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突然不想过来了。”夏琼笑了好一阵,“火车票也太贵了吧,买不起买不起。”
“好吧。”夜晚的路很吵闹,路边一排小摊贩,烟不断往上冲,陈幸问,“卡里的钱还够吧?”
“省着用的,放心吧。”夏琼说。
陈幸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背倚靠着大树:“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该用就用,想买什么就买,不够和我说。”
“搞得你是妈一样。”夏琼的声音震得陈幸耳朵发疼,不得已把手机拿开了些,“我虽然不能送你出国留学,但正常生活是没问题的。”
陈幸哈哈笑道:“等我大学之后挣钱了,我可以送你出国留学哦。”
“你才是,钱不够和我说,不用给医院打钱了,我有医保,你挣的钱自己留着用吧。要是让我看到你瘦了你就完了。”
“我今天考试。”陈幸岔开话题,开始分享自己的事情,“我感觉还行,就是明天的数学没什么把握。”
“没把握就算了,顺其自然吧。”夏琼道。
“延中和成中不一样,我不知道能不能考前几名。”陈幸说。
“考倒数第一都行。”夏琼的声音依旧咋咋呼呼的,“你少担心这些。”
陈幸听见了夏琼的喘大气的声:“你很累吗?你那边好吵哦。”
“累个屁。”夏琼毫不留恋地说,“我挂了。”
“哦。”陈幸放下手机。
回家的路仍然很黑,流浪猫陪着老人夜游,垃圾桶上飞着苍蝇,陈幸一个人走在小路中央。
到了门口,陈幸轻轻敲了下门,梅远喜欢熬夜,平时听到敲门声总会飞奔来开门,这几天却不一样,陈幸心里也有数。
大概等了两分钟,门缓缓被打开。
屋子里如旧,唯一改变的就是开门的人换成了梅雅。她看起来精神非常不好,眼睛肿得厉害,隐隐挂着泪珠。
“阿姨好。”陈幸很少和她这么面对面地接触,迎面的汗臭味让她有些犯恶心。梅雅转身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地望着电视。
陈幸换了鞋,原地站了几秒钟,也跟着坐在沙发上。
客厅安静得出奇。良久,梅雅开口,她的声音沙哑不复曾经的响亮,有气无力地说:“你没有负罪感吗?”
“什么负罪感?”陈幸问。
“你爸骗完我的钱玩消失了。”梅雅恶狠狠说道,“我现在只能守在这个房子里!”
陈幸放下书包,声音沉稳淡然:“又不是我做的,真正该有负罪感的人不应该是我。如果梅阿姨不甘心,可以报警可以离婚,或者把这套房子卖了都行。”
梅雅又开始抽泣,陈幸把茶几上的纸巾递给她。
“我不管!我的钱啊!”梅雅大哭大闹,“你爸走了你赔给我!陈幸,你要负责呀。”
“关我什么事?”
梅雅扯住她纤细的胳膊,陈幸很瘦,整个人细得跟竹竿似的,梅雅一把把她拉到一边:“陈幸啊!我求求你了!阿姨求求你了!把我的钱给我吧!父债子偿啊!我被你爸爸骗了,你要负责呀!你要负责!阿姨很喜欢你的,你知道吗?”
陈幸快步退后,梅雅跟着她走,眼下的乌黑混着泪水像一条粗的黑线,在光线昏暗的房子里显得更为诡异:“阿姨求你了!那是我的全部家当呀!你不是在打工吗?我允许的,我允许你分期还!好吗!”
陈幸喘着粗气,被一步一步逼到角落里,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墙隅,梅雅的脸越凑越近,陈幸下意识大喊了声:“够了!”
这道声音极大,梅雅愣了神。
“梅阿姨。”陈幸深呼吸了几口气,“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不去找罪魁祸首,偏要来质问我一个不知情的人!我连你被骗了多少钱陈翰做了什么都不知道!”
陈幸的话把梅雅说懵了,她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冲动,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久久回不过神,思绪一团乱麻。
女生轻轻叹了口气,拿起茶几上的抽纸递过去。
“你回来之前,他就和我说你冥顽不灵无法无天,脾气大爱混,从来不服从管教。”梅雅捂住眼睛,豆大的泪珠接连不断地落下,“这个混蛋太恶心了。”
“仅仅是他的观点而已,又不是他觉得我不好,我就真的不好了。”陈幸拉开窗帘,回到沙发上坐下,从书包里掏出书本试卷。
“你不恨他吗?”
陈幸语气没有起伏,像在诉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为什么要恨?他的事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他的话也伤害不了我。”
梅雅靠在沙发扶手,抬脚把拖鞋蹬掉,又开始呜呜哭个不停。门再次被打开,梅远钻了进来,看到陈幸回来了他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把手上的塑料袋放在沙发上:“吃烧烤。”
“谢谢。”陈幸没吃,而是一个人认真复习。
“那混蛋呢?”梅雅问。
“不知道,打电话一直不接。”梅远坐在一边,抬手捂住鼻子,“妈,要不你去洗个澡吧?”
梅雅把脸别向一边:“滚!”
