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pisode 06

她们静静地走了一段路。这段路一点也不远,甚至根本算不上路,是只属于她们的,可能在心里分别属于两个女孩,却没有任何外人可以介入。说实话,玖辛奈基本确定了这姑娘和自己不是一路人,樟子身上没有那种无时无刻都将要满溢出界限的压力,也没有那类偶尔超脱出外表和年龄的成熟,更没有属于另一种直觉的冷笑话。为什么呢?玖辛奈想。如果把异世界当做只能关押一个人的流动监狱,这个人为什么偏偏是自己?穿越小说里写的根本不对啊,她并不提心吊胆,而只是极度孤独,极度地渴望找到一个同类。

一走到楼梯间,玖辛奈就甩开樟子的手一个人跑开好远,在那颗大枫树下找了一小片阴凉,站定后就不动了。樟子在出口处犹豫着没上前,再怎么徘徊也看不清她的动作,只见红头发姑娘不顾形象地用手捂着脸,又低着头。难道她……

赤名樟子走近了,才听到一串小声的诅咒:“该死的波风水门……”

竟然还在骂人,这说明玖辛奈还挺有精神的,她宽下心来:“他事后一定会和你道歉的。”

“事后道歉还不如打我一巴掌再赔我点医药费。”玖辛奈冷哼一声。“对了,今天食堂真的有章鱼烧吗?”

“没有。”

“好吧!反正也买不起。”

赤名樟子看了她两秒,突然笑说:“其实你很喜欢他吧。”

“你说什么?!”玖辛奈勃然大怒,却并不是很有气势。她记起自己第一次见到波风水门时的景况了,可是不敢细想,连忙停下来骂她:“我知道,你喜欢千手绳树!赤名樟子——你想和我同归于尽吗?!”

“我什么都没说啊,”她松快而调皮地眨了眨眼,提议道:“去吃那个吧。”

“哪个啊?”

“一乐拉面。”

“为什么要吃一乐拉面?走过去要……要十分钟诶,还不如去食堂打白饭吃。”玖辛奈紧紧地盯着她,像大考里紧绷着脸皮的监考官。

赤名樟子在这样的目光里浑不在意地耸肩。“刚刚那是期末考试诶,不是小测验。去吃点好的吧。”

“没钱。”

她叹道:“好了,好了!我请你。偶尔也对自己好点吧?!”

玖辛奈松了口气。看起来没多如释重负,也只是淡淡地转过脸去:“你这么有钱啊?绳树学长的生日不是快到了吗。”

“与其送贵价礼物还不如……”赤名樟子刹住车,“算了!他们忍者忙死了,见都见不到。”

玖辛奈叹了口气:“你说,我们以后也会这样吗?”

“会啊。”

她盯着神色自然而若无其事的赤名樟子,人家依然闲适地只管自己走路,看来是早有预料,也早就看到自己的未来。未来是那么好看透的东西吗?

对玖辛奈来说,未来不是“未来”,至少被她看到过的那些故事已经被命运做成了发电机的转轮,如何挣扎都不会有多余的水花。

至于水门和自己谁是里面那只可怜的仓鼠,她不知道。

玖辛奈骂了句脏话,又感叹道:“那我还不如现在就去做忍者呢。”

“珍惜当下吧。”赤名樟子说。“反正也就剩一年了。”

珍惜个屁。她原本是想这样说的,却用力忍住了。

捧着海碗连拉面汤都喝完后,她们在路口分别。樟子走了,玖辛奈在原地看着夕阳为她的红发蒙上一层橙黄,默默地感觉自己有点脑残,也有点给传说中的穿越党们蒙羞。但紧接着她想起一句诗——可能是大脑又开始找补——那句诗说,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贫穷、咳嗽,和爱,是一个人怎么努力都藏不住的东西。这句诗不是她先遇到的,是同寝室的舍友选修了文学课后改的微信签名。很有道理,不过现代社会催生了很多只活在社交平台九宫格中的富家女。

她的微信签名是什么来着?好像没设置。这重要吗?木叶村里又没人用微信。玖辛奈突然地就笑出声来,纯粹是感觉还忘不掉现代社会的自己很可笑。在这里,要么飞鸽传书、飞鹰传书,要么托梦、烧火,用几个世纪之前的方法传递信息,都很有效率。

水门和那个老师面对面地谈了二十分钟还多,或许有半个小时。这岂不是更有效率?真的,她还记得他脸上的表情,显然不是恐慌或担忧,却更为可怕。她早就知道了,波风水门是不可能感到一丝“害怕”的,毕竟——她又神经兮兮地笑了笑,在空无一人的路上看起来属实很诡异。除了自己,他什么没有经历过?

