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过去了许久,曲识文放下手里最后一本折子,站起身来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脖子。
见灵木靠在椅子上,似乎在回忆着什么,曲识文走上前去,伸出手灵木眼前晃了又晃。
“司缘殿里有什么东西啊,让你一坐到这就开始发呆?”
灵木看着面前晃动着的那双白皙中微微透着薄粉的手,下意识地竟脱口而出:
“好看。”
曲识文的手一瞬间僵在半空,随后干笑几声,收回了手,声音都有些磕磕绊绊起来。
“灵木君…你……刚才…想什么呢?”
曲识文想到灵木今晚来找自己时的一反常态,虽然他对自己的调侃矢口否认,可看他如今这般忘我的架势……
别真是对哪家的女神官动心了吧。
虽然自己当时是打算说只要灵木你喜欢,就放心包在他和司命身上,可这事要是真的……
其实他也没底。
想到这,曲识文的脸色也有些红红白白的。
灵木回过神来,看着曲识文不太自然的脸色,恍然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顿时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声音也有些干巴巴的。
“没…没什么。”
“你别多想。”
灵木站起身转过去清了清嗓子,再回过身来时又是一副沉稳的神情。
但是说话却有些颠三倒四。
“不是去喝司命……咳,不是说忙完去司命那喝酒吗?”
“司命现在应该还在写他那些话本子,我们正好也去凑凑热闹?”
曲识文连忙点头称是,拽着灵木翻墙出了司缘殿,在空荡荡的大街上向着司命的神宫狂奔而去。
别问为什么翻墙……
问就是一时情急,下意识就翻习惯了。
直到曲识文拉着灵木爬上司命的寝宫大墙,才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
灵木竟然主动要找司命喝酒。
还主动地说要凑热闹,听司命神神道道地讲他写的那些八卦话本子……
灵…灵木现在……还正鬼鬼祟祟地和自己爬司命的寝宫墙头?
自己方才一时间被灵木的反常惊呆了,灵木堂堂主神君,难道也傻了不成?
办公的神殿不好随便进,不过神界好像还没丧心病狂到在私人的寝宫大门上安置监管镜,对外公布访客记录吧?
但既然已经爬上来了……
俗话说得好,来都来了。
曲识文有些费力地扒着墙头,胳膊肘轻轻撞了撞一旁面色风轻云淡的灵木,转过头看向对方,缓缓开口:
“我们这样进去要是被司命发现,会不会……”
灵木一脸淡然地摇了摇头。
不会就好。
曲司缘这面放下心来,刚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只听灵木稳重的声音缓缓响起。
在曲识文的耳中却犹如炸雷。
吓得他差点直接从墙上栽倒下去。
“司命,不必多礼。”
曲识文尴尬地转过头,看向院子里对着灵木躬身行礼的司命,两只扒着墙头的手都开始颤抖了起来,有些僵硬地笑着对司命开口:
“修年兄……晚上好啊。”
“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呢?”
司命的寝殿灯火通明,司命又穿的整整齐齐,显然是不曾睡下的样子。
曲识文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尴尬,于是他再次开口想要找补:
“真是巧啊,竟然在这碰见你了,哈哈……”
说完这话,曲识文更想一头栽倒进司命的院子里,摔死自己算了。
即使是神,在极度尴尬的场景下,说话也是语无伦次,前言不搭后语的。
司命闻言直起身挑了挑眉,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面上却显然是一副“曲识文你是傻了吗?你现在爬的是我家的墙头,我三更半夜不在自己家里难道应该趴在你家的墙头上吗”的表情。
灵木倒是神情自若地拎起曲识文的衣领,迤迤然地从墙头跃下,走进了司命身后那座灯火通明的寝殿。
“曲司缘最近在锻炼身体,司命你别见怪。”
曲识文偏过头看着灵木,心想这人怎么精进得如此之快,现在扯谎都不带磕巴脸红的。
大半夜锻炼身体……
然后锻炼到别人寝宫墙头上,还被另一个当事人当场抓包吗?
司命在身后狐疑地扫了一眼曲识文,不过碍于灵木在一旁出言,倒也没再多问。
只当是曲识文加完班脑子犯抽,想找自己聊天,于是大半夜爬上自己家的墙,不巧被路过的灵木神君抓了个现行罢了。
想到这,司命在身后幽幽地叹了口气。
灵木带着曲识文走进司命的寝殿,将曲识文安置在殿里空置的矮桌旁,自己又随意地在曲识文身侧找了个软垫坐下。
虽然灵木一向待神和善,不过深夜骤然来访,司命还是显得有些拘谨。
眼见灵木跟着曲识文两个人紧巴巴地挤在一张矮桌上,司命本就有些佝偻的腰更弯了。
“灵木神君…您您您……”
司命话虽然说的有些不利索,但收拾桌子的速度倒是飞快。只见他飞快地捧起桌子上还未写完的话本子,一股脑地丢在了大殿的柱子后头。
随后,司命又凑上前来,向灵木躬身一礼。
“灵木神君,请上座,上座。”
灵木理了理衣袖,站起身来,坐上了司命殿里的主位。
那个位置离曲识文的位子有些距离,曲识文眼睛又不大好,有些看不清灵木的神情。
但总隐隐约约的觉得,灵木的脸色有些不那么好看。
似乎有什么心事。
别是又在想那什么女神官吧。
不过在司命家里,曲识文也不好多问什么。
司命是个神神道道的大嘴巴,万一他瞎猜些什么写进话本子里到处传……
很是时候,司命聒噪的声音阵阵传来。
“灵木神君驾临,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哦……来喝酒啊…小神这有多种陈酿,神君想喝什么口味的?”
