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我也一样
一开始，艾舒并没有太关注新闻的内容，毕竟她就是从现场返回来的，又经历过那么一遭类似的遭遇，她自己也有些避讳。
更何况，那个孩子的眼神让她觉得很不舒服，但今天母亲的反应实在不正常。
秦梁是个稳重的人，如果不是过于震惊，她不会是这种语气。
艾一鸣的态度很平淡，“你们医院急诊科哪天不死人，又不是你直接负责的病人，你未必记得那么清楚，两三岁的小孩子，有时候看起来差不多……”
“不可能！”秦梁似乎有些激动，“就是那个孩子，还有那个孩子的父亲，这新闻的马赛克打的那么少，我不会认错的。”
秦梁是神经外科医生，一般的外伤会诊不到她那儿，但是那天的情况十分特殊。
“那天办公室的紧急广播响了，说是车祸，各科室大会诊……可惜，我过去的时候那孩子已经停止呼吸了。那个父亲情绪很激动，埋怨我来晚了，我差点儿因此受伤。”
艾舒这才注意到秦梁的手腕上有两道不太明显的抓痕。
“死而复生？”艾一鸣笑了笑，“秦医生，这可是一个伟大的课题，或许你说的那个孩子可能有双胞胎兄弟呢。”
“我知道最近你辛苦了，你和舒舒都好好休息下吧。”艾一鸣说，“我带了些阿萨姆红茶回来，一会你们尝尝。”
对于茶，母女两个都没有多大的兴趣，艾舒也搞不懂父亲为何痴迷这些，更不明白他能够为了一口新茶亲自跑到所谓的产地去。
树叶子泡水，味道还不咋地，怎么就能让人如此痴迷呢。
但艾舒和母亲一样，对于艾一鸣的爱好，不理解但尊重。
秦梁没再说话，艾舒也闷头吃饭，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各怀心事。
饭后，秦梁说要去医院值班，艾一鸣点点头径自去了书房。
艾舒看着父亲的背影，突然为母亲觉得不值，她不懂得他们之间感情，从她记事开始，她就觉得她的父亲在这个家里的存在感极低。
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是母亲安排好了的，母亲就像是一个精力充沛的永动机一样，家里家外一切的事务都是她一个人解决，秦梁很少有什么情绪，永远像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
每一道程序都精确无比，可是刚才的秦梁有些失态了。
可就在秦梁失态的那一刻，艾舒突然觉得她的母亲只是个普通的女人，她也有情绪，她或许也是需要一个肩膀，需要一句安慰的。
“妈，我跟你去医院吧。”
秦梁惊讶，但很快又恢复了淡定的模样，“你刚回来好好休息吧，我，我没事，就是……觉得这件事有些奇怪。”
“嗯我明白。”艾舒说，“我这几天有些失眠，许凡文说你们医院心理科那边新设备不错，我想去试试。”
直到女儿不过是找个借口陪自己，秦梁也不戳穿，她看得出来女儿似乎也对那个新闻中的孩子感兴趣，反正都是为了同一件事，多一个人也无所谓。
母女两人来到医院的时候，晚上八点多中，这是时候是医院难得的安静时刻。
秦梁要来医院做什么，其实母女俩都心知肚明。
所以，当路过急诊科的时候，艾舒就跟着一起来了，她没有问，秦梁也没有说什么。
值班的小大夫很热情，一边给秦梁找资料一边不时地瞄着艾舒。
“……不好意思啊秦主任，你说的那个车祸复合伤……两三岁的男孩，好像并没有这个病例啊。”
“你再找找，就是前天下午三点多钟的时候，那孩子头部受伤严重，脑部开放性外伤，对了，当时你们周主任也在啊！”
艾舒只觉得眼前小医生的声音越来越远，有种不真实的感觉，眼前的秦梁一张脸有些变形，声音变得尖锐起来，“这怎么可能呢？你们一定是搞错了吧？行了，我给你们主任打电话吧。”
艾舒看着母亲急得团团转，打了一圈电话，但是结果似乎不尽人意。
这还是艾舒第一次看到母亲如此狼狈。
最后两人只好回到了秦梁的主任办公室。
半晌，秦梁有些疲惫地叹口气，“他们都说是我记错了，可是，舒舒，我的记忆力没有问题……”
话音未落，秦梁办公室电话骤然响起。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就看到秦梁的脸色有些变了。
“院长，噢，我知道了，我没什么事，是，可能是我记错了……”
“你们家艾教授给我打电话了，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身体健康最重要，你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有什么事不要自己往前冲了，多锻炼锻炼他们年轻人嘛……”