她努力地回忆,努力地走路,朝着家的方向。这条熟悉的小道边有长而细的草叶不断随风晃动,如果凉风和金灿灿的夕阳能互相转化,这个世界上就有了永动机,而回忆里的小道旁也就有了永恒的快乐。就在这时,那类似于一种始料未及的、被打翻的果汁的差错却发生了:玖辛奈趔趄了一下,却被扶住。她晃了下头,看到两张分别绘着红白线条的动物面具,形状很圆润,表情很假,木质面具后传出一道冷冰冰又无感情的声音:“旋涡玖辛奈?”

她平日很好用的脑子又停转了:“是我……怎么了?”

暗部像山一样沉默一样有压力地站在她面前,静静地站着,皮肤在微微翕动,一切体征都正常——只是不说话。

“请问……”玖辛奈咽了下口水。

“好了,你们不要吓她。”她又打了个激灵,才反应过来,这苍老而温和的声音由自己身后而出。那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头顶两个丸子,身穿浅色和服。玖辛奈在第一眼就知道了她的身份,所以才知道那大半白发原本是什么颜色,旋涡水户来找她干嘛?为什么是现在?难道,二战……

等等,水门和她说过的,这一切都没有那么早啊!说好的两年后呢,不应该还有一年吗?

小女孩脸上呆滞的眼神逗得水户微微笑起来:“玖辛奈,你还记得我吗?”

玖辛奈“啊”了一声,不确定自己脸上的表情到底是害羞还是害怕,又应该表现出哪种。记起面前是高龄老人且经历过风起云涌的初代,只好放弃伪装——好在这两种情绪在初出茅庐的小女孩脸上看起来差不多,也都有按序出现的理由。“您是水户奶奶?”

“好了,我们进去说。嗯?”旋涡水户笑眯眯地指了指不远处的旋涡宅,另一只手顺势揽住玖辛奈瘦巴巴的肩膀。暗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不见了,她们两人慢慢走进杂草丛生的院子,旋涡水户始终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说话时却总是带着一股气势:“这么乱!”

她的头更低了。

旋涡水户紧接着就开始数落暗部:“他们也不帮你打扫一下。”

“可能打扫不过来吧。”

她感觉自己的脑袋被轻轻地揉了揉,手法有点像按摩狗头。

“他们可比你闲多咯。”

玖辛奈不吭声,站在门前掏兜,好不容易摸出钥匙,手一抖,又把那片小小薄薄的金属片给弄掉了。她蹲下去摸索,结果钥匙好像掉到了门下的石缝里,边上就是供引流雨水和积水的沟渠,实在拿不起来。“这个……”

旋涡水户看了看她失落的脸,从袖子里摸出了一把一模一样的,只不过钥匙环上系着一枚她从没见过的铜质钱币,宽慰她几句后,又开始提点玖辛奈可以吩咐暗部做事:“别急,叫他们拿出来给你。”又安慰她:“不必为了这种小事让自己难过。”

她接过那把形状不太一样的钥匙,伸进钥匙孔拧了拧。门“吱”地松了,拉门和门框间多出一道离开了机关就无法严丝合缝关闭的缝。这房子很老,有几扇窗户已经关不严了。玖辛奈压下心里的一点点胆怯,深吸一口气后朝她笑说:“请进吧。”

旋涡水户点了点头:“那么……打扰了。”

玖辛奈有点紧张,只好先跑进只够一人转身活动的小厨房,为了鼓励自己,很大声地扯着嗓子说道:“我先去泡茶吧!您要吃些什么,苹果……可以吗?”

没有人回答。这不是一所高大空阔到无法求解的房子,但在她几步之内的旋涡水户竟在几秒之内就离开了自己目之所及的一切。玖辛奈还没有给苹果削皮,随便切下半个,就感觉手感不对;检查了另外半边,才发现原来这个苹果是烂了,只不过没烂完,但剩下的果肉口感估计不会太好。

她不敢轻举妄动了,在炉子上开火烧水,又惊喜地在长时间不用的锅具后找到半包还没过期的花茶!

就在这时,传说中的旋涡水户施施然地出现在了只亮着一盏壁灯的客厅里。“苹果?谢谢你。”

玖辛奈赶紧回过头去,看见她已经背对着自己坐进了沙发的上位,于是端出还半生不熟的花茶和那可怜的一碟子苹果,很狗腿地跑过去坐好。“没关系,没关系。水户奶奶,您找我做什么呀?”

