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李暮被程秉钧截胡。他在电话里发出诚恳的邀请,邀请李暮去他家里坐坐。
这个关头?李暮瞥了眼莱天,后者拼命摇头。
但莱天这个人不太能信,摇头代表不了什么,再说,就算莱天不通风报信,以远也不会坐那干看着。
程秉钧已经知道了,现在说不准是来找她谈判的。
但自己说不准也能从他身上敲点什么下来。
李暮独自一人来到程少爷的宅子,大门敞着,目之所及是一块日照金凤的浮雕影壁,上方宫墙造型的檐口上挑,螭首雕花一应俱全,遮挡住外人窥探内宅的目光。
羡慕的目光略微在门口留恋,李暮就收起心思,绕进去。
刚迈过遮挡物,还没来得及看清前院的风光,就见面前匍匐着两只狮子,龇牙示威,凶狠异常,正欲扑食来客。
李暮被吓了一大跳,情不自禁后退两步,仔细看去才发现它们压根不会动,只是两头狮子标本。
虚惊一场,惊魂未定的李暮无语地深吸一口气,抬头拍了标本脑袋一巴掌。
谁家好人会在家里放动物标本啊!
这么一来她也没欣赏风景的心思了,快步进到客厅,里面还是无人,连个可问话的智能机器或是小鹦鹉都没有。李暮提起嗓子,呼唤几声,依旧没有回应。
还挺端着。
李暮只好坐下来等,安静下来后依稀可以听见些微动静,像利器快速移动的破空声。
“咻。”时不时就有一声。
似乎是从后院传来,李暮循着声音绕到后方,程秉钧正张弓对着靶心,弓弦抵在鼻尖,只用单眼瞄准,他或许专注于此自动忽略了李暮,也可能早已注意到,但箭在弦上,也没有半路放弃的道理。
李暮屏住呼吸,站得远远地,生怕打扰到他。
程秉钧没有动,这次的瞄准似乎比前几次更久,他仔细校准三点一线,微调风向的影响幅度,在静可闻针的氛围中松开手,箭矢便轻盈地弹射出去,残影一闪,“哒”一声,极轻地落在八环位置,与靶子上其余箭矢组成一片乱林。
程少爷放下弓箭,和李暮打了招呼。
不等回话,他又主动发出邀请:“要来试试吗,我教你。”他换了张更轻的复合弓递上来。
李暮懒得去猜想法,顺着程秉钧的意思就接起。
程少爷便开始手把手教导李暮如何发力,如何瞄准,他站在身后极近的位置,却又能精准控制住两人之间永远保持一公分的分隔,既亲密又疏离,既喜欢,又不喜欢。
是欲情故纵的戏码,李暮了然,轻轻后仰,便靠在了程秉钧的怀中。
既靠未靠,既是故意,也是不小心。
程秉钧一愣,没有退开,也没有更近一步,思索片刻后他将掌心搭在李暮的指关节上,帮她调整方向。
“好了,你来试试。”程秉钧松开手,退到旁边。
李暮张着弓箭,见对方退开,便起了坏心,她平滑地扭动腰肢,将箭尖指向大少爷。
程秉钧神色一动,连忙往旁边躲开。
“小心些!”他提醒道。
李暮弯起嘴角,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既像在笑他上当,也像在笑他贪生怕死,接着转回身,面向靶子,随手松开弓弦。
“哒。”正中红心。
程秉钧鼓起掌来,称赞道:“好运气!”
毕竟是在顶头上司家里,在上司擅长的运动上一下给人家超过去了,实在不礼貌,李暮拼命压制上翘的嘴角,圆了句:“严师出高徒。”
“再试一次。”大少爷鼓励道。
李暮再次张弓,随便瞄了一眼,依旧入十环。
“哇哦。莫非你是个弓道天才?”程秉钧的语气明显不如刚才那样真心诚意,有点酸溜溜的,面子挂不住。
李暮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了。她刚才那两箭没有实力,全凭运气,但叠加的运气又是靠什么得来的呢?
“怎么做到的?你之前学过?”程秉钧从李暮手中取回复合弓,反复检查弓身,依旧百思不得其解,作弊的话又是从哪方面做的手脚,凭自己的话又如何两次正中中心,连最专业的赛手都不一定能做到的事,总不能真的踩了狗屎运?
