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逮捕

天空里低沉沉的,凶猛的朔风格外凌冽,吹在脸上跟小刀子似的。院子角落栽植了几株腊梅,一朵朵黄色的小花儿,夹杂着尚未□□的花蕾,极为惹人怜爱。

路静紫站在腊梅旁,心急如焚,根本没有心思赏花。姐姐路阮如今成了杀人疑凶,正在两界之内遭到通缉,生死未卜。虽然姐妹二人从小斗到大,一对乌眼鸡似的。可是随着年龄渐长,路静紫忽然明白了,自己不该那般诋毁自己的姐姐。毕竟都是亲姐妹,又有什么仇怨呢。

如今对方身陷险境,路静紫每日都过得提心吊胆的。虽然进入潜力世界成为潜力师的时间不长,但她也清楚刺杀当朝太子的罪名有多重。一旦被抓住,肯定会落个粉身碎骨的下场。与其如此,还不如藏到天涯海角呢,起码还可以保住一条小命。

一股湍急的旋风刮了过来,枝头上的梅花不堪欺凌,纷纷落了下来。路静紫望着花落的一幕,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忽听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朱明烨神色冷峻地走了进来。

路静紫赶忙快步迎上去,急慌慌道:“朱叔叔!我大姐姐怎么样了?外面有什么消息吗?”朱明烨叹了声,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消息。我现在还没找到可以洗脱你姐姐杀人嫌疑的证据,若是她此刻被抓回来了,反倒不好办了。”

路静紫心里升起了一丝希望,忽地拉住朱明烨的胳膊,急切地道:“朱叔叔,您可一定要救救我大姐姐!否则——”话到这里竟然噎住了。

朱明烨道:“静紫姑娘,你放心!我跟阮娘子同僚一场,而且关系很好,我一定会竭尽全力洗脱你大姐姐的不白之冤的。”

“多谢朱叔叔!”朱明烨宽慰道:“这些日子你还是老老实实去当差,不要太过忧心。目前阮阮毕竟只是疑凶,太子储君刺杀事件并未最终定案,还有转圜的余地。”

路静紫乖巧地点了点头。朱明烨道:“那我先走了,要出城一趟。”随即出了小院。路静紫目送对方离开,一步一步走回了房里。丫鬟走过来,小声问道:“姑娘,我把晚膳端来吧。”路静紫摇了摇头:“我吃不下。”随即又道:“你自己吃吧,我到附近的街市上走走。”

出了府门,走了没一会儿,就来到了市集上。虽然寒风凌冽,市集上依旧挺热闹的,酒楼、茶馆等各色铺子都亮起了灯火,一派市井生活的烟火气息。

路静紫一个人胡乱走着,心想若是大姐姐没出事,此刻姐妹二人一起手挽手逛晚市多好啊。可是对方此刻也不知流落在何方,还要逃避捕快们的追捕。

路过街角时,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婆婆上前招呼道:“姑娘!天冷来碗酸辣面片汤吧,吃了浑身就暖和了。”

路静紫尚未留神对方讲了什么,那老婆婆又道:“来尝尝吧!两文钱一碗!面片都是现做的,包你味儿好!”路静紫这才留意到身旁的小食摊子,又见对方一把年纪了还出来做买卖,肯定也是穷苦人家,顿时有些于心不忍:“那给我来一碗吧。”

那老婆婆立时很开心,满脸堆笑道:“姑娘你先坐着,面片汤一会儿就好。”路静紫在灰布临时搭的帐篷里落了座,旁边的一张小方桌上有几名食客,正“哧溜哧溜”地吃着面片汤,嘻嘻哈哈地胡侃着什么。

愣神的工夫,一碗热腾腾的面片汤已经端了上来,老婆婆热情地道:“姑娘!赶紧趁热吃。”路静紫报以微笑,拿起小勺子舀了一块面片送入口中,又喝了几口热汤,辣乎乎的味道果然立时让身上暖和了起来。

