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到的时候是怎么想的？有什么……想法吗？你为什么不跟他们解释解释？”陈幸道。
陆仰耳尖迅速红起来：“没什么想法。”
陈幸又道：“你解释过吗？”
陆仰点点头，似是很无奈：“解释过，信你的人自然会信你，不信的人只会认为你在隐瞒或者狡辩。解释多了就懒得解释了。”
陈幸曲起手指弹了下脸上挂着的塑料猪鼻：“如果他们一直误会你怎么办？”
陆仰回答：“清者自清。”
陈幸点头，笑着说：“我和你说，我遇到过好多神经病，迄今为止，遇到的神经病都可以开办一个学校了。”
陆仰笑意满满。陈幸从兜里掏出耳机，递过去一只：“听歌么？”
陆仰的唇线绷直了一刻，又重新弯起来：“不用了。”
陈幸哦了声，没多问，戴了一只耳朵，另一只耳朵垂在半空。
陆仰看着她，有点好奇地问：“你不问为什么吗？”
陈幸把瓶口的倒刺拔掉，仰头喝了一小口。她调整了一下坐姿，缓缓道：“你有你的理由，你的选择都有意义。我不能因为我的好奇强行揭开你的过去和伤疤，这样对你是不公平的。”
陆仰微怔，良久，他笑了起来：“我很少找人倾诉。”
“看出来了。”陈幸说，“但如果你想倾诉的话可以找我，想说什么都可以。”
陆仰没再说话了，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报名考核的不过几十多人，每个人几分钟，一会儿就完事了。
最后一个是杨芹娜。徐灿和一见是她就开始松松垮垮地坐着，面上没什么表情。
许洧彬站着一旁等了很久，见终于轮到了她十分激动：“小魔仙！”
杨芹娜看向他：“闭嘴。”
许洧彬立马做了个OK的手势，还不停冲着杨芹娜的方向傻笑。
徐灿和看到了，偷偷和魏有义说：“许洧彬像70年代的美国经济。”
魏有义点点头。
杨芹娜运球投篮的动作都很流畅好看，徐灿和全程没发表任何言论，直至最后，杨芹娜抱着球站在原地。
徐灿和才点点头：“过了。”
许洧彬：“小魔仙真棒！”
杨芹娜撇了撇嘴，扔下球往一边走去，站在考核通过的人群中。
徐灿和撑着桌子站起身：“恭喜大家通过考核。一个月后有一场市区比赛，我希望大家打起十二分精神，一起赢下比赛。每天下午我们都要训练，可能会耽误学习。这段时间会有些辛苦，但是雨后会有彩虹。”
刘京宇靠着桌子，一手撑在桌面：“大家加油啊！我们一起努力！”
角落里，杨芹娜抱着手，并没有说什么，耳边传开聒噪的声音，她转头，面前是许洧彬涂满油彩的脸。
“傻子。”她说。
“是有点。”许洧彬笑道，伸手抹了把脸上的油彩，还大方展示给面前的女生看，“脑瓜子抽了，缺根筋，想着这样能吸引大家。”
“你为什么帮忙？”杨芹娜一点也不客气，很直白地说。
许洧彬也很直白：“我看出来了，你只是生气无助，并没有真正放弃比赛球队，你爱面子，我可不爱。”
半晌，杨芹娜开口，面上依旧是云淡风轻，语气中却带有一丝的闷闷不乐：“你真的很讨厌。”
“确实。”许洧彬说。
“芹娜。”陈幸挽住她的胳膊，“等下一起去吃饭吗？”
杨芹娜点头，看到她身上的猪八戒同款服装，笑了：“哪个混蛋做的？”
许洧彬立刻举起手：“我！”
陈幸把塑料猪鼻抬起来，哈哈大笑：“是不是很傻？”
杨芹娜：“比太监好点。”
陈幸：“我本来感觉还挺尴尬的，现在感觉其实也就那样，经历了反而没那么难以启齿了。”
杨芹娜火了，立马板起脸：“小太监逼你了吗？”
陈幸摇头：“许洧彬很好的，倒是他自己把自己折腾得挺狠。”
杨芹娜：“他傻，吃了个大亏。”
陈幸牵着她的手：“很有意思的哦。要不要一起玩？你想扮哪个角色啊？”
眼前的人一身正气：“孙悟空。”
“哈哈哈哈。”陈幸边笑她边拉着她往外走，“我们偷偷溜。”
杨芹娜被她拉着，走了几步，她也跟着跑起来。到了门口，她回头：“小太监，还不快跟上？我们去买点吃的。”
“来了来了！”
宣传部的更衣室里，陆仰刚脱下人偶服，身上还没来得及套上校服。
这个时间点通常没人来，而更衣室的门锁之前就是坏的，所以门是虚掩着的。不过换个衣服的事，陆仰也懒得多此一举做个“有人”的标识。
“有人吗？我进来了。”是陈幸的声音。陆仰还没来得及回答，大门就被推开了。
杨芹娜和许洧彬去小卖部了，等下才来。
陈幸刚走进来，手从门把的移开，径直往置物台边走，余光瞟见门边的人，光着上身，手上拿着一件蓝白色校服。
尖叫刚到喉咙突然被抑制住。
陆仰眼疾手快捂住她的嘴，双目瞪大：“别。”
陈幸飞快地眨着眼，滚烫的鼻息灼伤陆仰的手背，陆仰的手牢牢捂住她的嘴，两人对视了片刻，陈幸小幅度地点点头。
陆仰放开，浑身血液倒流灌入脑袋：“嗯……你怎么进来了？”
“换……换衣服。”陈幸的眼睛乱转。
“哦……”陆仰有些尴尬地挠着脑袋，很奇妙，两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同一个方向——镜子。
镜子里两人的目光汇合，但是比这更为奇妙的是陆仰光着上身。刚刚的事情着实给他整懵了，整颗脑袋发胀，竟然忘了穿衣服。
陈幸看了一眼迅速转过身，捂住眼睛拼命摇头：“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看到！我不知道！”
