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哀悼

一张三尺多高的小木桌上摆放着猪头、全鸡等祭品,正中间的位置是一个陶制香炉,几炷清香燃烧着,烟雾缭绕。

梁郁衣衫不整地瘫坐在地上,背靠着桌腿,手里拿着一沓纸钱,一张一张地放入面前的陶盆里,明黄色的火苗子窜出老高,燃烧后的灰烬飘满整个屋子。

屋子里寂然无声,只剩下纸钱火化发出来的声音。梁郁满脸泪痕,显然是哭了许久,额前的头发一绺绺地贴在脸上,没了往日的精神干练。

他的身旁还放着厚厚两沓纸钱,望着面前的火苗子,口中絮絮叨叨:“松柏岁寒,不改其操;梅花雪压,不减其香。老将军您一世英名,怎么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走了呢?”说到伤心处,悲伤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模糊了视线。

“想当年,在边陲的回马山,我们与钟氏叛军大战六天六夜,杀得敌人尸横遍野、鬼哭狼嚎,那是何等得热血痛快!不想今日老将军却忽然驾鹤西去了,往后我还能跟谁一起上战场杀敌呢?”

忽见门口人影一晃,篱落闪现出来,望着斜瘫坐在地上的泪人儿似的梁郁,轻轻走到他面前蹲了下来,可怜道:“梁大哥,我还从未见过你这幅样子,哭得如此伤心。”

“篱落,你来了。”梁郁用袖子抹了下满脸的眼泪,“谁说七尺男儿就不能流泪,或许只是未到伤心的时候。老将军与我算是一对忘年之交,前几日我还跟他见面喝枸杞茶呢。老将军还特意告诉我枸杞是清肝明目的,适宜常喝,不想才这么几日我们就阴阳两隔了。”

篱落感慨了一句:“老将军的威名,潜力世界内谁人不知。”随手拿起一沓纸钱,一张一张地放入陶盆里。

梁郁握紧右拳,骨节处咯咯爆响,咬牙切齿地道:“老将军绝不能死得这样不明不白的!更可恨的是戍卫兵马司那帮人居然称老将军生前树敌太多,死后恐怕歹人破坏他的坟墓,派了兵丁把守不需任何人到场祭奠。个中分明就是有鬼!”

明黄色的火光映照在他坚毅的脸上,透着一股不屈的倔强。篱落问道:“老将军出事前有什么征兆吗?”

梁郁回想了一下,道:“这段时日我一直在暗中调查‘蓝衣社’里潜伏的内奸,通过明察暗访,几乎可以锁定内奸就是御史李圭。我将此事告诉了老将军,对方就说他自己会处理,没想到他自己也突遭横祸。”

“那李圭呢?”梁郁又道:“此事说来也颇为蹊跷,李圭在老将军出事前的一两个时辰内悬梁自尽了,还留下遗书,言称自己有负君恩云云。想来是心中羞愧所以选择了自我了断。”

篱落暗道:“那老将军的尸体呢?”梁郁愤愤道:“包括高家的人在内至今都没看到老将军的遗体,现在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就是戍卫兵马司出了一封讣告,言称老将军办差途中忽然隐疾发作,不治身亡了,别的一概没有提及。”篱落眉头紧锁,忽然有了一个决定:“既然如此,也只有到墓地开棺验尸才能有眉目了。”

梁郁登时坐正身子,发问道:“篱落,你说什么?”篱落言道:“除了开棺验尸还有其他法子吗?”梁郁登时如梦初醒:“多亏你提醒我!自从得知这条噩耗后,我就一直悲伤不已,就没往这上面去想。真是糊涂!”

