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相思

上邪一瞬傻眼了,地牢?她这还没过去呢?

不好,鲲!

她和长亭对视一眼,两人二话不说朝地牢跑去。

地牢门口,一群仙士持剑严阵以待,围住了一名蓝杉云纹的少年,上邪定晴一看,这不是长思那熊孩子吗?

只见少年浑身被黑烟笼罩,瞳孔呈血红色,右手提着剑与仙士厮杀,轻轻抬起左手,便有仙火跃于掌心,横扫众仙士,毫无疑问这火便是眼前的倒霉孩子放的。

戊戌宫的地牢特殊,笼罩在一个巨大的法阵之中,结界坚固,号称金石不可破,而这场大火恰好毁了地牢周遭的结界。

有仙士大喊:“速速围住,就是他放跑了鲲。”

“此人已入魔,诸位千万不要手软!”

长亭出剑挡住了仙士刺向长思的剑,反被他一掌打伤在地,一口血咳出,可见下手之重。

“噗……长……长思,你怎么了?”

与此同时,空中一根暗红色丝线像游蛇般悄无声息地朝长亭袭来,那丝线极细,细到肉眼几乎不可见,万分诡异,眼见着就要钻入少年的心房。

“别杀我,别杀我,我就是一路过的!”

上邪突然乱蹦乱跳地大喊,然后一脚踩在那暗红丝线上,手指轻轻一划,那坚如磐石的线便断了,装出一副怂包样儿,哆哆嗦嗦地蹲在长亭身旁,低声飞快道:“仔细看长思的左心处!”

凡间一行的经历让长亭对上邪的话深信不疑,当即聚气凝神观之,当真看到一根暗红色丝线自长思心房处穿过,似乎操控着他的一举一动。

长亭大惊,“那到底是什么?”

上邪眸子一暗,“控魂术,斩断它。”

不好意思地提一句,这还是邪帝她老人家发明的绝技。

长亭点了点头,紧接着长思凌空一剑,毫不犹豫地朝长亭劈开,眸中杀意暴露无遗,长亭也不再手软,提剑迎上,雷厉风行地斩断了红线,那红线坚硬无比,震得他手一阵发麻。

而控制红线的另一头当即遭到了反噬,正是今日给顾轻充当眼睛的那名高阶仙士,他从暗处现身,抛出捆仙绳锁住长思,又剑指长亭,冷冷道:“太上有令,浮生远弟子勾结魔兽,放虎归山,一并拿下。”

上邪老老实实地蹲在原地装怂,她从小也是在仙界的腥风血雨里长大的,什么阴谋阳谋没见过,此时若还看不出这里面掺了多大的水分,真是白瞎了她活了上千年。

顾轻终于想开了,准备一锅端了浮生远?

第二日,戊戌宫上下戒严,看昨夜的情形,鲲应该是真的跑了,但长思、长亭这勾结魔兽的罪名也定了。

按理来说无论过程如何,上邪此行的目的已达成,马上离开仙界才是上上策,偏生她是个操心的命。

长亭在地牢里再次见到上邪时,激动得一声喊了出来,“南姑娘!”

上邪本就是蹑手蹑脚地进来的,被这一嗓子吓得魂差点飞了,“小点声,你想要了老子的命啊!”

长思伤得不轻,靠墙坐着,寸步难行,即便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依旧怼道:“长亭说你是个女的,我还不信,咳咳……现在看来真不应该信,哪儿有一个姑娘家整日自称老子的?”

上邪掏出怀中的一瓶丹药直接砸向了他,咬牙道:“咳死你算了!”

长思艰难地用手举起药瓶瞧了瞧,一瞬惊了,“戊戌宫的玉转明心丹,这是何等灵丹妙药,你偷的吧?”

上邪眼角抽了抽,“你真了解我。”

还是长亭正经一些,“南姑娘,你怎么进来的?”

上邪扔给他一张纸条,嘱咐道:“把上面的话背熟,然后烧了,若是有人问你昨夜的事照着说,保你两儿的小命。”

长亭瞧了一眼上面的话,当即放下纸条,丝毫不领情道:“为何要说谎?长思是被人控制的,我等问心无愧。”

上邪心道,果然还是少年人啊!

她叹了口气,颇为无奈道:“问心无愧和有没有人害你是两回事,是非如何不在于公道,而在于世人如何看你。这屎盆子若扣到你二人头上,即便南柏舟保下了你们,即便你二人是无辜的,可你们堵不住众仙悠悠众口,那份恶意的揣测会把你们拉下万劫不复,日后仙途怕是就此毁了。”

“荒唐,”长亭是个小古板,气得满脸通红,朝着纸条念道:“你让我放弃指认戊戌宫的那名高阶仙士,说当天夜里是一形迹可疑的侍女以红线为媒,施展控魂术操纵长思放了鲲。我且问你,这名侍女是谁?”