白炽灯下的男生浑身烫得几乎要冒烟，一张精致的脸上飞满火烧云，他飞快套上校服，冰凉的面料贴上滚烫的皮肤，身体的灼热感稍微缓解了一些。
陆仰双手僵硬，也不知道摆放在哪里比较好，话刚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来来回回好几次，陆仰才把那句话完完整整地说了出来：“我先出去了。”
刚走两步，陆仰又停下，急急忙忙把人偶服叠好放进置物台。路过陈幸身边，他别过脸：“再见。”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陈幸紧绷的身体还没能放松下来，她靠着门，有些无力。
不一会儿，门被拉开，陈幸伸出一只手，上下扇了两下空气：“陆仰，你等等。”
陆仰僵硬地转身。
“门坏了……能不能帮我守一下？”陈幸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出这句话，傻得彻底态度还生硬。
“好。”他竟然还答应了。
直至站在门边，陆仰才警觉，自己好像疯了。
“诶！陆仰怎么在这？”陈幸听见了许洧彬的声音。
真的要死了。
许洧彬兴冲冲地靠在陆仰身上：“你看见陈幸没？我给她买了饼干和奶茶。”
“诶？你身上好烫啊，洗澡了？”门外的许洧彬喋喋不休，“你见到陈幸没啊？她说来换衣服。”
“里面换衣服。”陆仰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一脸平淡。
许洧彬微怔，嘴角迅速扬起来：“换衣服啊，哈哈哈哈。知道了。”
杨芹娜坐在一边的椅子上，低头玩着手机，另一手放在薯片袋里。
陈幸拉开一侧的拉链，把衣服脱下来，她里面穿了一件贴身短袖，下面是一条夏季短裤。把衣服叠好放在置物台上，陈幸开始穿自己的衣服，余光却瞥见一闪而过的，阳光反射到的微弱的光亮。
“嗯？”陈幸本来就站在窗帘旁，飞快套上外套就往外看。
却见窗户一侧的洗水池上有一台手机，而拿着手机拍照的人是一个男人。
“你在干什么？”
男人慌忙将手机藏到身后，神色慌张：“没……没……”
一阵嘈杂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门外的三人都听见声音了。首当其冲的是杨芹娜，扔掉手机的薯片推开房门。
“怎么了？”杨芹娜问。
其余两人也进来，陆仰站在最前面。
地面上的男人被死死摁住，陈幸双腿跪在男人身上，一手薅住男人的头发，一手按住男人的脖子。
“有流氓偷拍照片。”陈幸说。
男人说：“我只是随便拍拍的，没拍你。”
陆仰蹲下身，抓住男人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毫不拖泥带水：“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
许洧彬一眼就认出来他：“李洋？”
叫做李洋的男人抬起头，眼眶里噙满泪水，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挂了个巴掌印。见来人认识，他可怜兮兮地说：“许洧彬，帮帮我。”
“你怎么在这儿？”许洧彬破天荒地阴着脸，“手机？还有女生在，你不会在偷拍吧？”
“我……我只是拍风景。”李洋说。
闻言，陆仰问：“手机呢？”
李洋不说话了。
不说？那就自己找。虽然这件事不太礼貌，但陆仰的手还是不停地翻找他的衣服。大家千万不要去随便翻找别人的东西，除非类似这种情况。
终于，在李洋的肚子下找到了被他死死压住的手机，手机屏幕有很多裂痕，陆仰丝毫不含糊，把手机怼在李洋面前：“密码。”
李洋挣扎着起身，在他身上的陈幸眼看被掀翻。杨芹娜几步走过来双手按住他的头：“李洋，身正不怕影子斜。如果冤枉你了，我们会给予补偿的。”
许洧彬伸出手：“我知道密码，给我吧。”
陆仰还真的挺佩服这个万事通的，连人家手机密码都知道。
输入几个数字，手机解锁。
刚解锁，许洧彬差点没拿稳手机，他立马把手机递给陆仰。陆仰的脸色也不好看，顷刻间犹如乌云盖顶。
因为，手机相册里，全是陆仰的照片，什么角度的都有：陆仰军训的、陆仰在食堂吃饭的、陆仰的背影、陆仰喝水的、陆仰运动会跑步的、陆仰穿着深绿色班服的、陆仰蹲在小卖部门口的……有模糊的也有清晰的。
最新的几张就是陆仰刚刚在更衣室换衣服的。
“你……你变态啊！？”连许洧彬这么一个什么圈子的事都知道一点的人都失声尖叫。
就算是喜欢陆仰几年的人也干不出来这种事吧？陆仰是被偷拍过，但还是第一次被拍这么多照片，甚至比他手机相册里所有照片加起来还要多。
要是以后陆仰当明星，狗仔都要从李洋这里进货。
陆仰却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许洧彬，麻烦你送到德育处。谢谢。”
陈幸起身，心中酸涩，李洋被许洧彬和杨芹娜压着出去。她转头，似乎看到了陆仰无所谓背后的一滴混浊的，迟迟未落的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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