梅远啧了声,尽量稳住情绪给出好脾气:“快回房间睡觉了。”
梅雅转头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她缓缓起身,脚步很飘浮。
陈幸的目光落在试卷上,心中却想着其他事。复习完手里的题册,陈幸掏出裤兜里的手机,刚刚震动了几下,应该是有人给她发消息。
解锁后却让她有些失望,只不过是几条推送的新闻。
陈幸点开不知道更新了几次,变得有些陌生的微信。她现在只有陆仰一个微信好友。
他的昵称——看到请回复。
陈幸心想:“什么奇葩昵称?”
手指敲打了几下——【小幸运:回复。】
对方几乎是秒回——【看到请回复:什么】
【小幸运:回这么快?】
【看到请回复:正好在看】
【小幸运:真巧。你在干什么?】
【看到请回复:和你聊天】
陈幸盯着屏幕,直到屏幕暗了一个度才急忙点了下,她想了下,又重新打了一行字——【小幸运:还不睡?】
【看到请回复:晚点】
陈幸自顾自地哦了声,双手抱着手机随便打了两个字——【好的。】
【看到请回复:嗯】
最后再看了眼对方的消息,陈幸关上手机,目光在客厅里转了一圈,最后又停在手机屏幕上。
一秒、两秒……
盯着整整十一秒,见对方还没再发消息过来,陈幸将手机关机,放进书包夹层。
七校联考正式结束,大家都把压在心中的雀跃兴奋全部释放出来,不留一点库存。
走廊熙熙攘攘来回流窜着人,每次考完试回教室的路途总是格外艰辛,陈幸站在门口等大家先走,她盯着前方的人群,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下。
陆仰没说话,只是对她勾勾手。
陈幸走出来,手腕倏然被他捏住,很轻,轻轻一动就可以分开。
陆仰看了她几秒,见她没想挣开也没询问原因,弯唇笑起来,转身往一边走。
陈幸只是静静地跟着他走。陆仰的后背总是宽阔,总是让她感到安心。
陆仰带她走的路是通往对面初中部的,这里人很少,回荡着琅琅读书声。
横穿过廊,一直到楼下,陈幸感觉到陆仰捏住她手腕的手,从一开始的虚握,到渐渐收紧,最后完全握住。
她盯着陆仰的后背,余光的景物不断后移,清风轻柔地拂过面颊,陈幸的脚步轻盈,紧紧跟着他,还主动把手抬起来了些。
暗恋就像和熙的、微不可察的微风,轻轻地小心地触碰你白净的脸颊,不想打扰你又忍不住靠近你。
陆仰的脚步停下,陈幸终于移开视线。
“银杏树。”陈幸说。
陆仰嗯了声,篮球馆门前的银杏树高耸入云,现在的叶子还是绿色的,重叠了不知多少层。
陈幸呆呆地扫视了一圈,目光又再次停在陆仰身上,她听到聒噪蝉鸣,看到高大银杏。
陆仰松开手,拿出兜里的折叠刀。
陈幸把脑袋探过去:“折叠刀。”
陆仰嗯了声,把刀片推过来,抬手往银杏树上刻字。陈幸抬眼看着,说:“刻字。”
陆仰侧头看向她:“还会说点其他的吗?”
陈幸:“你要刻什么?”
“名字。”陆仰道。
陈幸:“为什么?”
陆仰边刻字边回答:“戚老师说这颗树很灵,很多学生都会来刻名字,只要刻了名字,这颗银杏树就会保佑你考试顺利。”
陈幸站在一边,陆仰身侧是火红的太阳,灼烧整个天际,也将他的轮廓烧模糊了。
暮色四合,夕阳融金,陈幸小步移过去,直到能闻到他身上的茉莉花香。
整个树干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名字,陈幸说:“我也想刻。”
陆仰让开身体,把折叠刀的刀片推回去才递给她,陈幸重新把刀片推出来,目的地就在陆仰刚才刻字的地方。
他刻的内容很简单——陈幸考试顺利。
陈幸刻在他下方,女生刻得很认真,不过刻得有些浅。虽然字照旧很难看,但可以认出是“陆仰”这两个字。
“好难看。”刻完,她自己都忍不住吐槽。
“我觉得很好看。”陆仰毫不吝啬地夸奖。
石砖路上,陈幸走在前面,陆仰跟在后面,两人隔着一段小小的距离,石砖缝中长出了几根倔强不屈的野草。
“陆仰,你快点。”陈幸站在长阶上催他。
“知道了。”陆仰还是不紧不慢。
这时不知道是谁从楼上扔下来了一个纸飞机。纸飞机顺着风往下,绕着两人旋转了几圈,最后完成了使命缓缓地落到了银杏树下,落到了那绿草丛生的树坑里。
黄昏下的两位青年一前一后上楼,陈幸有一种感觉,感觉仿佛所到之处立刻生长出绿草鲜花,眨眼间成了辽原,绿草如茵,繁花盛开。
今天他们没有别的事,除了享受这一刻,其余的什么也不想做。
感觉好奇妙,做了一个梦,梦到好多人给我写书评,这就是写文写久了但没人理睬的幻想症。
嗯嗯,大家好,我是全球知名作家春水![狗头][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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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银杏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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