挂了电话，秦梁重重地叹了口气。
艾舒过去抱住了母亲的肩膀，这种无力无助的感觉她太熟悉了。
因为她也正在经历着。
“妈。不着急，”艾舒说，“我们慢慢找，我觉得这个情况咱们可以告诉一个人……”
消失不见的病例。
不翼而飞的资料。
如出一辙。
凤甲乙看到艾舒发过来的信息陷入沉思。
但很快，凤甲乙觉得自己脑子坏了，他一定是被艾舒这个女人带偏了！
死而复生这种事情从古到今都是人类的愿景，但作为一个坚定……也可能现在不是那么坚定了，凤甲乙第一感觉也觉得这事情诡异。
但有忍不住选择相信。
不管怎么说，艾舒说的医院的这个情况是个线索。
打字有些费劲儿，他直接拨通了艾舒的电话。
“我还在青永，你等我两天。”凤甲乙的声音有些沙哑，“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别人，另外你和阿姨暂时不要外出，回家等我消息，我会安排人过去守着。”
艾舒觉得凤甲乙有些小题大做了，“不用那么麻烦吧？”
“案子已经做了并案处理，你现在也算是涉案人员，所以，你有义务配合。”
艾舒：“……”
“那好吧，我跟妈妈一起回东郊吧。”
艾舒和秦梁一起回了家，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多钟，艾一鸣不在家，家里的阿姨说：“艾教授接了一个电话就出去了，说是今天可能不回来了。”
母女俩人对视一眼，对于这件事都挺习惯的。
“行了，这件事跟咱们也没什么关系。”秦梁说，“这几天就在家里住吧，你马姨还说新琢磨了几个菜呢。”
阿姨一脸笑：“就是就是，都是时令蔬菜，舒舒从小就喜欢吃的。”
艾舒笑：“那好，谢谢马姨，反正设计院这阵子也没什么事，我再休息几天。”
回到自己的房间，艾舒来到窗边往外看去，隐约看到院子绿化带处站着两个男人，凤甲乙的动作倒是挺快的。
安心。
艾舒洗了个热水澡，舒舒服服地躺到了被窝里。
这间卧室这几年她很少回来住，也就是逢年过节回来的时候偶尔会小住几天，但房间里的东西一应俱全，就和她天天住在这里一样，不管离开多久，只要一回到这间屋子里，她就觉得自己好像是又回到了多年以前。
只是今天的感觉有些奇怪。
艾舒的目光扫过自己房间的天花板，五边形的吸顶灯发出亮白的光，再看到眼前的墙壁，没有壁纸，只是简单地刷了浅灰色，就连衣柜也是简约的推拉门样式，只有衣柜旁边的展示架颜色是五彩斑斓的。
上面放置着艾舒的一些手工作品。
一开始，艾舒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她有段时间没有在家里住了，平日里回来也就是吃顿饭就走，但是眼前的展示架似乎有些不对。
上面的娃娃大多是软陶捏的，也有超轻粘土，还有一部分是树脂粘土，但是现在架子上的这些东西看起来很不对劲，这些玩偶不是自己曾经的那些。
艾舒一下子从床上弹跳下来，冲到了展示架面前。
她拿起最上面的一个穿雨衣的小黄鸭，她记得这小鸭子是她十二岁那年做的，用的是软陶，因为是第一次做，烤制的时候温度没有控制好，鸭子的脖子出现了一道裂纹，后来她给小鸭子做了一条围巾遮盖住了。
但是眼前的这个小鸭子并没有围巾。
而且，小鸭子的脖子上也没有裂纹。
更奇怪的是，这小鸭子看起来做工精良，根本不是之前那个纯手工制品。
艾舒心跳顿时加速起来。
她把鸭子放了回去，又检查了一下其它的玩偶，情况都差不多，确实与她之前的玩偶都很相似，但她又能肯定，这些东西不是她之前的那些。
或许是母亲给换掉的？
但艾舒很快排除了这个猜测，如果说某一个因为某种原因被替换了倒有可能，但是架子上三十多个都被换了的可能就几乎为零了。
艾舒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她有种错觉，就感觉现在依然现在梦境中没有醒来。
凤甲乙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打了进来。
虽然已经是深夜，但对于此刻的艾舒来说就像是一根救命的稻草，把她从白日梦一般的恐惧中拽了出来。
“你怎么了？”
艾舒缓了一口气，“没什么，我就是，好像在做梦一样。”
艾舒以为男人会笑话她，没想到那边凤甲乙说：“我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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