实在是难,除开女子外,男子慕名而来的更多,这事,不似如此言语两句,便能成。”

姜如意顿时泄了气,

不多时,又听见陶望岳提点,道:“但…能与他走至这个距离的,除了书院内的人,你是独一份。”

“你的优势比别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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