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缉捕

夏日的白昼愈发漫长,让人不自觉地慵懒起来。宫叠叠坐在寝殿里的牙床上,与贴身宫女墨烟玩翻线线的游戏,只见一截红绳在二人的手里来回翻来翻去,变换出各种花样。

宫叠叠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气呼呼道:“篱落都去了多久了?入了上官府也不给本公主来封信。瞧她明儿回来了我怎么收拾她!”

墨烟笑道:“长公主殿下,篱落可是为了你的婚姻大事才入了那上官府的。你倒好,非但不感激人家还要收拾她。上官府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堂堂右相大人的官邸,规矩大得很。哪里比得上我们长乐宫自在啊!”

宫叠叠将两手的红绳扯了丢在一旁,道:“这个本公主如何不知。可是我自小与篱落一块儿长大,整日里玩在一处。哪里分开过这么久的,人家是想她了嘛!”墨烟将红绳捋直收了起来,道:“估计她是刚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还未来得及写信也说不定呀。”

忽见一名丫鬟走了进来,躬身道:“禀长公主殿下:侍卫统领梁郁求见!”宫叠叠心中一咦,他怎么白眉赤眼地来了?

“带他到偏厅,本公主稍后就到。”那名丫鬟应声退出。宫叠叠愣了一下,莫不是那晚上问他的问题他有了别的答案?

来到偏厅里,见梁郁已在候着了,身后还站着一位身穿甲胄的男子,看面相有些眼熟,应该也是长乐宫中的侍卫。宫叠叠在正中间的一把木塌上落了座,梁郁及身后那名男子跪身见礼。

宫叠叠道:“起来吧!梁侍卫来找本公主何事?”梁郁躬身道:“禀长公主殿下:卑职想告假几个月,返回老家一趟。”宫叠叠关切道:“可是家中发生了什么事?”

梁郁回道:“不过是些琐事,卑职回去处理一下便好。”宫叠叠道:“那好!你回去吧。本公主记得你老家在洞城,回来时别忘了带些土物哟!”

“卑职遵命!”梁郁又冲身后的那名男子看了眼,然后介绍道,“他叫‘端赫然’,是长乐宫中的一等侍卫。卑职告假期间,可由他代理卑职的值守。”

端赫然恭敬地跪了下去,道:“卑职端赫然参见长公主殿下!”宫叠叠道:“梁侍卫,以后有关长乐宫戍卫事宜,你可自行决断,不必回本公主。”

“多谢长公主殿下信任,卑职告退!”二人躬身退了出去。梁郁又嘱咐了几句,然后道:“兄弟,我不在时,这里就交给你了。”

端赫然道:“大哥请放心!我一定会小心戍卫长乐宫,绝不给大哥脸上抹黑。”梁郁笑了声:“确实不能抹黑,我本来就不白!如果你再抹黑了,我岂不成烧窑卖炭的了。”

二人说笑几句才分开,梁郁回到自己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下才出了长乐宫。一个人来到街面上,七拐八弯进了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然后入了自己的房间,换上了一身粗布衣衫,然后又精心打扮了一番。

再站到铜镜面前,立马像换了个人一样,一个标准的大宅门里的低等下人装扮,掉在人群里别人都懒得瞧一眼。梁郁又收拾了一个包袱跨在肩上,出了房门落了锁然后直接来到上官府的角门口。见他这样的装扮,门子都懒得理他。

梁郁堆着笑道:“这位小哥,我是前几日过来应征杂役的阿木,是来找邱管事的。”那门子摆了下手,不耐烦道:“进去后不许乱窜!这可是相府,一不小心脑袋就搬家了!”

梁郁讨好地连连点头,一脚踏入了相府。心里却在想着篱落住在何处,要赶紧找机会见到她一吐肺腑之言。

虽然只分开了短短十几日,梁郁却觉得好像诀别了上千年似的。真想早一刻见到她啊!书上有“相思之苦赛黄连”的句子,此刻他算是深深体会到了。相思之苦,远远要胜过黄连百倍千倍。此时此刻,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白日里萧半城在府中举行了仪式,正式纳沈如为“如夫人”,萧沉鱼顺理成章地成为了萧家二小姐。也就是在父亲开言的那一刻,萧沉鱼觉得心里无比惬意,自己和母亲熬了那么多年,总算是熬出头来了!

虽然之前她心里隐隐有一丝忧虑,但是当萧府上下所有下人们用一种恭顺的眼神望着自己时,她觉得一切都值了!

竹盘英全程冷脸,不发一言,心里只怕是愤怒到了极点吧。可惜萧半城在场,她也是敢怒不敢言。

沐浴完后,萧沉鱼却没有一点睡意,一个人离开闺房来到了西跨院后面的小花园里。迎面是一处假山,堆着一块怪石。在夜色的掩映下,形如鬼魅。

萧沉鱼却丝毫不惧,整个萧府上上下下好几百人,却没有人知道她另有隐秘身份。她不但是显力世界里的一个凡人,还是潜力世界里的一名身负神通的潜力师。

夜风习习,吹在身上凉酥酥的,分外舒适。萧沉鱼面有得色,那竹盘英就算再看不惯自己又如何?说到底她不过一介凡人倭瓜而已,哪里是潜力师的敌手呢?