篱落上前扶起对方,道:“那我们赶紧准备一下,即刻施展‘羽化’前去。”梁郁诧异道:“你也要去?我看还是我一人去吧。你在那个地方,出来进去也不方便。”

篱落镇定地道:“我跟你一起去,万一有个突发事件,彼此也好有个照应。”梁郁遂不再言语,打了一盆温水净面,然后小心翼翼地对着铜镜贴上人皮面具,立时换了一副面孔似的。篱落找到一块干净的白布罩在脸上,见梁郁拿了一把匕首在手里。

二人出了院门,即刻施展“羽化”飞升起来,如离弦的箭一般射了出去。梁郁望着身旁光影堆砌而成的篱落的影像,赞道:“篱落,想不到你也达到‘羽化蹈虚’的境界了,祝贺你!”

篱落打趣道:“梁大哥,你是在笑话我吗?你都已经达到了第六境界,还不允许我达到第四境界?”梁郁一时语塞:“篱落,我不是这个意思。”

说话的工夫,梁郁看了眼下方,暗道:“我们到了。老将军的坟墓就葬在白头山下。”两道无形的光影落到山边的矮松林里。二人幻化出本相,蹑手蹑脚地向前走了一截,果然看到了一座高耸的新坟,黑暗之中亮着许多盏灯笼,显然守墓的侍卫不少,足足有好几十人。

梁郁观察了一下,道:“看阵势都是戍卫兵马司的精兵,看管得倒也不严,容易对付。”篱落道:“我们是直接硬闯过去,将他们全部杀了?”

梁郁环视了一下,道:“算了,他们也不是害死老将军的元凶,不过是爪牙而已,打昏他们算了。”当先走了过去。刚走没几步,忽听一人叫道:“什么人?”只听“嚯朗朗”一声,侍卫们的佩刀全部拔了出来,纷纷围上前来。

梁郁左右腾挪,食指轻点对方的穴道,中者立时毫无知觉地软了下去。好几十人围着他穷追猛打,可是根本碰不了他分毫。没一炷香的时间,一众侍卫全部横七竖八地倒了下去。

篱落抬步走了过去,道:“梁大哥,你好厉害。我在场外就看你手指动了几下,他们就全部倒地了。”梁郁没有发声,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墓碑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墓碑。

星光晦暗,白头山下一片沉寂,墓地的选址像是非常随意,根本谈不上风水宝地。篱落走到墓碑后面,看到花瓣状的机括,想必就是开启墓室的机关了,遂道:“梁大哥,机关在这里,我们进墓室吧。”

梁郁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言道:“老将军,我是梁郁,打扰您安息了。若是有机会,梁郁会为您再选一处,重置墓穴。”随即站了起来。

篱落上前扭动机括,只听“咔”的一声响动,墓碑向一旁移动,露出了一个黑幽幽的洞口。二人踩着石阶走了下去,直接看到了墓室的石门,两旁各站着一具兽头石人,手里还握着一把铁戟。

梁郁以手推动石门,像是里面抵住了,遂道:“篱落,你等我一下,我先进去。”篱落应了一声,见对方幻化成一道银色的光影从门缝钻了进去。

少时,石门就打开了。篱落方一走进去,就看到了存放棺材的棺椁,不知为何还散发着腾腾的白气。篱落看了下墓室四周,修建得颇为寒酸,连最普通的壁画和人物生平都没有,哪里像一位当朝二品大员死后的归葬之所呢。

梁郁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嗟叹道:“老将军一生艰苦朴素,不喜奢华,这样的墓穴或许正合他老人家的心意。”

篱落望着冒着腾腾白气的棺椁,道:“我们开棺吧。”梁郁“嗯”了一声,身子倒退一步,张开的右手忽然握紧,一道无形的潜力催发而出,棺盖立时自行凌空飞了起来。梁郁握着匕首上前几步,看到一具漆黑色的内棺。

篱落也上前两步,站到梁郁的右手边,看到他握着匕首的左手微微颤抖,显然是心潮起伏不定。

略微停顿了片刻,篱落轻声言道:“梁大哥,要不让我来启棺吧。”梁郁长吁了一口气,道:“还是我来吧!”抬起左手,匕首笔直地立在眼前,内棺的棺盖震动了一下,缓缓启封,凌空悬浮起来,几乎升到了与外棺盖齐平的位置,然后静止不动。

