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罢晚膳后，羽林卫首领倪昶难得好兴致，陪几房妻妾掷色子耍钱，不想鸿运当头，手气特别好。刚玩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赢了好几百两。三房手上的银钱输干净了，气呼呼道：“老爷，妾身不玩了。再这样下去我的一点私房钱都搭进去了。”推开筛盅，气鼓鼓地出了门。
倪昶抚须哈哈大笑：“三房是个抠砖缝的，赢了就没事。只要稍微输一点就怨声载道的。”二房也起身走了出去，房内只剩了倪夫人。
对方笑道：“这也怪不得老三。她母家穷得很，知道银钱的精贵。老爷平日里赏了她不少钱，可是却很少见她花过，都是一点一点攒了起来。”
倪昶叹了口气：“苦出身的人会过日子啊！我去书房坐坐，晚点来你房里。”倪夫人应声道：“大冷天的老爷去书房做什么？不如早早安歇了。”倪昶没吭声，离开厢房一个人朝书房走去。
府内显得静谧而祥和，却不知府外杀机四伏。倪昶双手别在背后，望着面前这座再熟悉不过的府邸，回想着目前的局势，他知道自己也已经站在了风口浪尖上。
不管怎样，他也只能尽力保住这座府邸，至于旁的也就无暇他顾了。来到书房门口，倪昶轻轻推开房门，忽听黑暗中一个声音道：“倪大人，今晚手气不错，一共赢了多少银子？”倪昶吃了一惊，忽见烛台上的几支蜡烛的烛焰跳了几下，自行燃烧起来。
只见书案后面的一辆轮椅车上坐着宇文玺铭，身后立着他的女儿宇文弋罗。倪昶慌忙上前两步，躬身道：“不知相爷驾临寒舍，有失远迎！”
宇文玺铭摆手道：“你我之间这种客套就免了。刚巧老朽路过附近，就想着进来瞧瞧。不巧看见倪大人赌性正浓，所以就没敢打扰。说起来是老朽唐突了。”
对方示意倪昶坐下讲话，倪昶战战兢兢地落了座，问道：“相爷突然造访，不知有何要事？”宇文玺铭道：“也没什么要紧事，只不过想跟你闲聊几句而已。”冲宇文弋罗道：“罗儿，你将蓝衣社的事跟倪大人说说。”
宇文弋罗遂将蓝衣社的组成及人员简要说了一遍，倪昶听了愤愤道：“不想高越这个糟老头子人老心不老，居然在暗中鼓捣这些东西。相爷，这个糟老头子带兵多年，在军中素有威望，不可不防啊！”
“老朽早就开始留意他了，而且已经做了周密部署，谅他蓝衣社也翻不出什么浪花。只是念他带兵多年，而且颇有威望，想把他招揽过来而已。倪大人，你与对方也算老相识了，不知可有把握？”
倪昶犯难道：“恕属下直言，这个老头子愚忠至极，只怕是不会臣服的。”宇文玺铭瞥了眼宇文弋罗，笑道：“哎呀！可惜了了！你与罗儿的意见一致，看来老朽也不抱希望了。趁着今晚这个机会，我们议一议，这个老头子该如何处置。”
倪昶想了想，冷静地做了个剁手的手势，提议道：“相爷，这个老头子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既然无法收服，索性除掉干净，省得他盘踞在戍卫兵马司里碍事。”
宇文玺铭目光如鹰隼一般，转而望着宇文弋罗，发问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宇文弋罗心里是不愿杀掉高越的，毕竟二人同僚多年，而且自她进入军营后，颇受对方的照顾。
可是望着宇文玺铭那犀利的眼神，宇文弋罗心中已经了然，父亲心里已经动了杀心，自己若是说别的只会惹他不高兴，遂道：“女儿觉得倪大人所言有理。”
“果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宇文玺铭又望着二人道，“既然你们二人看法一致，那就这么办了。此番干脆来个搂草打兔子，将高越以及蓝衣社的那帮人一勺烩了。”
倪昶担忧道：“相爷，此举恐怕不妥。如果连锅端的话打击面太大，势必引起朝野震动。以属下愚见，还是先除掉高越再慢慢瓦解他们。蛇无头不行，只要除掉了高越，蓝衣社也就蹦跶不起来了。”
宇文玺铭转动着左手无名指上的玉扳指，面沉如水，良久方道：“罗儿，你跟蓝衣社里的那个人接触一下，询问一下他的意见。毕竟他身在蓝衣社里，情况比我们清楚。”
宇文弋罗应了一声。宇文玺铭又问道：“你们说说，如果先除掉高越，可有什么计策？这个老东西宝刀不老，身子骨还挺结实，而且处事谨慎，只怕不易下手。”
倪昶斟酌着道：“相爷所言极是。不过，属下倒觉得不一定非要杀了他，只要拿掉他的官位，夺了他的戍卫兵马司司正的印信，他就成了一只没有牙齿的老虎，杀不杀已经不重要了。”
宇文玺铭点头道：“这一点老夫何尝不知。不过，戍卫兵马司司正一职何等重要，统辖天下兵马，怎么可能说换就换呢？更何况高越眼下并无过错。还有一点，一旦这个位子空缺出来，上官氏也必定会拼命抢夺。万一处理不当，说不定会便宜了上官氏。”
宇文弋罗接口道：“上官氏对戍卫兵马司觊觎已久，若是逮着了机会，肯定不会轻易放手的。若是双方僵持起来，反倒不妙了。毕竟我们现在的主要打击目标是宫弼跟宫氏家族，对上官家族还是以拉拢为主。”
“不错！眼下还没到跟上官氏撕破脸的时候，表面上的一团和气还是要维持的。”宇文玺铭掰起手指头盘算了一下，“还有不到十日就是小年了。这样吧，罗儿，你去通知诸位大人，说老夫请他们品茶，顺道议一议‘小年献瑞’计划。”
“小年献瑞！”倪昶微微弓着身子，一脸奉承之色，“相爷这个名字取得好，通俗易懂，而且暗含着吉祥的意头。”
宇文玺铭听了颇为得意：“为了取这个名字，老夫颇费了一番心思，白发不知熬掉了多少根。寓意是我们一众大臣将在小年之夜将祥瑞进献给君上，恭祝他老人家龙体康健、万寿无疆！”
倪昶又道：“相爷，不知这边准备了哪种祥瑞？属下有些好奇。”宇文玺铭故意卖起了关子：“倪大人稍候几日，小年之夜自然会看到的。绝对是一件别出心裁的天降祥瑞。哈哈！”二人随即开怀大笑了起来。
立在身后的宇文弋罗并未附声，心里却想着这件祥瑞必然不会给宫弼带来好运，而是大凶之兆！因为对宇文家族来说，他已经是刀俎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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