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死亡与忏悔

因为这件事,我和白落唯之间似乎隔了层膜,他不像之前那样对我亲密了。

他什么都不说,但我也知道。

花芷湉怀孕了,张廖远别提有多开心了,刚怀孕两个星期时,他就已经在网上看好了给婴儿穿的衣服。

说孩子要认我为干爹。

白落唯中午给我们送饭时,张廖远拉着他问东问西。

“小落有女朋友了没?穆瑾岑都准备着相亲呢。”

白落唯一时惊慌失措不知道怎么回答,飞速看了我一眼过后又低下头:“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你难不成打一辈子光棍啊?”

他无言,久久垂下脑袋。

我没说话,我本就不想去说什么。

那晚回到家,在饭桌上,白落唯满脸泪痕。

“你哭什么?”

“你不是说,我们凑合着过吗?”

他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即使很悲伤,也不失态,淡色的眸子安静地看着我,在等我给他一个交代。

“我说是凑合,但我现在不想凑合了。”

“我想好好过日子。”

闻言,久久在他眼眶里徘徊的那滴泪落下了,从眼角滴落,划过脸颊。

我推给他一张卡,说:“对不起……”

他没说话,捂着嘴逃离了饭桌。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心脏感觉就像是被一个尖锐的东西猛刺一下,疼得厉害。

后来我爸给我安排了几场相亲,人都是经他精挑细选过的。

人家姑娘都挺好,举止得体,我配不上而已。

一次也没有成功。

白落唯弄得我脑子乱糟糟的,老是想到他在我面前落泪,我到酒吧买醉,想要短暂忘掉烦恼。

一个陪酒小姐问我有女朋友吗?

我回答:“差不多有个妻子。”

她问什么叫做差不多。

我也不知道什么叫做差不多。

差不多妻子,就像白落唯那样的,跟妻子没啥区别,就是不会生孩子,同样也上不得台面。

我们的关系也只能存在于黑暗中,见不得光,只要见光立马死。

“差不多就是不爱呗,既然她差不多,那我给哥哥当完美情人。”

在酒精的麻痹下,我脑子转得有些慢,片刻后才回答:“他算得上是完美情人。”

美女一根手指的长指甲尖在我胸膛上划拉着:“有多完美?”

“很听话,什么也不要。”

美女扑哧一声笑了,说:“这种只求感情的人就是傻。”

听了这句话后,我胸腔里难受的厉害,点了一支烟,缓缓吐着雾气。

大脑一阵宕机,我说了一句话:“他随叫随到。”

“行呗,你把她叫来,我倒想看看她怎么样。”

我拿起手机拨了过去,很快他就接到了电话。

“来接我。”

我报了个地名后直接挂了电话,整个过程中,他一句话都没有说。

在我第三支烟刚点着的时候,包厢外响起了敲门声。

“这么快?”

美女稍稍震惊了一下,她站起身去开门。

“你找错地方了吧。”

听到这声音后,我朝门口看了一眼,白落唯气喘吁吁的,脚上还踩着拖鞋。

“让他进来。”

“你也没说他是个男的啊。”

“男的不行吗?”

白落唯很拘谨,侧着身体进来后,站在我面前跟做错事的孩子似的。

“阿岑……”

“过来坐。”我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坐下。

他一整个人磨磨蹭蹭的。

见状,美女说了一句"有病"后,摔门而出。

我握着白落唯的后颈,让他靠近我:“你看,谁都看不起我们的关系……”

他不敢看我,轻颤着睫毛,浑身都在颤抖。

“我们各退一步,算我对不起你。”

听到这句话的下一秒,白落唯猛抬眼,我们的视线汇聚在一起。

他抓在我腿上的手紧了紧:“阿岑,我不想。”

“你没拒绝我和我一直在一起。”

我内心一颤,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抬手把那支还在燃烧着的烟按到他手上。

他瞳孔剧烈一缩,没有躲开,他闭上眼睛,轻颤着睫毛,缓缓朝我靠近,吻在了我的唇上。

热气在周围蔓延着。

我一把推开了他,他向后仰翻过去,两只胳膊按着沙发支撑着身体。

我撑着身体直起身,朝他手背上扫了一眼,伤口很狰狞,一个泛着红肿的黑洞。

“回去。”

说完这句话后,我转身走了。

没有回家,在外面呆了一晚上,头很疼。

这晚过后,我再也没有回过我和他的家。

主要是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他。

我认为我是不喜欢他的。

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后来,我爸忍无可忍,给我定下了一门亲事。

各大媒体报告上传的纷纷扬扬。

白落唯给我打来了电话,这也是这次之后,他主动理我。

“你要结婚了?”