梁郁、篱落二人的目光扫向棺内,发现并没有高越的尸体,只有一只黑色的小虫子趴伏在那里。

篱落好奇,微微探下身子,怪异道:“这是何物?”忽见那虫子露出双足,抖动了一下背上的硬壳,两只触角像蜗牛的触角一般升了出来。篱落正看得好奇,忽见那虫子幻化了一下,立时分身变成两只。一眨眼的工夫,内棺底部已爬满了一层。

“小心!”梁郁警醒地喊了出来,一把将篱落往后扯去。只见那些虫子忽然凌空飞起,冲着二人发起了攻击。

梁郁闪身护在篱落前面,左手里的匕首脱手飞了起来,带起一抹金色的光芒旋转起来,立时幻化成了一个巨大的光球迎着那些虫子飞了过去,像是生出一股巨大吸力一般,迅速将所有的虫子吸入了光球内。

篱落看得惊魂未定,只见那些虫子依旧在垂死挣扎,趴伏在光球的“光壁”上死命啃咬,像是要突破光球而出。

梁郁的嘴角挑了一下,面带轻蔑之色,面前的那把匕首忽然打横,幻化成成千上万把细小的光剑飞了过去,洞穿“光壁”,进入光球内捉着那些虫子厮杀起来。

不消一炷香的工夫,那些虫子全部陨落。梁郁上前看了一眼,双目射出一道紫电,击打在了光球之上,立时光球内燃烧起来,幽蓝色的火焰左右翻飞,将那些虫子的尸体烧了个干干净净。

过了片刻,蓝色的火焰熄灭,光球消失,那把匕首重新飞回到梁郁手中。篱落走上前来,暗道:“那是什么虫子?居然可以自行幻化攻击?”

梁郁不解道:“我也不清楚,潜力世界里古怪的东西太多了,倒是耗费了我不少‘蓝灵业火’。”忽又急慌慌地道:“篱落,没见着老将军的尸体,是不是表明对方还活着?只是被人关在了某个地方?”

篱落道:“这种可能性很小。如你所言,以老将军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屈服的,所以那帮歹人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只怕老将军是凶多吉少啊!”梁郁眨了下眼睛,两幅棺盖依次落了下来,重新覆盖上去。

墓室内暗了下来,几乎不能视物。梁郁笔直地立在棺椁前面,悲伤再一次自发地席卷了过来。篱落走到他身旁,开言道:“梁大哥,老将军去了后,蓝衣社现在情况如何?”

梁郁忧心道:“很不好。老将军暴毙后,社内群龙无首,人心浮动。再这样下去,只怕要不了多久就会散架。”

“要想法子先稳住人心才行,否则一旦散架了,再想聚拢就难了。”篱落瞥了眼黑暗里的空棺椁,道,“梁大哥,我们先回去吧。”梁郁最后看了一眼棺椁,抬步走出墓室。二人回到地面上,篱落重新按动机括,墓碑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夜空里的星光像是暗淡了几分,不远处的白头山依旧岿然不动地立在那里。二人并排而行,脚踩着野地里的枯草,发出“簌簌”的声响。

刚走到一片低洼处,梁郁停了下来,冷静地道:“篱落,我准备跟蓝衣社的成员见个面,毛遂自荐来做社首。老将军未了的遗志由我来继承,争取早日打垮宇文氏那帮逆臣,还神器于君上。”他发声果决,自有一份舍我其谁的气势。

“老将军虽然已经西去,但浩气长存!你是他的至交,正该如此!”篱落凝视着对方,提醒道,“不要忘了,还有个人可以帮你。”梁郁好奇地问了出来,篱落道:“铁面神捕——肖六一。让他也加入蓝衣社吧。”梁郁随即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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