“随意……小神这就每样都拿一坛来,神君稍等,稍等片刻。”
“哈哈……不劳烦,不劳烦,神君这是哪里的话……”
曲识文暼了一眼对着灵木佝偻着腰,一脸笑容的司命,抿了抿嘴。
亏得自己和他交好,怎么以前没发现司命见了上司竟也这般狗腿!
司命退出大殿,经过曲识文的桌案时,悄悄地给他使了个眼色。
曲识文自然心领神会,不多时也跟着司命也出了寝殿。
他颇为轻车熟路地走进了司命的秘密酒窖,刚一进门,便被司命捂住嘴按在了墙上。
司命藏酒的地窖有些幽暗,显得他看向曲识文的黝黑双眸越发晶亮。
他眯了眯眼睛,语气仿佛有些不快。
“曲司缘,我要审一审你。”
曲识文呜呜了几声,指了指司命捂着自己嘴巴的手,示意司命有话好说,先把自己放开。
司命这才松开捂着曲识文的手,抱着手臂看向曲识文。
“你大半夜不回宫,爬我的寝宫墙头做什么?”
曲识文一阵心虚,想起灵木方才面不改色扯的谎,索性按着灵木的话回答道:“锻炼身体。”
司命显然不信,但也没再多问,转而问了另一个问题。
“灵木神君怎么也在这?”
曲识文在脑子里飞快地回想了一下方才的场景,司命要问的应该是,灵木神君为什么也会跟他一起爬在墙头上。
他一时间有些尴尬。
总不能和司命说,是自己带着灵木爬的吧。
于是曲识文摸了摸鼻子,垂下了头,小声开口:
“碰巧……”
活像一个做错事被长辈抓包的孩子。
司命上下打量了一番曲识文,下意识的相信了曲识文的话,又隐隐觉得事情好像巧合地有哪里不太对劲。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曲识文纵然不大靠谱,但灵木神君一向沉稳正直,堪称神界表率,断然不会不识规矩,跟着曲识文做出半夜爬别人家墙头的浪荡可耻行径。
于是司命清了清嗓子,对有些蔫头垂脑的曲识文开口,语气缓和了不少:
“早和你说过多少次,找人走正门,不要总是爬墙。”
“爬墙不是正人君子所为。”
司命顿了顿,语气中再也绷不住方才的严肃,彻底软和了下来:
“你偏偏总是记不住。这下好了,大半夜的,被灵木神君逮住了吧?”
曲识文咽了咽唾沫,听了司命的后半句话,一口气没上来,险些把自己呛死。
咳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面红耳赤。
司命一手抱着一坛酒,一手轻轻地拍着曲识文的背。
“不过这些年你和灵木神君还算熟稔。他一向和善,想来不会因为这事罚你。”
“你只要别大半夜翻灵木神君的墙就好了。”
曲识文听到这句话,顿时咳得更厉害了。
他一边捂着嘴一边频频点头称是,心里却想着:
灵木原来还会罚这种事吗?
可他来找我的时候也都是翻墙的啊……
灵木还说,走正门找他要通报许多次,下回直接翻他寝宫后那座偏矮的墙更方便……
甚至灵木还特意小声嘱咐过,那边他没设什么特别的禁制,又鲜有人去,叫自己放心翻就是……
司命显然听不见曲识文在心里的窃窃私语,他在曲识文的手里又塞了两坛酒,朝着曲识文抬了抬下巴。
“拿好了,那两坛可是你馋了许久的陈酿。”
曲识文扁了扁嘴,语气有些发酸。
“我求了多少次你都没舍得给我尝一口。”
“灵木神君一来,就全都舍得拿出来了?”
黑暗中,司命轻轻的笑出了声,耐心的解释起来。
“以前那是还没到能喝的时候,谁让你嘴那么急的?”
“我藏的那些酒,何时让你少喝一口了?”
“再说,灵木神君一向不大喝酒。他又是第一次开口,我还不得挑些好的拿出来?”
似乎又怕曲识文真的因此而与自己生气,司命又凑过来轻轻地拿肩膀撞了撞曲识文,语气里颇有几分讨好。
“灵木神君最多也就喝个三五杯,我可是特意拿了好几坛出来……”
“最后还不是都进你的肚子里?”
曲识文闻言满意的笑了起来,抱着两坛酒出了酒窖。
神界的月色格外清明,司命和曲识文一前一后地走着,夜色下,二人的身影被拉的老长。
曲识文忽然想起了什么,有些迟疑的开口。
“那个……你不喜欢的话,我下次不翻墙来了。”
司命似乎没想到曲识文会突然说起这事,一时间也没有答话。
半晌,司命叹了口气。
“你别被别人抓到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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