“想来看看你罢了。”老妇人长叹一声,用自己枯干如树皮的手抓住茶杯,却不急着喝。幸好她还没有喝下哪怕一点点花茶或吃一点水果,因为一旦尝到了玖辛奈用代表着自己生活的边角料准备出的待客之物,她就会意识到一个非常明显却不能被指控的真相,即:脱离了一些交友和生命安全上的考虑,二代其实并不在意这个孩子。

而旋涡水户并不急着喝茶的另一个原因,是:“玖辛奈,你什么时候毕业?”

她很快就答道:“明年毕业。”

“哦。”

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个天真无邪只知道玩的小女孩:“奶奶,暑假快来了,您要带我去玩吗?我们可以去度假吗?鹿久说他爸爸每次都带他去森林里玩,还钓鱼。我也想玩!”

“森林?是奈良的那个小子……你们认识么?关系真好。”旋涡水户一直在笑。她还是很和蔼的,至少在第一眼看上去时没什么威严,除了从头上垂下的符文和纯色簪子,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老奶奶,只是老得很夸张,在平民中都很少有这么老的人。她老到让玖辛奈开始怀疑她说的“那小子”指的是奈良鹿久的爸爸。水户终于喝了一口茶,并极快地放下了茶杯,她淡淡地扫过玖辛奈和摆在她面前的正在缓慢氧化的苹果块,“你想去哪里玩?”

“森林啊。”她眨巴眨巴眼睛,“我也想去喂鹿。听说它们不仅很漂亮,还很乖……”

“这些事,你是听鹿久说的?”水户回忆片刻,提起自己也去过那个地方,只是没说原因,最后轻飘飘地说:“其实那片森林很大,奈良一家也只是在边缘活动而已。”

那就是不行。她并不怎么失望,却装得很失望:“哦!好吧。”

旋涡水户又开始用安慰人的口气交代事实:“这样吧!如果你能把我带来的东西学会,我就带你去玩。”

她惊呆了,玖辛奈没想到这件事的走向会变成这样。这个老奶奶用不符合常理的速度转移了话题,而这一切的开始只是一杯茶:“什么?学什么?”

玖辛奈这才记起自己看起来应该更高兴些:“哇,您要我学什么?”

一堆卷轴被旋涡水户变魔术般地放到桌上,从装饰用的花纹样式看,估计是高级的忍术卷轴。

旋涡水户一定知道此刻窗外隐藏着一堆暗部,那么这个举动是木叶允许的吗?

“这些。慢慢看完,如果你学会的话,我就带你去……”水户咳嗽了一声,把她的手抓来,放到了卷轴上:“你想去哪里玩就去哪里玩,只要学会了这些。不过要我陪着,但我不会怎么管你的,毕竟我都是个老婆婆了嘛。哈哈!”

玖辛奈一动也不敢动,她细声细气地问:“这是什么呀?”

“这是封印术。”

“难吗?”这一刻,她真的被吓得定在原地,“我可以吗?”

“我们从小就学这个。”旋涡水户很认真地说:“你一定可以的。”

她一定可以吗?玖辛奈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只知道这时候不能再继续反问下去。她如鲠在喉,同时又有点喘不上气来的紧张。而且她的手被水户掐着,抓着,固定得很紧,好像一种过于温和而无前奏的酷刑,又似是命运亲自降临,来告诉她:你在劫难逃。

……我,我知道了。

你在劫难逃。

都说了我知道了……

你在劫难逃!

我……!她猛地举起茶杯给自己灌水,喝了几口就舌头发涩地停下了。她的眼头眼尾全都被茶水刺激得发红,只觉得命苦:“奶奶,谢谢你给我这些卷轴。”玖辛奈停了一停,很自然地说:“虽然……我知道封印术很难,但我会加油的。”

旋涡水户定定地看了她几秒,轻轻“嗯”了一声,起身往门口走,左右手的袖子依旧笼在一起:“缺什么就和我说,让暗部去给你买。”浅色和服来到被夕阳浸透的门口,依旧是浅色的,尽管夜色慢慢降临,如一口钟倒扣所有人进硫磺地狱。水户继续说道:“毕业之后就要开始做忍者了,忍者可不是过家家,你真的要去战斗,也真的要清楚自己和敌人,清楚课本外的东西。”

她“嗯”道:“我明白的。”

水户微笑着用袖子搭上她的脸。玖辛奈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眼角有点湿润:“我……”

“很难吗?”

