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他图片上的人生物的那一瞬间,我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张乐的手机配置很高,估计是出于有些时候要打游戏的考虑,所以在拍摄图片的时候,也十分清晰。
那张图片上的生物,可以说是纤毫毕现,我能很完整的看到,那个生物有一双非常完整的、人类的手,以及和人类完全不搭边的头颅。
那颗头的形状,像是一个倒扣的漏斗,眼睛就长在漏斗的顶端,不像是人类那种有着明确的眼白和眼黑的模样,更像是老鼠的眼睛,整颗头上长满鬃毛,长短不一,嘴部——或者说是喙部,竟然已经长出了牙齿,而且还是那种发黄的、肮脏的模样。
虽然建国之后已经不允许成精了,但是那个东西,真的很像是老鼠成精。
还是那种已经在阴沟里,吃垃圾吃了几百年,将自己吃的浑身都是烂泥和臭味的老鼠成的精。
我很难相信,图片上的是一个人。
但是我如今的困倦,以及还没有完全散去的起床气告诉我,这就是一个人。
我在休假期被叫过来,就是因为一个健康的人类妈妈,在几次孕检都没有检查出问题的情况下,生出来了这么一个畸形的孩子。
哦,我的天啊,这太可怕了,那张图上的人类,竟然还是一个婴儿。
我简直不敢相信,他的这一生,应该会是怎么样度过的。
希望他可以度过一生吧。
医院这边的想法是,赔当然是要赔的,毕竟孕检没有检查出来的畸形,医院方要承担一定的责任。
但是具体要怎么赔偿,以及这个畸形儿的成因到底是什么,都是需要探究的问题。
只是,孕妇在生出畸形儿之后,情绪一直都不太稳定,在没有孕妇首肯,以及孕妇家庭的支持,医院方是不能对胎儿进行检测的。
我将张乐的手机从面前推开,抬手按了按额角,说:“知道了,但是我依然不理解,这种不需要我们在场的事情,为什么要把我们这群休假的人也喊过来。”
张乐说起这个,怨气也很重,但是他毕竟来得早,所以更知情一些,他凑到我的耳边,轻声说:“听说在医院里的,还有一个生物学家,她在听说这件事之后,一直都特别不安,非要让院方再次检查一下,结果她肚子里怀的孩子,竟然也是畸形。”
张乐说话不会绕弯,经常不给人缓冲的余地,但是我的大脑在听完张乐的话之后,有短暂的失去意识。
也是畸形。
“也”。
我追问:“是同样的畸形状态么?”
张乐一脸认真地点头。
在那一瞬间,我觉得这个世界简直疯了。
本来不应该存在的畸形,竟然几乎算是同时存在。
那个生物学家,似乎也有一些纠结,她不能接受自己的孩子是个畸形儿,但是更舍不得自己的孩子,更何况她的预产期就在这个月,到了这种时候,即使是现代的科技,也很难保证打胎之后,母体可以完全恢复。
所以,作为一个母亲,那个生物学家,不愿意打掉这个畸形的胎儿。
“以普遍的理性而言……”张乐托着腮,一副沉思的样子,他念念有词:“因为人类的手指和脚趾比较精细,所以胎儿一旦有畸形的基因,最先病变的,应该是手指才对,但是他的手指十分完整,这完全不符合逻辑。”
确实不符合,这小子总之能说出一些很有道理的话,问他出处,他也只是说我不会感兴趣的。
好吧,我确实不感兴趣。
我只想知道,这一场闹剧,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落幕,毕竟我今天还有其他的计划,没有那么多空闲浪费在与我无关的事情上。
只是没想到,过了一会儿,主任竟然找到角落里来了。
在看到我们科室主任的一瞬间,张乐就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赶紧开始面壁,生怕自己被抓了壮丁。
他的自闭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主任看着他的这一副样子,也是十分头疼,但是现在让她头更疼的另有其事,所以她在看到我之后,就赶紧朝我招招手,说道:“小徐,快过来,刚才就听小白说了你过来了,找了半天没看到你。”
我下意识勾起唇角,走上前去,说道:“怎么了,张姐?”
我们科室的主任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姓张,或许是因为常年的皱眉和发愁,所以眉心的皱纹和法令纹都很严重,头发也已经白了一些。
据说她在这个科室已经呆了快20年,是整个省内有名的妇科圣手,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了太多的事情,严肃和认真已经成为了她人生的基调,因此即使她想要让自己更加和蔼可亲一些,也依然看起来十分严肃。
张乐不擅长应对这样的人,即使知道张姐其实脾气很好,也会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开始犯怂。
张主任说道:“小徐啊,现在产妇和产妇的家属,情绪依然十分激动,我们科室里看起来面嫩又脾气好的也没几个,你是看起来最好看的,我想着,要不然你去劝劝?”