虽然外面冬寒料峭,小摊子里却有一股暖流涌动着。路静紫放下忧郁的心情,一口气吃了小半碗,只觉得胃里舒服多了。她心里想着这家小吃的味道确实不错,等大姐姐平安无事了一定要带她过来尝尝。

忽听一个清晰的女声传了过来:“路二小姐的心可真大!你大姐姐如今成了杀人疑凶,四处逃窜如丧家之犬一般。你居然还有心思在晚市的小摊儿上品尝小吃。”

路静紫抬眼一瞧,来人正是那日在感察量刑司见过的萧沉鱼。这些日子她也知道了,目前正是对方在带人全力追缉路阮。只见对方头戴官帽、身着官衣,一副精明干练的架势,身后跟着四名虎背熊腰的侍卫,皆是腰跨佩刀。

一行人大马金刀地入了小摊子里,几名胆小的食客匆匆付了钱,麻溜儿地跑开了。萧沉鱼在对坐的位置坐了,道:“自我介绍一下,鹅城萧家的二小姐——萧沉鱼。想必你应该听说过我的名字。”

路静紫对她自然没有好脸色,讥讽道:“萧家我只听过有位叫‘萧落雁’的大小姐,嫁给了太守大人的长子。却不知什么时候又冒出来一位二小姐。”

萧沉鱼却也并不生气,慢悠悠地道:“我母亲是萧府的‘如夫人’,不知路二小姐的母亲在路家是什么身份?”她分明是暗指路静紫的母亲不过是路老爷的一房妾室,还没有她母亲的位分高。

“你——”路静紫被怼得哑口无言。萧沉鱼满脸得色,扭头道:“店老板,给我也来碗面片汤,多加点辣椒油。”那老婆婆立时应了一声。不多时,面片汤就端了上来,只见上面飘了一层红油辣子。

萧沉鱼吃了一口,赞道:“味道果然不错。”冲身后的四名侍卫道:“你们也都尝尝。”四人齐声道:“多谢大人。”那四名侍卫找了一张桌子坐下了。

路静紫见对方吃得津津有味,发声道:“萧二小姐,你今天是故意到我面前抖官威的么?怎么?你们萧家在鹅城里还没有抖够?”

萧沉鱼微笑着道:“看来路二小姐对路家在‘翻身局’上落败一事还是耿耿于怀啊!那都是陈芝麻烂谷子,何必斤斤计较呢?”

“也不知是不是你们萧家耍了什么手段,否则我们路家不一定会输。”萧沉鱼反驳道:“路二小姐,愿赌就要服输。输不起就不要去赌。”路静紫一时无言以对,只是用冷冷的目光盯着对方。

萧沉鱼又吃了几口面片,用手帕擦拭了嘴角,继续道:“一场赌局下来,路家败亡,当家人路老爷气绝身亡。如今路大小姐又成了杀人疑凶,抓到后就是凌迟处死。到时候你们路家还有什么指望呢?”

话到这里,她故意压低了声音问道:“路二小姐,你现在是不是特想知道你大姐姐的消息?要不要我告诉你抓到她没有。”

望着对方一副气定神闲的口吻,路静紫紧张起来,她心里自然是非常想知道的。萧沉鱼笑道:“你放心好了,感察量刑司暂时还没抓到她。不过,我已经想到了抓住她的法子。你赶紧把碗里的面片汤吃了,吃完了我们要去个地方。”

“去哪里?”萧沉鱼轻飘飘地道:“锁狱。”路静紫连忙质问道:“萧沉鱼!你凭什么抓我?”萧沉鱼冷笑道:“就凭你是杀人疑凶的亲妹妹,我们要将你带回去协助调查。”路静紫立时心凉了,四下瞄了一眼,想趁机逃走。

萧沉鱼威胁道:“我劝你不要妄动,我的属下可都是粗人,若是伤着你那就不好了。再者,就凭你现在的修为,根本逃不出我的手掌心。”路静紫权衡了一下,知道对方说的是实情,只得服软:“好!等我付了钱就跟你们走。”

“请便!”路静紫起身走到那老婆婆身旁,递了一串铜钱过去,温和地道:“老婆婆,你做的面片汤真好吃。我以后还来。”

