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路灯透过斑驳的玻璃泻进教室，隐隐绰绰地照亮了一小片地方，如果仔细顺着光晕看，甚至能看到空气中浮动的细小的灰尘，显然可见，这个教室已经很久没有人踏足，被废弃很久了。
牧洵迅速把门关上，他没有指望这个破旧的教室能还有供电系统，更何况还要掩人耳目，他便没有开灯。
“——喻灼？”
喻灼的额头依旧烫，不过他已经意识到牧洵把他带了出来。
“打电话给老陈……他是beta，闻不到。”喻灼几乎是贴着牧洵的耳畔用气音说出来的，他脑袋昏沉沉，后颈发热，根本提不上力气。
牧洵一只手不方便扶着喻灼，便把自己的校服外套脱下来铺到身边的一个矮桌上，之后一使劲把喻灼放上去，让他好靠着自己。
“喂，陈叔叔，我和喻灼考完了，他有点发烧，您现在来接我们吧。”
牧洵看着紧闭双眸的喻灼，心脏跳个不停。
“你们不是四十分钟后才放学吗？哎呦，我现在在城西给喻总办点事，从这赶过去得费些时间，我现在就回去，你们等着别乱跑啊！！！”
说完，老陈就把电话给挂了。
牧洵把手机收起来，心道：真的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而这边喻灼身上的信息素还在控制不住的往外溢，甜腻的omega信息素萦绕在牧洵身边，弄得他心浮气躁的。
“牧洵……”喻灼无意识的在牧洵胸口蹭了一下，低低的叫了一声。
牧洵维持着表面的不动声色，声音却暗哑得可怕：“怎么了？”
“我……”喻灼拧着眉，纤长浓密的睫毛被汗水浸湿，他费力地张开眼睛，殷红的嘴唇张了几张，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最后他咬住下唇，“我全身上下……”
牧洵上上下下地扫视着喻灼，“——什么？”
喻灼掀开眼皮瞅了牧洵一眼没说话，他好像是意识到自己现在正躺在牧洵的怀里，伸手作势要把他推开。
意识到喻灼不说明情况要把他推开后，牧洵伸手攥住他的手腕，才发现他的手腕一点力气都没有。
突然间，牧洵有点想笑。
真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就想把他推开。
牧洵把喻灼的下巴抬起来，才发现他额头上浮着一层薄薄的汗水，眉头还紧紧的皱在一起，明明是一副痛苦的神色。
“喻灼，是不是很疼？”
牧洵的语气听不出喜怒，而这句话落在喻灼耳朵里简直就像是嘲讽。
于是喻灼心里被疼痛压抑已久的烦躁和愤怒共同烧了一把火，让他攒了几分力气把牧洵往后用力推了一步，自己则趁着这个空档想要从桌子上下来直接出教室。
但牧洵没给他机会，凭着一只胳膊随便一捞又把他扯了回来，甚至为了防止人逃跑还按着喻灼的后脑勺往自己怀里扣了扣。
“…… ”
喻灼心里叹了口气彻底放弃了，头沉沉地靠着牧洵这个支点，问道：“老陈什么时候来？”
牧洵垂头发现喻灼额头上竟然浮现了隐忍的青筋，便知道他快忍不下去了。
“喻灼，你知不知道你身上omega信息素特别浓？”
omega信息素对alpha有着天生的吸引力，甚至会激发alpha的情///欲。喻灼陷在痛苦中并不知道自己无意识之中已经释放了大量的信息素，而牧洵为了阻挠信息素的干扰，掌心早就被他扣烂了。
他无法想象，如果现在站在这个教室里的是别的alpha该怎么办。
“闭嘴。”喻灼咬着牙喊了一句。
他现在只想闭上眼睛，睡死过去。身上的疼痛像蚂蚁侵蚀骨髓，密密麻麻的疼痛感一波接着一波，最后汇聚在他的后颈，发痒发烫。
然而，下一秒，喻灼就感到自己的下巴被一股力量强行地抬起，他睁开眼睛，正好看见牧洵用一种意味不明的眼神看着他。
牧洵逆着光而站，那双湛蓝的眼睛似乎被黑暗染上了墨水，现在，它们看起来和他的眼睛是一样的颜色。
但牧洵这个表情却让喻灼下意识的有一瞬间感到陌生可怕。
他讨厌别人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
喻灼用力转了一下头，想要挣脱牧洵的桎梏，没想到，牧洵的手指紧紧地攥着他的下巴，让他动弹不得。
“你让我闭嘴。”牧洵歪了一下头，昏暗的灯光将他棱角分明的脸分成一明一暗，透出来的一只眼睛像是黑蓝色。
“喻灼，你不如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你知道我也是个alpha吗？”
喻灼眼睛煽动了一下，他看见牧洵的视线落在他扬起的脖颈。
“我管你是什么——”
然而，喻灼又清楚的看着牧洵向自己凑近，呼吸来到他的耳畔。
他听见一道极其暗哑的声音：“我早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爱哭的小孩……”
“但是有一点没变，我还是喜欢你，喻灼哥哥。”
牧洵感到喻灼的身体僵住了，他低声笑了一下，右手拉着喻灼的手腕，让他手里的东西凑近自己的腹部。
“所以，喻灼，你大可以放心。”
一滴汗水从喻灼的额角滑落，他能够感觉到牧洵右手手腕上散开的纱布刮蹭着他的手背。而更具有存在感的是牧洵那双干燥温热的手，紧紧地扶着他手握刀刃的手指，好像一点也不担心他会捅进去。