好看?
她在说谁?
我想起来今天早上洗漱的时候,在镜子里看到的我的脸,又狼狈又丑陋,皮肤苍白的像是小说里的吸血鬼,眼睛无神且没有光,眼睛下面挂着两个鸡蛋大的黑眼圈,头发软软塌塌地搭在我的头顶,让我看起来又年纪小又不靠谱。
有些时候,我作为主治医师,出现在产妇以及产妇家属面前的时候,他们都会怀疑我的专业性,以及我身份证上的28岁,到底是不是伪造的年龄。
我这样的长相,肯定算不上好看,但是看起来无害且面嫩。
不过在安慰产妇以及产妇家属的时候,其他的特征都不重要,只要看起来足够无害就行了。
我有些无奈地笑笑,说道:“放心吧张姐,有这种事情我当然义不容辞,只是我只能说我尽力,毕竟出了这样的事,最难过和最着急的人,都不是我们。”
张姐是个好人,在我说出这样的话之后,我明显能看到,她的眼圈有些发红。
其实她在这种时候,估计也很想安慰那个生出了畸形儿的产妇吧,但是她知道自己说话单刀直入,所以担心伤害产妇的情绪,甚至不敢自己出面。
真是一个表里如一的温柔的人,不像是我,一个明明在心里觉得事不关己,但是还是在说些好听的、冠冕堂皇的话的衣冠禽兽。
在我赶到病房的过程中,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我看了一下来电显示,是“宋狗”,想到不接电话的后果,最后还是把电话接起来了。
打电话过来的人叫宋子臻,是我这两年认识的朋友,是个在刑侦支队跑外勤的,一直跟我抱怨平时忙的没时间拉屎,但是一旦闲下来,就会约我出来喝酒。
就是这么巧,我和他都是很忙碌的人,但是我们休假的时间,总是巧合地排在同一天。
“喂。”我说。
我知道我不需要说太多话,只需要证明我是个活人就好了,剩下的时间,我们的通话,会被他的声音填满的。
“我说徐哥,你不会今天要鸽我吧?我盼着这一天可老久了,好久没见到你,我都快记不清你长什么样儿了……好吧,样子我还是记得的,我就是想你。”他的声音依然听起来很有精神,一点都不像是在休假之前熬了几个大夜蹲点。
哦,对了,他一开始读的就是军校,现在也才22岁,还很年轻,有精神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回答他:“不会,就是这会儿被紧急召回了,下午能闲下来。”
他跟我一样,都是会提前将计划定好的人,如果我真把他鸽了,说不定会直接把他当天的计划全部打乱。
我和他都讨厌这样的局面,我是被动放弃自己本日计划的,但是我会努力不让他的计划白费。
“太好了太好了,最近真的是一堆糟心的事儿,我们今儿晚上不醉不归,说不定我会因为压力大抱着你哭。”宋子臻似乎这会儿刚醒,我甚至还能听到他打哈欠的声音。
我笑着说:“也不是头一回了,不醉不归。”
他知道我忙,又赶紧絮絮叨叨说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我在挂断电话之后,顺手把手机给按了静音。
不敢不按,宋小狗在醒了之后,绝对会一直给我发消息,而我接下来的工作环境,必须是安静的。
站在张姐给我指的病房门口,我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敲响了门。
理所当然的没有得到回应。
我等了片刻,才将门推开,说道:“你好,我是本院的妇产科医生,主任让我来慰问一下。”
屋子里只有四个人,产妇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眼角还挂着泪痕,她的丈夫坐在床边,双手紧紧地握着她的一只手,将头埋在臂弯间,没有抬头。
床边的另一个人,大着肚子,一只手按在肚子上,看起来比这对夫妻还要发愁,这应该是那个同样被查出来,是怀了畸形儿的生物学家。
而那个孩子,则是孤零零的躺在一张有围栏的婴儿床上,婴儿床的做工很精致,估计用的是上好的料子,但是上面如今只有简单的铺盖,床板估计很硬,那个婴儿在十分不舒服地发出“哼哼”的声音。
不是婴儿一般的“哼哼”声,如果真的让我类比的话,我只能说……或许猪仔刚刚出生的时候,才会发出这样的动静吧?
我的第一个想法是,太好了看来这个畸形的孩子,并没有影响这对夫妻的感情,这是好事。
第二个想法是。
那么,这个孩子的未来,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参加一下评选,这个真的是我做的梦,也算是记录和存档一下吧,不会很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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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01章:畸形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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