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小宋。”这个称呼好像已经很久都没听过了,一时竟有些陌生。
“我有一些想法你要不要听一听?”隐约而来的酒气让身为女性的她警铃大作,立刻不动声色地左右观察着逃跑路线,而没有在意他说了什么。
“你猜怎么着,我愿意入赘,我愿意!我今天才知道有三代还宗这个事,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吗?我们可以在一起了!你不知道,我是家里的独生子,天知道我为了这事成宿成宿地睡不着觉……”
说着就要来动手动脚。
“什么独生子,你家不是还有姐姐和妹妹吗?”
“她们算个什么。”那漠然的神情,好似说什么不相干的人。
“你喝醉了,有什么事等明天清醒一点再说吧。”宋鱼尽量平静地说道。
“哎,这么好的事你个小妮子怎么就是不开窍呢?”这人急得团团转。
“你叔叔既把这园子交给你了,这么好的机会你就该抓住啊!家里有个男人才好说话,做生不如做熟,这个园子何不继续让你经营下去呢?将来做得好了,把家里的产业让你打理一份,也未可知啊!”
在这些现代人面前,她立的人设是家里有个有钱的远房亲戚在国外。
完全不相干的东西,喝了点酒,就在梦里当成了自己的。
“不必了,你回去吧。”她冷静地说道。
那人恼羞成怒骂了一句脏话。
“你以为你是谁?整个园区除了我你还能跟谁?你还真痴心妄想跟那个有钱人家的公子?人家就是拿你当个免费的保姆罢了!你说你到底有没有跟人家搞上?!”
说着就直接动手了。
我去,怎么大家都觉得他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现在那家伙是靠她养着的小白脸好吧?
“啊!你谁呀,敢管老子管女人!”
宋鱼奇怪地看着手里的喷雾,可是她还没喷啊?
黑夜中出来一个人,却不是她期盼的那个。
一只手啃着馒头,身高还比他低一点,另一只手拎着他就跟拎小鸡一样。最后用半块馒头堵住了他满嘴的脏话。
“谢谢你的馒头。”他说的含糊,但“馒头”两个字她听懂了。
这是特地现学了一句外语来感谢她吗?
这同一个物种之间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呀!
“他生病了,让他就这么一个人跑走不要紧吗?”路由睡得迷迷糊糊被他们拖出来当翻译。
“他没病,他就是坏。”一边盘算着等天亮就开了他。
“胡说,一个人那么容易地发情,那肯定是病了!不过这个病大概巫医也很难治吧。”
“你们这里也太不安全了,到处都是发情的气息,要不你还是跟我们睡吧。”路由同情地说道。
冷知识,人类是唯一全年发情的动物。
宋鱼有些羞愧,并且打算接受她的建议。
他们让给她一块宽敞干净的地板。
虽然现在是盛夏,睡木质地板并不冷,可是硌得慌。
宋鱼眼珠子一转,看向了门口的那条傻傻的火蜥。那家伙已经把门前的那块地硬是啃出一个大坑来了,这土比家乡那些贫瘠的土地可好吃多了。
两个塑料袋正好把嘴和爪子捆了。
“这软软的凉凉的,真皮就是舒服呀。”宋鱼也不嫌脏,满足地抱着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宋鱼醒了,就看见谢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倒是没再穿病号服了,不合身的衣服像是从某个兄弟那儿化缘来的,脸上还是有些病气。
“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那个人在隔壁骂了你半夜。”正因为一开始骂得太离谱,以至于他听了半夜才发觉吃瓜吃到自己头上了。然后就被他手动闭麦了。
“先说好了啊,那个人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那是,我现在就去开了他。”刚准备爬起来,“咦,我的西西呢?”睡了一夜,那东西就有名字了。
“还你的西西。”谢琊嗤笑一声,“你半夜饿了被你吃掉了呗。”
哦,在门口被路由牵着疯狂地吃土呢。
这个物种什么都吃,包括吃土和自己的粪便。在它出生的那个大陆上由于这种生物疯狂地过滤掉了土里的有机物,使得土壤更加贫瘠,以至于寸草不生。
于是自己成为了食物。
好在这家伙唯一的优点是粪便并不臭,因此经常被当作建筑材料,可谓是物尽其用了。
“没想到这家伙在凉爽的地方行动这么缓慢,在我们那儿它速度可快了!”并且十分凶残。它友好地被路由摸头。
