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你说得对！”青姑看着一大一小两个匣子感慨，“贵人的意见才是最重要的。”
商华却有些坐立不安：“现在重点不是这个，是晚上的认亲仪式。”
“难道你还能去找贵人回绝这个事情？”
她不说话了。
“所以说，现在的重点是看贵人给了你什么啊。”青姑继续怂恿她。
商华也只有暂时压下纷乱的思绪，打开了红木匣子。
看清里面的东西后，青姑眼睛一下子就放光了：“我的乖乖！贵人就是爽快……。”
只见里面有一个十几个小金锭子，几十个小银锭子，几把碎银子，一下子看不清到底有多少，只是闪得人眼睛发酸。
“啧啧，你发达了。”青姑看了半天才不舍地转开眼睛。
商华脸上发烫，豁地一下关掉了红木匣子。
看到这匣子里的东西，她确定了，贵人同意带她走绝对不只是因为怜贫惜弱，没有人会拿金银来怜贫惜弱。
他昨夜看出了她的目的，却没有进一步动作，对她说话虽然温和，但举止也很克制，感觉不到什么东西。
看着她的样子，青姑一下子端正了脸色：“你不会是喜欢上贵人了吧？”
“怎么会？”商华的脸上顿时褪去了血色，“我对他只是感激。”
人最重要的是有自知之明，她这样的身份爱上贵人有什么好结果？
“喜欢是可以。”青姑看着她的眼睛道，“但不要陷太深。”
商华抱着匣子霍然起身。
“你要去哪里？”青姑拦住了她。
她顿住了脚步：“我要去问贵人关于认亲的事情。”
“这对你是好事儿。”青姑拉着她的手，“贵人显然是在为你筹谋，再回绝，就显得不知好歹了。”
“不问明白，我心不安。”
青姑还想阻拦，却被她挣脱了手。
前院。
管家正在布置正堂的观礼席位，见了她，立即行了一礼：“商华小姐。”
商华顿了一下，才道：“还没举行仪式，不必多礼。”
管家也不辩驳，但起身时仍旧没有直起背，态度比刚刚还要恭敬。
她也不再多说，继续走向贵人的院子。
“商华姑娘来了？”守在院外的护卫立马道，“主子说了，你可以直接进去。”
张家各个小院的形制差不多，但短短两天，这个院子里的布置又大不一样了，还没进门就先嗅到了若有若无的冷香、先看到了一个白玉屏风。
旁边的侍从立马禀报：“商华姑娘来了。”
“进来。”纪惟的声音从里面响起。
商华一进去，就对上了他骤然抬起的目光，连忙行礼：“见过……贵人。”
这才发现，她还不知道贵人姓甚名谁，对他的了解仅仅是回个‘贵’而已，所以青姑说的‘喜欢’太无稽了。
“是对今晚的认亲宴有疑问吗？”纪惟抬手招她过去。
商华怔了一下，缓步走到了窗边离他两步远的位置：“您似乎不太喜欢张家。”
“那你讨厌张家吗？”纪惟放下竹简。
商华斟酌了一下：“不喜欢。”
张家贪权好色，行事毫无仁义，她作为家姬，这一年的时间，一直提心吊胆，当然讨厌，但贵人似乎又不太一样。
“那，把张家灭了怎么样？”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
商华的心骤然一跳。
“把张家抄家灭族了，就没人知道你的经历了。”纪惟看着她轻声道，“反正你也不喜欢。”
她身体下意识想要后退，声音有些发涩：“你在开玩笑，对不对？”
玩笑？她说是，就是吧。
“对，玩笑而已。”纪惟看向窗外，“别怕……”。
他的气息又柔和了下来，商华发毛地后背却不敢放松：谁会这样玩笑？
“既然没那么讨厌张家，你就把它收拢了吧。”纪惟随意道。
收拢张家？谁去收拢？
恍惚是听到了天书，商华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了。
看到这么青涩的她，纪惟难得来了耐心：“不喜欢张家，又不毁灭了张家，难道不想把它改造成你喜欢的样子吗？”
改造张家？
商华试图从他的话里找出逻辑：“贵人是想要张家效力吗？”
“哈……”纪惟轻笑了起来，“算了，张家就看你喜欢怎么办吧。”
她隐约感觉到贵人确实是不打算动张家了，心里不由舒了口气。
不是她多喜欢张家，而是她知道一个‘灭’里面包含的绝对不只是张家主子而已。
“不说张家了，来看一下这块印怎么样。”纪惟从桌屉里的小盒子里拿出了一块翠色印章递给商华。
翠色，翡翠？
商华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名词，不知为何要给她，她还是小心接了过来。
阳光从窗外照在半透明的玉石上，没被印泥污染的玉石有些看不清刻了什么字，她只能用手指一点点地描摹。
“怎么样？喜欢吗？”纪惟等她描摹完了，才轻声询问。
商华怀疑自己认错了字，她本来认得的字也不多，闻言只能道：“虽然不知道刻了什么，但感觉线条流畅端雅。”
“不识字？”纪惟有些意外。
她有些失落地点头：“我出身贫寒，没念过书。”
“好！“
他兴奋地翻起了书案：”我教你。”
商华还在想‘这有什么好的？’，就听到了他后半句，整个人顿时如坠云端，喜得几乎忘了环境，忘了身份。
被拉着坐在案旁时，她的眼里只有他手上的竹简，那还有其他心思。
一直在旁边装木头的安内侍只觉得这场景怎么看怎么怪异：他主子居然有兴致教人识字！而一个靠美色献媚的女子，不抓着机会勾人，竟然真的把心思全都放到了竹简上！
她知不知道自己碰到的是什么样的贵人？！她知不知道自己在浪费一步登天的机会？！
“来看这个字是‘商’，这个字是‘华’。”纪惟从竹简中找出了两个字，一一指给她看。
商华哪还顾得上冒不冒犯，为了看清字，她整个人直接偏了过去：两个字都和她脑海里的字有点像，但又有些不一样。
将每一笔每一划记在心里后，她才稍稍放开心神，这一放开，便又嗅到了那若有若无的冷香。
“这是‘惟’。”他又打开一卷竹简，指向了其中一个字，“这是我名纪惟。”
“纪……惟。”商华觉得这个字有些怪，潜意识告诉她这个字似乎不是这么写的，“纪惟，纪公子？”
他应了一声：“嗯。”
安内侍膝盖发软，唰的一下跪在了地上。
商华偏头看过去：“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叫大夫？”
“不，不，不用。”安内侍连连摇头，眼里还有没被掩盖掉的恐惧。
她心里生出了一丝怪异，又抓不住源头，转过头问道：“纪公子，真的不用给他请大夫吗？”
“不用，都是老毛病了。”
商华这才完全放心，见他还没起来，就走过去要扶。
安内侍吓得脸都白了，连忙爬了起来：“多谢姑娘，奴婢已没事了。”
她心里又生出了些异样：他在怕什么？怕她吗？
她有什么可怕的？
“他生性如此，不是怕你。”纪惟解释了一句，又举了举手中的竹简，“还要继续学吗？”
商华立马跑回窗边：“要。”
安内侍稍稍松一口气，又担心刚刚应对不好恶了主子，心一直提着，只盼望那个大姑奶奶别再语出惊人。
商华不知道他的内心戏，很快又沉浸进到了学习中。
她觉得这些字笔画有些复杂，但又隐约和她脑海里的那些文字有些关联，认倒是不难认，就是怕记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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