上邪眨了眨眼,“我啊!”

她写的不够明显吗?

长亭气不过,“可分明是……”

上邪厉色道:“众仙不会信你,没有人会信你。十万仙家会说你污蔑,他们要的不是对错,而是如何把你,你父亲,浮生远,从十万仙山中踩下去。”

她和十万仙山的众仙打了一辈子的交道,还不知道那是一群什么货色。

长亭背过身,不再看她,“南姑娘请回吧,好意我心领了。”

上邪的一番好心成功被当成了驴肝肺,心中暗骂道:师兄明明是个温润的人,偏偏长亭这宁折不弯的倔脾气也不知随了谁?

既然不用她操心,就让你爹操心去吧!

她离开地牢时天色已晚,天门宵禁,不得不等到明日再下凡,如此机缘巧合之下她愣是待到了顾轻生辰当日。

可上邪这一夜睡得一点都踏实,梦里大汗淋漓,一幕幕全是前世的糟心事……

众神殿上。

一袭红衣满身是伤地跪在地上,不知天高地厚地顶撞道:“师尊,天道告诉我的就一定要听吗?上古众神说的就一定对吗?”

沈遗风怒斥道:“放肆!”

那一记耳光响彻了众神殿空荡的殿宇。

红衣小公子狼狈地趴在地上,啐了一口鲜血,在抬眸时目光倔强如故,“我活成什么样子,想做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要由天道来决定?”

……

一眨眼,百年就过去了,大荒山脚下。

顾二三以剑逼她,“你若执意护着这群畜生,十万仙家没一个能容你。”

红衣少年头都没回,轻蔑一笑,“我不需要。”

顾二三:“你可知何为回头是岸?”

“在你眼中的,那是你的正道;在我眼中的,这亦是我正道。”

那时的少年虽依旧狂傲,但眼中更多是悲戚。

……

场景变换,暗夜之征的战场上。

冰魄剑从红衣少年背后刺入,贯腹而出,鲜血滴滴答答落了满地。

她回首时望着那人,诧异,悲痛,却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帝王冷眼瞧着她噗通一声倒在地上,凉薄道:“是你该死。”

千年生死与共只换来了这冰冷四字。

……

那些刀山火海的场景渐渐消散,她仿佛回到了戊戌宫。

那时的红衣少年还是无忧无虑,坐在树上恣意地摇着腿,对树下人笑道:“就算修到武学巅峰,问鼎神尊又如何?又不是我真正稀罕的。”

顾轻:“那你稀罕什么?”

上邪:“你对我笑笑。”

白衣少年冷冷看了她一眼,拂袖离开。

“顾轻,别走啊,你就对我笑一笑嘛!”

那段时间她似乎总会惹顾轻生气。

红衣少年信誓旦旦地伸出三根手指,对天发誓道:“真的,我又不是人渣,喜欢一个人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你以为如何?”

顾轻:“自然。”

上邪:“自然什么?”

顾轻注视着上邪,“一辈子的事情。”

只是她那时还看不懂他的眼神。

……

梦中场景再度变换,顷刻大雨滂沱。

一身梨花白的衣裳被血染红,顾轻脸色白如纸,重伤在地,寸步难行。

那是第一次,他清冷的声音掺上了慌乱,“上邪,你看看我!你回头看着我啊!”

睡梦中的上邪直接被顾轻这一嗓子给吼醒了,不由心慌异常,衣裳都被汗湿了。

她看了眼窗外刚露鱼肚白的天,这特么地完全睡不下去了,收拾东西便准备开溜,直觉告诉她再待下去非出事不可,邪帝的独门绝技之一便是脚底抹油。

只不过人生在世,事与愿违是常事。

她刚手忙脚乱地走到戊戌宫门口,离跨出是非之地只差一步,便听到一阵凄厉的狐狸叫,一辆四周贴着符咒的铁皮车缓慢驶向宫门,十几名高阶仙士持剑押送。

看守的宫人察觉不对,今日太上生辰,子时刚过就开始有仙家前来送礼,但这般骇人的礼物还是头一个,立即拦道:“慢着,这是何物?”

来人出示腰牌,“天帝的贺礼,你也敢拦?”

宫人立即恭敬退下。

囚车中的狐狸又是一阵尖叫,上邪彻底迈不动步子了。

人这一辈子总有羁绊,即便你能狠下心斩断该斩断了,能挖心剔骨还掉该还的,可放不下终究放不下。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洄天

生生不灭

绝世神皇

天龙神主

逆鳞

<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 >
×
祸世
连载中在下本无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