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诚心拜师,这点小把戏,便不要使了。”
姜如意愕然,心中虽有犹豫,却是听话地道:“我知道了。”
陶望岳微一颔首,道:“我非主家,就不留你了。”
“赶了一夜的路,在茶园便没有休息好,我需进去洗漱了。”
姜如意退后一步,让出了入府的路,道:“陶先生,请。”
陶望岳再盯了那包袱一眼,摇了摇头,便随赶来的家仆,向李府大门走去。
胡掌柜尴尬地递去手中的包袱,道:“如意娘子,你的东西…”
姜如意一顿,撤回手,瞥见商队后忙碌卸货的小厮,道:“胡掌柜,我想请你帮一个忙。”
胡掌柜疑惑地“嗯?”了一声,便听见她道:“我此番出行太着急,觅了好些上等兽毛,没有箱子装盛,怕是没等拿回善琏镇,在这闷热潮湿的气候里,多半就会被毁了。”
终是在她身上又再见到了商人气息,胡掌柜苦涩一笑,道:“如意娘子有何事,直言便可。”
姜如意道:“我想借四口用来装纳宣纸的实木箱。”
“明日…最晚后日,我会还回来,不叫你为难。”
胡掌柜笑容松了一分,道:“如意娘子随我来吧。”
须臾,二人便绕到了商队货车车尾。
沈弈出和李赢与管事交待妥所有事宜后,回身寻那本该在马车旁站着的两名女子身影,却是一位也不在。
并行向车队后方走去,一名从府内疾走出来的家仆,到二人跟前低语了一句,随即,李赢遣退了家仆,道:“你说你赶这么急回来干什么,她两女儿身,怎能吃得消。”
沈弈出从袖中拿出一封信,递给了李赢道:“陶望岳送来的,你看看。”
李赢打开信,仔细将里面的内容读了一遍,道:“老师要我们月底去城外的冷寺授学?”
“为什么?”
“这冷寺在寒山,环境极端,庙中也无多少高僧,这…老师是生的什么心啊…”
冷寺坐落在寒山山顶,因常年浴在冰雪中,所以得了这么一个相应的名字。
且不光有这么一个应景的名字,此寺此山,又高又深,出入一次,非得磨掉人半身皮,不怪李赢得了这消息,要连连叫苦。
沈弈出面上没有一丝对寒山冷寺的畏惧,缓缓道:“寺中的德善老法师,在祖父未登文首时,在京城的庙中结伴过一段时间。”
“据祖父所说,德善师父最善修心,也最喜修心。”
细细想着,他思忖道:“寒山冷寺,德善师父晚年择选此地,定有其深意。”
“祖父平日虽胡闹,但在这种事,他不会与我们开玩笑。”
李赢道:“好嘛好嘛,去去去…”
举起扇子,掩在嘴前,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他抱怨道:“就算要去庙中,也不必赶这么急吧。”
沈弈出一边收起李赢递来的信,一边道:“今日凑巧是庙中僧人下山化缘的日子,需得把人寻了来,问一问山中用度,和寺中小僧数目,好提前安排上去。”
李赢赞叹道:“难怪你刚刚让他们去采买冬日衣物。”
顿了顿,他道:“即是授学,不准备教案吗?”
“文房四宝呢?”
“书集典故可要备上?”
这还没出发,他便开始操心了。
沈弈出看出了他心中的胆怯,点破道:“你第一次授业,紧张了?”
李赢呐呐道:“谁…谁紧张?”
说罢,他不自然地四顾望了望,似真的在寻人一样,又慌又忙。
沈弈出双唇轻抿,笑道:“待他们寻人回来核对完详细,再准备也不迟。”
砰砰砰——
一阵碰撞声,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
他们寻声瞧去,只见姜如意步子蹒跚,左摇右晃,背上行囊在车橼上蹭了一下又一下,弄出极大动静。
姜如意身子一晃,整个人像老牛犁地一般,护着一个重重的、大大的包袱,歪倒在了车厢旁。
她劫后余生道:“还好…还好…没摔下去。”
沈弈出眉头一皱,下意识伸出的手,在看见姜如意无碍时,局促地收了回来。
李赢吓了一大跳,停在原地,扇头朝姜如意一指,道:“如意娘子,你精神头可真好啊…”
姜如意双手一卷,猛地使力,把东西放在地上,一边裹袖擦拭额角汗滴,一边直起身,道:“商人嘛,货比人重要,再没精神,撑一撑,也就过去了。”
李赢一怔,扇头一转,戳了戳沈弈出,道:“叫你别赶夜路,看吧,可害苦人家如意娘子了。”
沈弈出双眸幽暗,目光尖锐地打量那鼓鼓囊囊的包袱,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姜如意漏齿一笑,揖了一礼,才道::“回老师的话,天已亮,车铺应该开门了,正准备去租板车回善琏镇。”
沈弈出眉头拧了拧,道:“李府有马车,何需你再去车铺?”
没有不悦唤他“老师”…
这法子果然有用。
姜如意心中一喜,道:“赶了一夜的路,众人都疲惫…”
沈弈出问道:“重吗?”
姜如意一愣,点点头道:“很重。”
李赢呵呵一笑,蹲下身,扇子“嗙”地一声,敲在了包袱上,惊叹道:“实木箱。”
沈弈出随他的举动,再度打量了一番地上的包袱,不多时,缓缓抬首,望向满头汗珠的姜如意,道:“知道重,还不自量力。”
姜如意嘟囔:“商人不能抛下货品…”
似真的仔细想了一阵,她猛猛摇头,双手绞住包袱带子,拦了准备打开包袱的李赢,道:“不对不对,老师责骂得不对。这些将来都是银子,我没有干傻事。”
李赢手下一空,悻悻地,他拍拍袍襟,站了起来,道:“财迷。”
姜如意道:“三爷错了,我这也不是贪财。”
“挣钱不易,应当待之慎重。”
见她执着,沈弈出道:“如此不听劝?”
闻言,姜如意心中一紧,生怕他接下来又道一句“随你”。
而这一次,许是姜如意“放饵”太足,做戏够满,沈弈出竟出乎意料地,松口道:“姜愿,你不是要拜师吗?”
“为了点银子,连师者的话也不听?”
“我…”
半晌,姜如意才反应过来,沈弈出这是应下了她拜师的事情。
见事情终于得偿所愿,“我”了一盏茶的功夫,她控制住面上情绪,道:“我就不能都要吗?”
“总不能为了学习,不顾肚子吧。”
沈弈出:“你先放下。”
那个“先”字,姜如意是听明白了的。
面上一悦,她笑容涟涟道:“老师说什么就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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