她摇头道:“木叶救了我。这不难,难的是我要怎么振作自己,回报木叶的救命之恩。”

旋涡水户突然不走了。她很严肃地伸过手来——她是如此冷淡严肃,甚至连声音中的颤意都不再出现:“有些恩情是不需要回报的。”

不待玖辛奈想明白这句话,她已经缩回了手,而玖辛奈乱糟糟的刘海上多出了一枚硬硬的东西。她猜这是个发卡,却不敢去确认。

水户又悲伤地补充道:“回去吧,我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不用太担心我,我的孩子。”

这是旋涡水户第一次被这样称呼。其实她觉得这时候不应该这样伤感,可是悲伤和贫穷、咳嗽,和爱都不一样,这是皇帝的新衣,是白色的谎言,即使全世界都知道有个小女孩哭了,但只要自己不承认,别人就毫无办法。

所以她装作自己没有看见旋涡水户真正的神色,平静地开口道:“再见,奶奶。”

回到客厅之后,她发现旋涡水户留下了那把钥匙。而自己头上多出的东西的确是一枚发卡。深绿色,很衬她的眼睛。

玖辛奈站在玄关发了会儿呆。她有点累了,可是现在睡觉实在太早。又有点饿。

那,不如去找水门!

她一下子把灯全开了,奢侈地浪费了五分钟电费,把茶杯哗啦啦地在水流下冲洗干净,狠狠地搓了下果盘,又把软绵绵的氧化苹果倒进垃圾桶,提着那半袋子垃圾就狂奔出门。

临近孤儿公寓,她突然在大门口边上的垃圾屋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影子。玖辛奈脑子是清醒的,就是心里很想放纵,所以主动带着一种疯感,也不知道那是不是波风水门地就直接喊:“喂!波风——水——门!”

那团模糊的黑影顿了一下:“玖辛奈?”

这么晚了还在外面乱晃是要怎样?!她继续狂奔,甚至开始加速,声音尖尖地大喊:“你给我站住!”

“我没想着要走!”

水门的脸突然在黑暗里一现,原来是声控灯被他们喊亮了。

他竟然有点委屈,还把手里提的袋子往背后挪了挪。“你现在过来干嘛?”

“还能干嘛?我当然是来找你的啊!”玖辛奈气炸了,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只是心想:这人是脑残吗?

他说:“那你现在过来干嘛?”

玖辛奈狠狠地把垃圾袋甩进垃圾桶:“我找你还要挑时间?”

水门弱弱地“哦”了一声。“你饭吃了吗?”

她转了转眼睛:“吃了,可是又饿了。”

出乎玖辛奈的意料,水门点了点头,虽然没有道歉,却很温和地说:“那走吧。”

他们安静地走上去。玖辛奈好奇他藏在身后的那个袋子到底是什么,走了三层,终于找到机会一把扯来,水门却大惊失色地往回保护,最后见她嘴角抿得比木叶的双扇门还坚硬,终于放弃抵抗,虚弱地松开手,随她去了:“你……”

“你什么你!”她跟着他边上楼梯边拆,打开一看,竟是一个餐盒,揭开盖子,香味扑鼻,是满满的牛杂肉炒饭。玖辛奈一下子愣住,少走了两级台阶,吓得他伸手去扶,可她终究保持住了自己的平衡,没摔在楼梯上:“水门,你……”

他一脸的表情复杂:“嗯……”

“你怎么浪费粮食?!”她又开始哇哩哇啦地大叫:“不许丢啊!给老鼠吃也不给我吃,我恨你!”

“你的声音怎么这么大!”他也气得跳脚,其实这幅样子的水门很少见,她又总想多看看不一样的他。但这次逗得有点过火,两个人吵了一路,停在水门的公寓外时却连钥匙都找不到了,玖辛奈气得跺脚气得七窍生烟气得疑是银河落九天,直到水门把裤兜反扯出来,很滑稽地摊着手说:“完了,估计在家里。”

“这就是忍校第一的记性吗?”

“总比连木叶建村史都记不住的你要好!”

两个人又开始吵,吵着吵着气却消了,可没有钥匙就没办法进门,只好就着声控灯——其实是边聊边吃,两个人也反过来成了初夏蚊群的血包。

水门深吸一口气,“算了,我才不和你吵呢。”

“哼。”有饭吃,还有斗嘴,双倍的快乐,那偶尔不在口头上占便宜也是可以的。玖辛奈继续嚼嚼嚼,“还算好吃!”

水门问:“当然了,毕竟是我做的。对了,你晚上去做什么了?”