“嗯。”

“那我呢?”

“你还是你,那套房子送给你。”

“我不要。”

“不要白不要。”

“……阿岑……你喜欢她吗?”

“我只想好好过日子。”

“可是,你跟我也一样。”

“你上的了台面吗?”

“你对我有过感情吗?”

“我说没有,你信吗?”

…………

晚上睡眠不好,老想去抱身边的人,等扑了个空后,我才发现身边压根没有人。

离结婚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可我却有点后悔了。

中间,白落唯又给我打过两次电话。

“怎么了?”

“我睡不着……我好久都没有看见你了。”

语气里带着隐隐约约的哭腔,那声音像是哭了好久好久。

“或许,我们以后都不会再见面了。忘了我吧。”

“我们一起生活了六年……”

“我知道,别哭了。”

我们的确一起生活了六年,我二十二岁遇到他,二十四岁说要凑合生活,二十八岁彻底抛弃他。

我说的是凑合,凑合而已。

不想凑合,随时可以换的那种。

“我想再最后见你一面。”

这是他最后一次给我打电话,也是在我结婚前。

为了撇清我和他之间的关系,我答应了。

“好,十分钟内赶过来。”

……

殊不知这真的是最后一面

——他出车祸了。

我得到消息赶到案发现场后,警察已经来了。

我请求留下他手里最后的那朵玫瑰花。

他一动不动,死了一般的寂静。

在那一刻,我是真的后悔了。

在看到白落唯尸体被抬走的那一刻我是真的后悔了,彻彻底底的后悔了。

都怪他死了。

都怪他。

我跟家里彻底决裂,婚我不结了。

我什么都不要了。

我抱着那朵沾了血的玫瑰第一次为白落唯哭泣。

张廖远看这情况知道了我和白落唯的关系不简单。

我只说了一句话。

“他是我的爱人。”

我可能早就已经喜欢上他了。

我可能早就错了。

是不是我不说十分钟之内到达,他就不会出车祸。

是不是我拒绝最后一次见面,他就不会出车祸。

我抱着玫瑰,把这朵玫瑰做成了标本,将他放在客厅。

这样就好像他一直在陪着我,从未离去。

“我在潜移默化之中爱上了你,却始终没来得及说上一句我爱你。”

张廖远怕恨死了我,人活着的时候我不要,死后把自己弄的跟丢了魂魄似的。

张廖远把白落唯当弟弟,而我把白落唯当傻子。

我笑着对张廖远说:“你以为我是什么好人啊?”

他气的“嗵”一拳砸我脸上。

而后,他再也没有叫过我一句“哥”。

“小穆总”这个称号自此挂在了他嘴边。

今年的我三十三岁,白落唯永远停留在二十六岁。

我从不给他烧纸,因为这样,他就会入我的梦,责怪我。

可是,唯唯,你知道吗?

活该你死了。

谁让你死了。

你要是没死,我就会亲口告诉你,我喜欢你。

告诉你,我们不是凑合着过,我们是幸福着过。

还有,没有人比你更上得了台面。

你是我此生唯一的伴侣。

可是,活该你死了,你再也听不到了,你也没机会听到了。

张廖远曾说过,我不配在白落唯面前忏悔,我是极其罪恶的一个人,或许吧,或许我真的是这样的一个人。

我明明也可以很想幸福的,只不过,这一切的幸福都葬于我手中。

而我的后半生和那支玫瑰相依为命。

就像白落唯一直在我身边。

唯唯,对不起……全都是我的错。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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