几丈开外的地方立着一块怪石,黑黢黢的,七尺多高的样子。萧沉鱼望着它,忽觉它好像动了一下。她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揉揉眼再去看,那块怪石确实是在缓缓移动。而且是朝着自己的方向。而且怪石后面还跟着两块怪石。

因为是在假山的背光一面,视线昏暗。待到近处,才看清是三个人,皆是一身紧身衣打扮,腰跨佩刀。

当先一人,约摸四旬上下,形销骨立,两眼却炯炯有神,在月光下闪烁着野狼的眼神,凶神恶煞一般。身后那两人年纪稍轻,却如木头人似的脸上毫无表情。

“萧姑娘今天刚当上名正言顺的萧家二小姐,想必是那股子得意劲儿还没过,所以才独自一人月下漫步?”当先一人开了口,语带讥讽。萧沉鱼警醒道:“你是谁?胆敢夜闯萧府?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那人干笑了一声:“那我先自我介绍一番。鄙人叫‘肖六一’,任感察量刑司缉捕监总捕头。这两位都是监里的捕快。”萧沉鱼登时大吃一惊,吓得连连退了几步。

肖六一一手搭在刀柄上,进逼两步:“萧姑娘,你身为一名潜力师,于本月十七日午时二刻左右在显力世界里的鹅城擅自使用潜力,已经触犯了潜力世界的法规。本捕头现在奉命前来捉拿你归案。”

萧沉鱼更加手足无措,那日在会馆里,为了帮助自己的父亲萧半城赢下“翻身局”,萧沉鱼就使用了一次潜力。

本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却不料早已在对方的监视之下。甚至连自己使用潜力的时辰都大差不差,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肖六一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解释道:“萧姑娘,你初为潜力师不久,还远远未能体会到潜力世界的博大精深和无穷奥妙,所以才会以身涉法。像你这种潜力师,缉捕监每年抓的太多了。他们都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其实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因为谁也逃不出感察量刑司衙门的天眼!”

望着对方凌厉如刀的眼神,萧沉鱼的一颗心落到了万丈深渊里,她知道自己此番是在劫难逃了。沉默了片刻,萧沉鱼弱弱道:“你们准备把我带往何处?”

肖六一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冷声道:“我们要将你带回潜力世界里的感察量刑司,按照潜力世界的法规律令惩处。至于你最终会受到哪种处罚,将由司正大人裁决。”

不要!我不要受到任何处罚!

我们娘儿俩在萧府苟活了这么多年,遭受了多少苦楚。如今好不容易才刚刚柳暗花明过上几天安逸、舒心的日子。

我不想失去眼前刚刚到手的一切。母亲要当高高在上的“如夫人”,我还要做受人尊重的萧家二小姐!

萧沉鱼目光坚毅,缓缓握紧了双手。望着迎面的三位不速之客,她的内心里忽然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与对方拼死一搏,决不能落入他们手中。

肖六一瘦削的额头上青筋暴露,在夜色的笼罩下越发可怖。他的脸上露出云淡风轻的诡异笑容,舔了下发干的嘴唇道:“萧姑娘,你想跟我动手吗?以你的年岁,潜力修为现在就已经达到第三境界,着实值得骄傲。不过在本捕头眼里,你仍然只是一只小雏鸡,稚嫩得很。”萧沉鱼听到“小雏鸡”三个字,眉头紧皱,怒视着对方不发一言。

“以姑娘的倾城姿容,就是放在整个潜力世界,只怕也是绝色无双。把你比作小雏鸡确实有些欠妥哈!”像是为了弥补自己的口误,肖六一故作轻松地打了个哈哈,“不过,还有一点你别忘了,这里是你的家。如果我们大半夜在这里大打出手,势必会惊扰到你的父母、兄妹,闹得合府上下鸡犬不宁。事后还要麻烦修复还原司的同僚们过来收拾烂摊子,那样会非常棘手。而且将来量刑定罪之时,你会因为今晚的拒捕行为而罪加一等。本捕头奉劝你可要三思!”

虽然面上不肯服软,但是她心里很清楚,自己已经走到了悬崖边上,毫无选择的余地。萧沉鱼闭了眼睛复又睁开,默然道:“我跟你们走。”

肖六一像是对这个回答很满意,嘴角挂上了一抹得意的笑容:“这就对了!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嘛!”冲身后的两名捕快递了个眼色。那二人快步上前,将一副铁镣带在了她光洁如玉的皓腕上,一左一右押着她。

萧沉鱼回首望了眼灯火辉煌的西跨院,面露依恋之色。肖六一走在前面,两名捕快押着萧沉鱼走在后面,一行四人快速淹没在了幽暗的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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