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谷与深川回到会议室的时候，阳子已经从休息室回来了。
她依旧坐在那把指定的折叠椅上，膝头盖上了一件薄薄的、质地细腻的绒毯子，管家云川遥正弯腰俯身，态度谦和地倾听她的耳语。
旁观的水谷从云川偶然的一个眼神中读出了一丝温柔情愫。
经历者的敏锐直觉告诉她，这两个人的关系似乎比看起来的主仆要更加亲密。
这个想法令她心头莫名发涩，水谷摇摇头，赶忙将这些可笑的胡思乱想抛之脑后。
就在她站在一旁观察两人的时候，深川已经走上前去打了招呼。
“川澄小姐，您休息得如何？”
“还好。”
“身体不适吗？”
“不是的，”阳子笑着摇摇头，圆睁的杏眼有些泛红。
“在休息室误吸入了一些灰尘，有点过敏，要刚刚喂我吃了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深川似乎感觉到这位年轻俊秀的女管家不着痕迹地瞪了自己一眼，像是在埋怨警视厅待客不周，竟然让千金之躯大小姐阳子过敏了。
事实证明他的想法并没有错，下一秒阳子就伸出手轻轻扯了扯云川的袖口，温柔的声音中带着安抚的意味。
像是在撒娇一般。
“遥，我已经没事了。”
“好的，小姐。”
云川立即收起桌面上的小药箱，微垂着头向阳子和其他两人行了个礼，便迅速离开了会议室。
水谷目送她离去，在她擦过自己身边时再度闻到了那阵熟悉的玫瑰花香，忍不住对着她冰霜般的背影皱起了眉头。
深川还在和阳子交谈着：“您打算继续说小原小姐的事情吗？”
阳子摇头：“我的思绪依然有些凌乱，先进行下一个话题，好吗。”
“既然如此，那我们来再来聊聊天野吧”
“诶，天野先生？我还以为您会想先了解一美女士相关的事情呢。”阳子有些吃惊。
深川有些奇怪地看着她：“为什么会这样想？”
“您看，因为一美女士的丈夫是报案人呀。”
深川听罢迅速与刚打开笔记本电脑准备记录的水谷交换了个眼神。
“一般情况下是这样。但立川秘书因悲伤过度身体不支，尚有无法当面确认的事情，我们暂时来讨论下天野好了。”
“好吧。”
深川点头，对她的理解表示感谢后，拿出了天野的文件档案。
“天野淳司，38岁，于市立北诚男子高中任数学教师。尸检表明他死于□□中毒，死亡时间与最后两名死者下田和小原之间有着明显的间隔，大约要早上3-4个时。按照鉴识科勘察现场所后综合已知线索模拟出的行动路线来看，他应该是较早死亡的死者，甚至可能是当夜最早死亡的一人。”
“为什么会这样判断？”阳子提出疑问。
“因为他身上有在死后形成的轻微擦伤，也就是说在他毒发身亡后，有人拖拽了尸体。”
“您是说天野先生在地下室喝下了含有□□的咖啡，中毒而死后又被其他人移动过吗？不会是下田先生或是其他人在搬运尸体回到店内时进行的挪动吗？”
深川锐利的眼睛闪过一丝光芒，看向撑着下巴做思考状的阳子，问道：
“川澄小姐怎么确定他是喝下了毒咖啡呢？一般人听到□□中毒第一时间都会想到注射吧。”
“啊？”
阳子愣了一秒，旋即开心地笑了出来。
“深川先生还真是坏心眼呢。您忘记了么，昨天警视厅同步了新的线索合集给川澄家。我已经见过了第一现场的勘察照片，地上有被打翻的咖啡杯，与晕开的咖啡渍。那么答案很显而易见呀，在当时那种密闭的紧张环境下进行注射比较困难，毒咖啡是最简单快捷的方法。”
“您说得不错。至于尸体被挪动产生的痕迹经由尸检被确定为死后短暂时间内，与相隔数小时造成的伤口有着些许差别。”
“您过誉了。所以是什么促使天野先生喝下了毒咖啡呢？”阳子恢复了托着下巴思考的动作。
“川澄小姐没有头绪吗。”
“我对天野先生了解不深，他只是偶尔会辅导我做一些功课。”
阳子摆了摆手，一边思考一边揉弄着右手的指关节：“您知道的，我在店长眼中的形象是内向自卑家庭不幸的少女，既然如此又怎么会主动靠近异性年长者呢。更何况我觉得……”
阳子停下手中的动作，将两只手的食指勾在一起，仔细回忆着。
深川挑起浓密的眉毛：“哦？”
“天野先生是个容貌清爽的高个子男性，又从事着高中教师这样的稳定职业，很多同龄女性都会爱慕他吧。比如说立川一美女士。”
“立川一美？”
“或许是错觉吧。在与咖啡馆的店员常客熟络后，我观察过他们每个人之间的关系。我发现一美女士在的时候天野先生才会来咖啡馆，两个人经常聚在一起亲密攀谈，比起教团和功课，我想他对一美女士更感兴趣吧。”
“原来如此。在6月12日之前您有察觉到天野先生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深川的表现过于平静，并不像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阳子心中第一次产生了一丝动摇，有些后悔将这件事情过早地说了出来。
她垂眸遮掩住这小小的慌乱，拿起白色水杯，为自己倒了杯温花茶。
“奇怪的地方是指？”
“突然增加的资金，突然变化的人际关系等等。”
“经济状况我不了解，但他曾经与人起过冲突。”
水谷从电脑后抬起眼睛，轻声道：“请您说下去。”
“我记得在半个月前，天野先生与下田先生曾爆发过一次争吵。”
“吵架的内容您知道吗？”
“听到了一点，但不清楚他们争吵的原因。天野先生骂下田先生是毛手毛脚的小混混，是毫无礼貌的社会渣滓，是只会使用暴力的大猩猩，所以才被之前混的组织踢出家门。”
“下田做出回应了？”
“嗯。下田先生虽然看起来有点凶，但并不像凡事都用暴力解决的那种人，平时虽然经常和小原小姐麻原先生斗嘴，但很少真的生气。但那一次他非常愤怒，重重打了天野先生好几拳，痛骂了他一顿，最后还是麻原先生和店长出面，一起劝住了他。”
“下田骂了什么您还记得吗？”
“我记得下田先生说天野先生是伪君子，是自我感觉良好的废物，是跟在女人身后讨食的野狗，是——”
深川知道依照下田的性格，他骂出口的话肯定要比阳子所转述的要脏多了。
“好了，谢谢您。”
他并不想从教养良好的未成年少女口中听到这些话，开口制止。
“川澄小姐对天野先生的印象，与我们掌握的情报大致相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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