见他满脸探究神色,李暮解释道:“是系统的幸运加成。”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紧紧盯着程秉钧,试图观察对方的神情变化,重置分配卡使用后,她是没见过大少爷的,自然不会发生主动暴露自己玩家身份的会面。
程秉钧表现地非常自然,明面上看不出来什么。
“那还真是奇妙的能力。”他赞叹着:“简直是超出自然的神秘力量了。”
“要是我有玩家的加成,集团规模再扩大一倍都不是问题。”
李暮听后连连劝道:“别,玩家没什么好当的,弄不好是要命的,好好当公子哥享受人生就好,别贪心。”
程秉钧讶异地瞥过来,细想后赞同点头:“有道理,是我想得太好了,任何事都是有代价的,人怎么能无缘无故获得如此的泼天运气,那么你的代价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李暮垂眸,有些落寞,这并不是推诿,而是真情流露。
程秉钧并不知晓她的玩家身份,他在假装淡然,他不该多问的,听得出来已经非常克制,但还是多嘴了。
或许是柳易多想了,他接近她们只是出于有钱人的怪癖,而并非玩家的身份。
还是说,有谁透露给他情报了?
程秉钧递了块白毛巾给李暮,自己也取了条擦拭掌心,他将毛巾在双手之间来回翻动,低头看向自己养尊处优的双手,除了握笔的痕迹外,手心并无老茧,只是细痕多了些,手背肤色正常,甚至还比手臂皮肤略白。
他轻声吐露自己的内心:“我并不能享受,程氏的未来都压在我一人身上,不敢私自停下。”
介于此地并没有第三个人,李暮姑且暂定,他是在跟自己谈心,于是靠近了些。
“我的弟弟小钰去年秋天意外身亡,网上都在传他是被仇人报复,坏事做尽终于遭到了报应。”
不然呢,李暮面上同情,内心不屑,即便没有自己的介入,司机师傅邱健业也还是自行动手了,既定的结果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存在与否而改变。
“这不是你的错。”李暮柔声安慰。
“不,这就是我的错。”程秉钧紧攥心口,仿佛那里堵上了一块巨石,使他呼吸都困难起来。“我不该处处和他竞争,小钰年纪小,办事不考虑后果,我作为大哥应该多让让他的,一家人再怎么吵闹,家业终归也还留在程氏手中,总比被外人夺去要好。”
李暮心中一动,试探问道:“你知道孔庆的母亲孔归羽的身份吗?”
程秉钧如实回答:“她是我父亲的恩人,当年为程氏集团的转型付出汗马功劳。”
“还有呢?”
程秉钧眉头微皱,似乎并不明白李暮所指的事。
啊,他不知道啊,孔归羽是盛家的后代,是被程氏“三代还宗”抢走家业的盛家。
有些麻烦。李暮低头沉思,在这空当里,一块硬盘却被递到她眼皮底下。
这是?她抬起头,疑惑地看去。
“给你,里面是你需要的证据和名单,集团内部错综复杂,我可是把自己的命也交在你手上了。太重了引火**,太轻了无伤大雅,李暮,这柄伐罪之天秤在你手中。”
“要好好使用。”
程秉钧言辞恳切,主动递上把柄,像在呈交俯首的玉玺。
李暮看着眼前的硬盘,不理解。
大少爷做什么事后诸葛亮呢?她已经用连环套算计莱天得到罪证了,虽然被以远反威胁了一次,但也不算大事,程秉钧要是提前一晚交出,自己还能感激涕零,但现在的话,只能说是锦上添花的微薄助力,自己还得花力气把他摘出来。
是“好人”的包袱?还是犹豫过头没赶上,来找补下存在感,也算出点力气?或者已经知道无法挽回,专门来卖个人情?
李暮不理解,但也无需理解,只要按他的做法来应答就好。
她伸手接下来。
“另外,我还是建议你放慢些速度,锤定之后再出手,更为稳妥。”大少爷提醒。
有些道理,李暮接受了提议。
行动确实已经足够快,从麻药醒来后做的一系列操作,满打满算也就两天两夜,白天黑夜连轴转果然时间很耐用,因此显得这段等待的时候更难熬,但打孔庆的脸实在是个痛快的事情,李暮憋着劲耐心等待。
几天后的例会上,孔庆先一步发难,切入点是苜蓿游戏公司私招助理这件事。
其实他早就想聊了,但李暮没给机会,以“将养身体”为理由对孔庆不理不睬。
“招聘需要由总部进行,再下派人手,你越过总部直接招人,这不符合流程。”孔庆说道。
李暮强硬反驳:“又不是什么业务部门,招个吉祥物还要过你们?我连这点权利都没有了吗?”
“权利是权利,但这是规定,你个人的权利再大,也不能越过公司的规章制度。”孔庆又说。
李暮轻笑一声,阴阳怪气嘲讽道:“哪里,我胆子再大也是大不过领导您的。”她从脚边提起大号塑料袋,把拆下来的监控设备全部抖在桌上,扑出来的道具像泡沫一样往四周咕涌,溢到每个人面前。
身边响起几声惊讶的轻呼。
孔庆阴着脸训诫:“在公司当然是做工作的,既然是工作内容,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吗?公司提供舒适的环境,难道是让你们处理私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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