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植园侧殿内,数十名道友静静昏睡在病床之上。
元窈抬指悬在叶扶郁的眉心,指腹神力微散,少顷,她点了点头。
“无妨了。”
姑娘说着侧头朝外呼喊一声。
“叶师兄,你在外面嘛?”
叶池端清脆的嗓音登时自不远处传来,“在的在的!”
“又有哪位祖宗梦游了么?”少年紧张起来,边跑边问,执剑挥术一把破开殿门,大声安慰道:“师妹别急,我这就来拦——”
叶池端顿在门口。
清冷绝美的少女立于殿中,眨眨眼冲他笑。
而她身旁,气质儒润的男子掀开深黑的眸,正稍稍侧过头朝他望来。
少年的瞳孔缓缓放大。
“哥!”
突然,叶池端呜咽一声,嚎啕大哭着扑过来。
“你醒啦!呜呜呜呜呜呜终于醒了吓死我了,你都睡了快十年了!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的么......”少年担惊受怕地绕着哥哥左看右看。
十年?
叶扶郁闻言一顿,深深叹息后揉了揉弟弟颤抖的脑袋。
“抱歉。”
“说什么呢。”叶池端抹去眼尾的泪光,用力摇了摇头,“有什么抱歉的,不抱歉。”
说着,他转身眼巴巴望向元窈。
元窈会心颔首,“别担心,叶家主没事了。”
叶池端这才松口气,放下心来。
“太好了,多谢师妹!”
“说什么呢。”元窈一听笑着打趣,“有什么多谢的,不多谢。”
叶师兄嘿嘿一笑,抱着剑开乐。
此处困境既解,元窈当即迈步朝着殿内别的祸主走去。
下一秒,腕间却传来温热的触感。
叶扶郁撑起身子,抬掌牢牢抓住了她。
“等等。”
元窈回过头。
此刻,他抓着她的腕。
而那根两端分别系在她与他腕间的悬丝也随着两人的动作轻轻一晃后,缓缓消失。
叶扶郁见状一愣。
一根丝断后,神明的腕间仍系有几十条幽蓝的悬丝,一根根连接着这座偏殿内所有昏迷的人。
叶扶郁不由诧异,“当时你不是全部...解开了么?”
两端皆解,悬丝才能一跃成形,凝为锐箭。
可为什么腕间仍有如此多的羁绊?
十年过去了,全界未脱困的祸主尽数被转移至太极之内,由元窈细细照料。
元窈闻言垂下眸,轻声道:
“没解,骗你们的。”
若真解开,失去了直接联系,她便无法及时察觉祸境内大家各自的动向,无法及时援助了。
那只是一场庞大的幻术。
一场和许无澈一道施展的覆盖全域的庞大幻术——
每位祸主的心境内,弓与箭皆以神赐的形式登场,片刻后却会彻底消失。
目的是给予信仰,成为支撑。
无所不能的神明给予了无所不能的救命神器。
下一秒,神器却消失得一干二净。
可信仰不能倒塌,没有支撑会死。
心之境,随心而动。
无数绝望的祸境中,万千祸主下意识地、想方设法地拼命填补齐了这两样缺失的依靠:
无论是什么。
请救救我。
无论什么都好。
弓与箭因此变幻成万千形态。
可以是某个人、某样东西、某种期盼......
譬如叶扶郁的祸境中,神赐的箭仍是引路之箭,而弓不知不觉中幻化成了仓鼠的模样,继续支撑他前进。
得到解释后,叶扶郁却将神明的手腕抓得更紧。
他有无数疑问要问,但又不知从何问起,只是陷入迷茫。
所以...
所以根本就没有箭,也没有仓鼠。
所以,那些支撑他前进的东西,全部都是假......
元窈看穿他心中所想,转过身认真地注视着方才死里逃生的小符,语气郑重:
“那支箭虽然延续了幻术给予的形态,但其每一寸前行都是你的心之所向。那只仓鼠,则是你心底最深处的一道意识幻化而成。”
月神步步凑近,忽然俯身问道:“小符,怎样算假,怎样又算真?”
真与假的界线其实很模糊。
在这场硝烟弥漫的厮杀中,神明负责消耗寿元强行镇压祸植,使其陷入半休眠,替众生拦住那些本就不该存在的瘴气,以便他们更清晰地看见自己。
可那条充满荆棘的路,永远只能众生孤身亲自去走。
就犹如悬崖间不断下坠的猎物。
她去斩断拖其下坠的触手,并给予每位祸主向上攀爬所需的体力。
但到底要不要向上,怎么向上,又向上到哪一步,全然取决于众生自己。
“在逃出生天的痛苦征途中,那些能救命的,”神明望着小符,银眸间碎光若漩涡轮转,嗓音暗哑,“都是真的。”
“为什么仓鼠不能是你自己?”
任何人在你生命中承担的角色,包括那些生命中因缺憾而未曾登场的角色,都能由你自己为自己饰演。
不曾被他人给予的善待、温柔,礼物、陪伴、甚至救赎,都可以由你亲手随时为自己呈献。
而你对自己的爱,将是任何人也无法剥夺的、真正的永恒。
如果你不相信自己,请相信神明赐予你的弓与箭,循着它的方向勇敢前行。
可若你相信自己呢?
“在这场幻术中,这场庞大的骗局中,神明是假的,神明的恩赐也是假的。小符,你如今能清醒地站在这里,到底是为什么?”
叶扶郁被问得呼吸停滞,他的识海混乱,却又像是有什么即将破土而出。只是须臾,元窈已俯身凑近他的耳畔,话语如天启字字震耳:
“因为你相信了自己啊。”
“而这个自己,以神明的外壳出现。”
以神明的外壳,为你铺就一条漫长而瑰丽的生路。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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