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窄巷寂静而阴森,昏暗的路灯摇曳,垃圾堆积,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墙壁上的阴影仿佛隐藏着未知的邪神。
乌列如同一座冷峻的雕塑般伫立在瑟兰西跟前,投下一道斜长的阴影。紧绷的面庞如同被寒霜覆盖,双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直线,神情阴沉得仿佛暴风雨前的天空。
此时的雌虫就像一头蓄势待发的凶兽,随时可能爆发出致命的力量,让人在恐惧中不由自主地颤抖。
瑟兰西本该害怕的。这是那个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帝国将军,而不是在他怀里瑟瑟发抖的雌奴乌列。
乌列脖颈上的限制器微微闪过一抹几不可察的火花,那火花微弱得如同暗夜中即将熄灭的萤火,若不细看,几乎难以察觉。然而,足以夺走旁人的呼吸。
雌虫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波澜,他抬起手,手指紧紧地扣住那已经失去效用的限制器。随着他猛地一扯,金属环被硬生生地从他的脖颈上扯下。那被扯断的限制环在他的手中仿佛只是一个毫无价值的废品,被随意地扔到一旁。
限制器过载,在乌列的脖颈上留下一圈烫伤,宛如一道残酷的烙印。伤痕呈现出暗沉的红褐色,能够窥见蛹动的鲜红血肉,边缘处微微隆起,像是一道不规则的环形山脉。
乌列·温特沃斯,重获自由。
瑟兰西应该害怕的。
毕竟眼前的乌列刚刚挣脱了限制器,浑身散发着危险而不可预测的气息。象征着束缚的限制器如今已成废铁,被不以为意地丢在一旁,宣告着一种潜在的威胁。
然而,奇怪的是,瑟兰西并没有感到丝毫的恐惧。他静静地看着乌列,眼神中没有惊慌,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淡定。
或许是在这混乱的时刻,瑟兰西的内心深处找到了一种奇异的平衡。他仿佛置身于风暴的中心,却意外地感受到了一种超脱的平静。
这种平静并非源于无知或无畏,而是一种对命运的坦然接受。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在这一刻,他只是站在那里,觉得没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
瑟兰西对乌列能算温柔吗?也许是算的。
整个虫族帝国少有像瑟兰西这样的雄虫,多的是把雌虫当消耗品的渣滓。
当然,这里指的不是乌列会像其他雌虫一样,麻木地接受被雄虫玩弄致死的命运。单看乌列被送到瑟兰西面前时的那副模样,加上他桀骜不驯的无畏性格,只怕根本来不及发展什么强制凌虐等等限制级剧情,雄虫早就在乌列的手刃之下身首异处了。
戴罪之身又谋杀雄虫,一来二去罪加一等,乌列是铁定活不了。他身上伤重,限制器又封锁住了大半实力,就算逃亡也逃不出大气圈,不是在半途被帝国警察当场击毙,就是被绑了押送回首都星直播绞死。
遇到瑟兰西,不知道他是幸或是不幸。总之乌列没能顺利斩下任何雄虫的脑袋,虽说与此同时也被圈养在家跑不掉,但起码这条命是保住了。
但是如果说瑟兰西对待乌列有多么好,那更是无稽之谈。
他不愿意放手乌列,像养着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狗,偶尔宠爱它,偶尔玩弄它,全凭自己心情。瑟兰西本以为总有一天要玩腻了丢掉的,或是小狗自己咬断锁链逃跑,现在却突然醒悟了此前不愿意放生的理由。
并不是没有设想过雌虫自由之后的结局。在那些为雌虫疏导精神海的静谧夜晚,或是每天早晨坐在桌边等待早餐的时刻,瑟兰西的脑海中也曾浮现出种种可能。
或许雌虫会在摆脱束缚之后飞向星际,骑着飞船穿梭于璀璨星河,永远追寻遥不可及却又令人心醉的自由之光;又或许会陷入新的纷争与困境,在这残酷的现实中继续挣扎。
只是在日益相处的过程中,瑟兰西越来越不喜欢去思考所谓的可能性,那些超脱于他的掌控之下的分支结局。
此时,瑟兰西终于不得不正视他一直以来逃避的事情。
雌虫猩红色的双眸却仅扫了他一眼,便转向晕倒在路边的那两只雌虫。
乌列的左手在瞬间虫化为利刃,反射着冰冷的月光。他走进他们,每一步都不紧不慢,却又让人感觉势不可挡。如同一个冷酷的死神,向着猎物逼近,随时准备收割生命。
瑟兰西看得入迷,在乌列正打算挥刀的时候才猛地回神,连忙出声阻止:“乌列,等等!”