那老婆婆忙道:“小姑娘,你钱给多了。”忙要退回来。路静紫忙道:“老婆婆,您就收下吧。反正我一时也用不着了。”那老婆婆有些疑惑,还是收下了:“那好,先在老婆子这里存着,下次你来吃我不收钱。”

路静紫微笑着点了点头,转身走到萧沉鱼身旁,道:“走吧!”萧沉鱼站了起来,随手丢下一锭碎银子,道:“店老板!钱在这里。”当先走出了小摊子,四名侍卫前后围着路静紫紧随其后。

来到市集上,一顶软轿候在那里,萧沉鱼探身坐了进去,掀开轿帘子道:“路二小姐!要不我俩挤挤坐一顶轿子?这里距离锁狱大牢可不近,若是走过去我怕你吃不消。”

“坐轿就坐轿!我还怕你吃了我?”路静紫直接钻了进去,坐在对方的身旁。软轿立时抬了起来,稳稳地前进。

轿子里陷入了一阵沉默。萧沉鱼道:“我们都是鹅城人氏,怎么说也算老乡吧?老话说:甜不甜,故乡水;亲不亲,故乡人。其实,你我之间并无深仇大恨。”路静紫反唇相讥道:“别跟我扯这些!你抓我究竟有什么目的?”

萧沉鱼笑了下,接着道:“你放心好了,我不会为难你的。你只是一名乐师,在我眼里不过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小角色,做我的对手还不够资格。我只想把抓捕你的消息放出去,好引你大姐姐现身。”

路静紫冷笑一声道:“萧大人,我看你是打错如意算盘了。我俩虽是姐妹,却并非一母所生,再加上从小关系疏离。你想拿我来要挟我大姐姐现身,我看是白忙一场了。”

“是这样么?”萧沉鱼一副蛮有信心的样子,“不管怎么说你们二人也是亲姐妹,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更何况她又是路家的当家人,我相信她不会丢下你不管的。我敢打包票,只要抓捕你的消息一放出去,她要不了多久就会主动投案的。”

“卑鄙!”路静紫再也控制不住,出言咒骂了一句。萧沉鱼丝毫不生气,语气平和地道:“在我眼里,没什么卑鄙不卑鄙的,只有输家与赢家之分。现在我是朝廷命官,而你们路家姐妹是阶下囚,输赢已经了然。”

路静紫不再言语,只是恶狠狠地盯着对方。萧沉鱼感慨道:“说起来我们两家还真是缘分匪浅。在鹅城,你我的父辈斗在了一起。如今到了潜力世界里,不想我们这一辈依然争斗不休。看来萧、路两家无论到哪里都是天敌啊!”路静紫干脆闭上眼睛,漠视对方。

萧沉鱼依旧道:“尤为讽刺的是,我那个弟弟居然喜欢上了你大姐姐,而且是一往情深。前几日我返回鹅城时,他还在向我打听路阮的行踪。真是一桩孽缘!”

路静紫不由问道:“那你是怎么回复萧少爷的?”萧沉鱼道:“我只说了你大姐姐现在是杀人犯,劝他不要痴心妄想,不要再跟对方有瓜葛。还说了我正在抓捕对方。”路静紫冷笑两声:“哼哼!你这个姐姐可真是当到家了!我想萧少爷一定恨死你了!”

萧沉鱼回想起那日萧迟言语的神情,幽幽道:“是啊!他在心里一定恨死我这个二姐姐了。原本我不想伤害他的。在我十六岁之前,我一直遭人冷言冷语,可是他从未轻看我,还多次暗中帮助过我。我打心眼里是很在乎这份姐弟之情的。可是——”竟不忍再说下去。

望着对方落寞的神情,路静紫一时之间好像不那么恨对方了,忽道:“萧二小姐!我只问你一个问题,请你如实回答我。听说太子殿下被刺杀身亡时,是你第一个带人赶到了案发现场。你当真亲眼所见是我大姐姐动手行凶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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