“没有蚊子么?”

“暂时没有。”

她还是很小心,用代号说:“被魅影带走了。”

其实水门一直不知道魅影和面具有什么关系。但解释成代号就很好懂,他至少可以记住。“做了什么?”

她噎了一下。“说是……要教我封印术。”

封印术?漩涡一族的旋涡术,不用说,那当然是极好极精妙的技术和秘密。

“谁说的?”

“你也太敏感了。”玖辛奈叹了口气,“好吧!是旋涡水户。”

“你见到她了?”

“见到了。”

他不愿意想下去,开始做假设:如果她现在就成为人柱力的话……

不,不会的。他镇定地安慰着自己:这也太早了!漩涡水户再怎么样也不会被这种东西影响,她在每个宇宙中都是最稳定的角色呀……

可是那段谈话却不断地在他脑中回放,不断地回放。松下吉子是个高明的演说家,她并不像先前来劝自己提前毕业的老师那么露骨,而那段话至今他还能一字不差地背出来:“提早毕业吧,水门,成为下忍,跟着早就想收你为徒的自来也大人去做事,发挥你真正的作用……”

成为下忍,拿到那个只在第一次的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银色护额。然后呢?之后的路对波风水门来说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她呢?好像什么都知道,又什么也不知道。胆子那么小,偏偏要装作若无其事——被暗部带走了!可事后竟然还吃得下饭!

事到如今,倒不如直接承认,不是什么对未来战况的担忧,也不是未来有了变数的焦虑,而只是对提早被带走的漩涡玖辛奈的担心,将水门彻底引进了心神不宁的状态。

玖辛奈其实也能猜到水门的顾虑。任何地方的斗争都是一个样子,本质上没有区别。水门不愿意说的无非是和政治有关的考量和更黑暗、更让人想吐的秘密。比如为什么自己这三年来没见过旋涡水户一次,但她却对这栋房子和自己的一切都如此熟悉,又比如水户明里暗里让她多吩咐、使唤暗,那是一种和平民相比截然不同的傲慢和理所当然。

可哪怕在她丈夫的村子里,涡之国的后裔也不能拥有彼此吗?

转念一想,玖辛奈发现,当然如此,甚至必须如此。

她们已经在木叶,也已经是木叶的人了,如果两个异邦血统的本地人间有了更紧密的联系,那木叶算什么?不提九尾,如何证明木叶让异邦人团结?可正是为了九尾,她们才重新有了做同族的机会,才有了在和平中重遇的机会。

所以她合上餐盒的盖子,直接说:“我看你没必要这么担心。”

“没必要?”他又有点早上的样子了,使劲捏着山根不放手,眼睛里是深深的担忧。“你不懂。”

“谁说我不懂?”玖辛奈很不服气。“我告诉你,这不是忍校的考试,没有什么标准答案。”

他轮回过多次,也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但口是心非,依然倔强地说:“不是这样的。”

“你有经验,我也有经验。”她耸耸肩,“再说了,我也看开了。”

“如果你说的是九尾……我早就看开了。”

“你的攀比心太重了。”

水门哽了一下,他有一瞬间真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却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慢慢地、干巴巴地说:“我从来不知道你这么有勇气。”

“把自己当成主角的话,好像自然而然地就变勇敢了。”玖辛奈听出他话里的挖苦之意,只摩挲着油腻的勺柄,不想反驳了,“当然,要我为木叶捐躯是不可能的。希望你可以不要让战况走到这一步——嗯,提前道谢——波风水门君,谢谢您。”

“你一对我用敬语我就浑身难受。”水门看见餐盒里还剩下一大半的炒饭,忍不住吐槽:“喂,能不能吃完?刚刚是谁叫我不要浪费粮食啊。”

其实他早就注意到了这点,她总在进食时留有余力,不愿意彻底填满自己的肚子。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这个习惯和他从前见过的几个贵族倒是很像。

她在从忍者学校毕业前彻底改掉了这个扎根于物质丰富的世界的习惯。原因无他,运动量太大,不用力把肚子填饱就一定会在中途被饿晕。八分饱是现代人的坏习惯,忍者——特别是战前的忍者,总是吃到九分、十分饱,乃至秋道家祖传的十二分饱。

她扒拉几口,又放下勺子。“如果我不来,你是不是要睡门口了?”

水门慢吞吞地说:“不会。”

“行吧。”玖辛奈叹了口气。“走,你睡沙发,我睡床。”

玖辛奈不来的话,他真的不用睡门口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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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Episode 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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