乌列闻言微微一怔,猩红色的双眸中闪过一丝疑惑与惊讶。他缓缓放下举起的利刃,眼神紧紧地盯着瑟兰西,仿佛在质问他为什么要制止他。
“乌列,等等。”瑟兰西再次开口,声音虽然不大,却十分坚定,“我们不能就这么杀了他们。”
“雄虫不让我杀,连雌虫都不让我杀吗?”乌列猛地抬手砸向墙壁。一声闷响,墙壁崩开无数细小的裂缝,碎石纷纷滚落。
什么雄虫雌虫的?瑟兰西听了乌列的话,先是一愣,没明白对方的意思。片刻后,他才恍然大悟乌列误解了他的话。
“不是不杀。”他连忙解释,“就像我上次说过的那样,不能冲动。你左手边的那栋房子户主是只雄虫,如果明天一早,在雄虫家附近发现两具尸体,警方必定会大力追查。”只有雄虫才会如此奢侈地挥霍宝贵的新鲜蔬果。
在虫族帝国,雌虫的性命如同草芥,不值一文。本就生性好斗的雌虫常常会毫无预兆地死在臭水沟中,警方根本不会在他们身上浪费资源。然而,一旦凶杀案牵扯到雄虫,情况便截然不同。届时警方会立刻行动起来,投入大量的人力和物力展开调查。
瑟兰西不知道乌列对他的误解从何而来,竟以为他不舍得杀这两只差点将他□□的雌虫。他可从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否则三年前就不会掀起席卷整个银河系的战乱。
“我之前联系了警方,他们再慢也应该快赶到了。”瑟兰西一边说着,一边缓缓走近乌列,“我们先快点带着他们离开,选择更安全的地点再处置。”
乌列这才点头答应。一手如铁钳般拎起一只雌虫,又将另一只雌虫稳稳地夹在腋下。随后,他朝瑟兰西伸出第二只手,等待着某种回应。
瑟兰西只是犹豫了一瞬,便上前将自己投入乌列的怀中。
如果乌列选择把他和那两只雌虫一起处理掉呢?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后就被抛在脑后。
乌列紧紧地将瑟兰西揽在胸前。瑟兰西的脸颊贴上乌列坚实的胸膛,能清晰地感受到胸腔中那沉稳有力的心跳。
紧接着,两片乌云遮蔽夜空,是乌列展开了背后那巨大而华丽的虫翼。随着一声轻微的破空之声,乌列用力一振翅,强大的气流瞬间向四周扩散开来。
他们的身体缓缓离开地面,越来越快,越来越高。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吹乱了瑟兰西的发丝。
最后他们找到位于郊外的一座山头,彻底了结了那两只雌虫的性命。很遗憾,帝**少了两名前途无亮的新兵。
月黑风高夜,乌列刨坑填土,瑟兰西负责把风。等乌列为两只雌虫的无名墓盖上最后一抔土,瑟兰西觉得是时候了。
“乌列,你之后打算做什么?”他蹲在地上,没起身,抬头仰望雌虫,“离开这颗星球吗?”他极少以这个角度看过他,很新奇。
乌列盘腿坐在他的身边,答非所问:“现在舍得放我出门了吗?”
瑟兰西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指了指雌虫脖颈上的伤痕:“这好像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了。”
“如果说——”乌列猩红色的眼眸凝望着他,“你能决定呢?”
又一次,乌列将主动权交给了他。一次,一次,再一次。
瑟兰西明白这是一次测试,或许会成为他们之间最后的对话,或许不会。一切都取决于他,自始至终。
瑟兰西的行为在更多时候都是出于自我保护和生存的本能。他不会毫无保留地对乌列付出,因为他深知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善良和温柔往往会成为致命的弱点。
当乌列提出要摘下颈环的时候,瑟兰西是那么恼怒,情绪如火焰般在他心间燃烧。然而,他分明知道在这恼怒的背后,隐藏着更深层的原因——恐惧。
因为他害怕去面对那些未知的结局,害怕失去对事态的掌控。对瑟兰西来说,主导权即意味着安全和稳定。他习惯了制定计划,每一个步骤都经过精心考量,如同一个高明的棋手,操控着棋盘上的局势。
只有这样,方能感觉到一丝心安。这种想法也许要归因于瑟兰西的过去,曾经的他没有选择,所以也不想让别人拥有选择。
乌列是一个意外。他就像一颗突然闯入瑟兰西既定轨道的流星,带来无尽的未知与变数。
他喜欢乌列的不同,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如同注视着在沉闷的黑暗中突然绽放的绚丽烟火。与此同时,他又恐惧于这种新奇的不稳定性,害怕失去现有的平衡,害怕被未知的力量推向无法掌控的深渊。
在乌列面前,瑟兰西的主导权似乎不再那么绝对,这个意外的事实让他既感到不安,又让他感到别样的兴奋。
瑟兰西静静地蜷缩着身子,双臂环绕着膝盖,将自己紧紧地抱成一团。他扬起下巴,目光专注地投向远方那片渐渐明亮的天空。
“跟我回家吧,乌列。”他说,“这次,以自由之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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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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