这三个人十分乐意留下来,至少留一阵子,给族里带点物资。但是他们希望回家跟家人报备一下。
至于那个朝山她实在是安置不了,就算养得起,她也藏不住啊!就打算退货了。
这三位被聘请为安保人员,现在就走马上任了。
直接在吃早饭的路上堵住了他,两个人按住,宋鱼像宣读判决书一样把他给开了。
“你有什么权力开除我,我要去劳动局告你!你说我骚扰你,你有什么证据,我不过是醉酒说了几句胡话罢了,这犯什么法!宋鱼,你不想我出去了到处宣扬我是怎么被开的,这对你也不光彩吧?谁……”
被馒头给闭麦了。
“拿着你的早饭和工钱赶紧滚。”宋鱼不为所动。眼看这人还在不服,宋鱼道:“不但我这个园区不会录用你,我叔叔的整个集团都不会录用你。我虽然推荐一个人没什么分量,但我若说谁不好,品格有问题,还是有作用的。”
那个人消停了。
宋鱼当然没有一个这样的叔叔。但是他不知道啊。
若触手可及便会妄想取而代之。若是差的太远,便只剩下仰望了。
这时吃早餐的路上已渐渐有了人。可宋鱼全然不觉。
她也不禁拷问自己,她到底是凭什么掌管了这样一个庄园?她心里清楚,她是没有这样一个神通广大的叔叔的。
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手无寸铁无钱无势,平庸又普通的学生罢了。
谢琊和大家坐在一起,艰难地用一个手吃早饭。
吃饭的人数渐渐多了起来,学生们不大会做饭,光靠燕子,伙食总是相当简陋,吃得大家怨声载道。小卖部里的东西又都贵的出奇。
“喂喂,要不要大家喂你啊。看你吃个饭满头的汗。”几个人围着他嘲笑。
谢琊没理他们。
“哟,还生气了。”
谢琊“啪”地一摔勺子,几个人哆嗦了一下。
然后淡定地用手吃饭。
“还大户人家呢,瞧你装的那个样子。不定是哪个姨太太养的。”
同是拿手吃饭,他看起来比那几个不会用筷子的新成员文雅得多。
这话就是有意针对了,他周围的人已经见势不妙悄悄清场了。
谢琊勾了勾手指。“啪”地一声,这个人的脸被按到滚烫的粥碗里,直接砸碎了这个碗。
“你听好了,我父亲是烈士宋慈英,我母亲是烈士黎棠,不是小妇养的,你听清楚了吗?”
一个手按得他动弹不得,另外两个人根本就不敢上前说一句话。
最绝的是把那个满脸血的人推开之后,淡定地坐在那里继续吃饭。
全场鸦雀无声。
“你俩还想在这呆吗?”宋鱼问那两个跟班。
那俩人一时又点头又摇头。
“把他送到医务室然后直接把他送出去,这里不欢迎他。”
逞能是有代价的,他俩被孤立了。没有人再愿意跟宋鱼说话,就怕她一个不高兴来个“你被开了”。那拮据的他们可就失去这个栖身之所了。
“对不起啊,可你不是姓谢吗?”宋鱼坐到他旁边说。
“领养的。”这事果然还是影响到了他的心情。
“我的手,抬不起来。就算恢复好了最多也就能拿个筷子。”他看上去快哭了。
“当初那把霰弹打到了你的脊椎,我们做了好久的手术才把它拿出来。不要急,慢慢来,你已经很棒了。”
谢琊却摇摇头。“那几个人是那边派来的,他们确定我没用了。对不起,我知道我让你为难了,可是我已经无处可去了。”
他们当众侮辱他不成,不惜侮辱烈士,就是为了逼他出手。
“没事,我一定会给你找到活干的。”宋鱼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谢家大宅。某一间书房里。
“你确定他的右手不能用了吗?”一个中年人反复地问道。
“确定。我看清楚了,右手根本使不上劲。走路都需要靠墙搀扶的。”那个被包成木乃伊的人说道。
“那你打听了好治吗?哎呀,他又不肯出来。哎呀,哎呀,可惜了,那可怎么办呀。”中年人满是惋惜。
“你的脸怎么了。”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了那人脸上的伤痕。挨打是肯定的,这个当初都是说好了的,但是这个看起来有些严重啊。
“没事,在那边都处理好了。他们那边看起来挺穷的,收留了几个穷学生,但是医疗条件挺好的。”他本来闹着要去外面的医院,结果这里的医务室一下子就把他震住了。居然操控都是远程的。
“长在山野,不知轻重。你好好回去养伤吧,金钱上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听说医疗条件确实好,那中年人总算放下了一半的心。
如果那里都是穷学生,还真不好办。得想办法找个人混进去,照应他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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