“你找死吗？”喻灼想要移开，却发现手心浸满了汗水，他几乎连刀都拿不住了。
牧洵笑道：“你不是怕我吗？这下好了，你稍稍一动或许我肚子就烂了，鲜血淋漓，就是不太好看。”
“——你有病吧！”喻灼用力动了一下，把刀子拿过来一寸，“松开！”
喻灼皱着眉看着牧洵，不懂他为什么会这么笑。
牧洵不答，反倒又凑近了喻灼，把他拢在怀里。
咔哒——
喻灼手赶快松开，刀子划落在地，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
牧洵抱他抱的很紧，喻灼几乎以为自己肋骨要断掉了。但几秒钟之后他却感到自己全身密密麻麻的阵痛舒缓了几分。
——是牧洵在释放安抚性的信息素。
“我不知道是不是对你有用，如果让你觉得不舒服的话就告诉我。”
牧洵闭着眼，回想起那天他擅自对喻灼释放信息素让他恼怒的场景。
喻灼没说话，紧绷的身体慢慢的放松下来。
……
老陈刚赶到一中大门口，就见牧洵背着一个人缓缓的向他走过来。他当即被吓了一跳，赶紧跑过去，发现喻灼紧闭着双眼靠在牧洵的后背。
“这是怎么了这，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发烧呢？”老陈惊道，一边想要把喻灼给接下来，但是被牧洵给避开了。
“陈叔叔，我们先走，待会放学的话人会很多。”牧洵淡声说道，语气里倒又些不容置喙的味道。
老陈不知道牧洵是什么意思，但还是以喻灼的身体为先，没再和他争论，忙不停的去把车给开过来，赶紧把他们送回家。
喻灼昏迷不醒的被牧洵背回家着实把张妈吓了一跳，但牧洵没让她一惊一乍，让张妈赶紧把药熬出来，自己则把喻灼送上了楼。
“怎么回事啊？”张妈用力的打了老陈一下。
老陈摇摇头很无辜：“我也不知道啊，我正给喻总办事，突然间就接到小洵的电话了。”
“那小洵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张妈是个细致人，一下子就从牧洵的语气感觉到他的不对劲。
老陈依旧耸了耸肩。
“你呀你！”张妈不争气的瞪了老陈一眼，赶紧慌慌张张地去厨房把药给热上。
……
楼上的牧洵并不知道楼下发生的事，他用毛巾将喻灼脸上的汗珠擦了擦，看着喻灼安静的睡颜陷入沉思。
他的信息素对喻灼有影响。
但牧洵从来没听说过一个alpha还能发出omega信息素，甚至能像一个omega一样对alpha的信息素作出反应。
之前，牧洵还能以喻灼只是曾经生了一场大病为借口，但是现在他不这么认为了，总之，喻灼的性别绝对不会再是alpha。
想到这，牧洵下定决心等喻灼醒后一定要带着他去看医生。
咔哒——
门被人轻手轻脚的推开，牧洵抬头发现是张妈。
“药我早就熬上了，现在热了热，小灼现在怎么样？”张妈担心道。
牧洵勾起了一个安抚的微笑，伸手接过药：“没事了，已经不烧了。”
“哎……”
牧洵问：“别叹气张妈，喻灼真的没事了。”
“我只是突然想起来当时小灼生病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张妈眼角已经爬满了皱纹，眼珠浑浊且充满慈爱地看着喻灼。
牧洵搅动汤药的手一顿：“张妈是说喻灼小时候生的那场大病吗？”
张妈点点头。
“那这个药……喻灼是一直都在喝吗？”牧洵问。
张妈面露难色，牧洵瞬间明白了，这件事情绝对和喻致远有关。
又是喻致远……
牧洵没再问更多，张妈是个beta，不管喻灼身上有什么异样的信息素她都是闻不到的，问多了反而容易惹事生非。
“今天的事张妈能不能别告诉喻叔叔，他在外工作也挺辛苦的，让他担心也不好。况且，只是一个小小的发烧，喻灼现在只是睡过去了。”牧洵恳求道。
张妈被牧洵的目光看得心都软了，“我知道，哪能什么事都打扰喻总，喻总成天飞来飞去的。”
牧洵点点头：“那时间也不早了，这里交给我就好，张阿姨您早点去休息吧。”
张妈有点无措，感觉自己来这里一趟也没帮上什么忙，她眼神瞥见牧洵扔到地面上脏污的校服，伸手捡了起来，“好的，我去把这身校服给洗了，这样明天穿上还是干净的。”
“谢谢张阿姨。”牧洵很眼睛弯了弯语气里满是感激。
张妈推门走了，牧洵收回唇角，尝了尝汤药的温度，感觉合适之后才一点点地给喻灼喂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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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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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外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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