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叫到名字的卿婷探出头,她是黄皮肤,眼睛很大很亮,像一颗葡萄,确实很漂亮,身材也很高挑。
“我好像听见我的名字了。”她笑起来。
“对啊,夸你漂亮呢。”许洧彬说。
一群人就这么聊起天来,卿婷站在陈幸斜后方。这会儿没老师,台上的领导在勤勤恳恳打鸡血,于是大家也就放肆起来聊天,话题跳得很快,前一秒在说最近很火的明星,下一秒就跳到学校里的一只黑猫了。
大家一聊起来就没完,卿婷有种想把所有人拉进这场聊天的意思:“陈幸,我好像看见你喂猫了,是不是?”
陈幸回头:“多久?”
卿婷想了想:“也就前两天吧,吉祥餐饮店外面,穿着校服,特别像你。”
陈幸:“嗷,是有这么回事。”
卿婷很佩服:“那天好像还在飘雨,你心真好,这都要喂猫。”
陈幸很诚实,问什么答什么:“雨又不大,小猫那么可爱,很值得。”说话时,陈幸注意到不远处有一双漂亮的眼睛,正在盯着她看。
入秋后南方的夜晚凉风习习,黑得格外早。她慢慢地把要用的书籍塞在包里,双手抱着书包等待下课。
陈幸盯着墙上的挂钟,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时间过得好慢啊。幸好还有几分钟。加油。”陈幸心道。
隔壁班有个学习小组,每天都是一起回家,他们总是聊得很开心。陈幸觉得如果加入了这种小团体肯定很有意思。
“好想组个学习小组。”陈幸扶了下眼镜,喃喃自语。
实在是无聊,陈幸观察了一圈,前面的陆仰似乎也没事干,她戳了戳他的肩:“有空吗?”
陆仰回头:“干什么?”
陈幸双手折叠,脑袋搭在上面:“陆仰,你是独生子吗?”
陆仰不解:“嗯。”
“哦。”陈幸没有话题硬找,“你觉得你好看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陆仰好笑,耳尖有点红。
“我想跟你聊聊天。”陈幸语气十分柔和,“你不想回答也可以呀。”
陆仰将笔帽合上:“聊什么?”
陈幸伸出食指,笑嘻嘻地说:“就是我上一个问题。”
“这有什么好聊的?”陆仰单手撑脸,一脸平静地转身看着她,红红的耳朵和平静的脸一点也不搭配。
突然,他笑道:“你觉得我好看吗?”
陈幸笑着,露出一颗虎牙:“可好看啦!”
“你不是知道答案么?”陆仰笑了,眼睛弯弯。
“哈哈哈哈,我是在问你觉得你好不好看。”陈幸嘴角的弧度像月牙一般,脸上的酒窝好像也在笑。
“可好看啦!”陆仰模仿她的语气,眉目含笑。陈幸一愣。
离下课还有两分钟,陈幸抱着书包,小心地观察了下周围,像水一样麻溜地缩到桌子下。
陆仰正在发批改完的练习册,全班都很安静,见周围没什么“危险物品”,陈幸慢吞吞蹲下身,像只螃蟹似的小心翼翼地挪了几步,可还没移动一米,她身上的灯光忽的一暗。
陈幸一顿,缓慢地抬起头。
马锦山用鼻孔怒瞪着着她,周边生满胡须的嘴唇上下紧抿,黝黑的脸十分阴沉,像盖了一盆锅灰。
四目相对,一个正一言不发地看着;一个呆呆的仰着脸。
“有些人啊,别想着偷跑,我一直在外面巡逻,给我自觉点!”马锦山道。
有人问:“谁啊?”
魏有义看到了陈幸被马锦山赶回来的过程,大笑道:“是陈幸。”
全班大笑,有人开玩笑似的对她投来目光:“原来是陈幸啊,哈哈哈哈哈哈竟然被马老头逮住赶回来了。”
马锦山哼了一声,坐下做自己的事。大家都在笑她,陈幸慢慢低下头。
这个年纪的男女生都在意面子,面子甚至比天还大。
“吃糖吗?”那道嗓音不像平常没有任何波澜。
陈幸身体微微一震,她其实一点也不想哭,但就是陆仰这句话不知道是不是加了什么魔法,竟然让她鼻头一酸。
陆仰把糖放在她的桌上,继续发练习册。清脆的碰撞声就在不远处,陈幸移眼,只见桌上躺着几颗大白兔奶糖。
“在想什么?”陆仰没去笑她,特地避开了。
陈幸喉咙里溢出一声哽咽,唇突然开始颤抖,刚想开口说话眼泪就像泄了洪似的掉了出来,像一个关不上的水龙头。
陆仰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她,这怎么就突然哭起来了?
突然间她感觉到自己的背上多了一只手,那只手温柔地顺着她的背,示意她别伤心。
她哭过很多次,身体在剧烈颤抖的时候从来没有一个人像这样温柔地拍拍她的背或者给她一颗糖。
杨芹娜听见声音,急忙摘下藏在头发里的耳机,转身道:“咋啦?”
许洧彬漫画也不看了,也转过身安慰。
于是陈幸就感觉越来越委屈,趴在桌上呜呜哭起来,她已经尽量扼制哭声了,但声音仍旧很大,大到连马锦山都愧疚了,急忙跑过来哄人。
全班都开始讨伐这个马老头,最后以陈幸一句“我就是太久没哭了,今天突然想哭一下”收尾。
谢燃递给她一包纸巾,陈幸扯开包装使劲地擦干净脸。
“来,听歌。”杨芹娜偷偷跑到陈幸旁边的空位,她原来的同桌因为不适应这里的环境转学了,所以座位就空了。
杨芹娜大方地将自己的耳机塞到陈幸的左耳里,她笑起来露出了牙龈:“用头发盖住,别被马老头发现了。”
陈幸吸了吸鼻子:“是我自己太小气了。”
“哎呀,女孩子嘛。”杨芹娜帮她擦掉眼角的泪水,“不要觉得哭很害臊,哭是人类的情绪价值之一,就是要大胆哭出来。”
下课铃响了,魏有义自知罪孽深重,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三步化一步赶忙跑过去,男生双手合十,拼了命想弥补错误:“别哭了我的好姐姐!你打我吧,这个星期的作业我帮你写了,我真的错了。”
魏有义的腰弯成九十度:“我靠,我这个臭混蛋啊,竟然把仙女姐姐惹哭了,简直罪该万死啊!”
陈幸笑了,指腹摩挲着湿红的眼角,说:“没有,我又不怪你。”
魏有义又说了几句好听的话才放心回到座位上收拾书包。
临走前,陈幸又抓紧时间记了两个单词。
“英语要靠读,光记的用处不大。”陆仰在前面一边看手机一边写物理测试卷。
陈幸扭头,垂眸看了眼桌上的试卷,随口问:“你物理好吗?”
陆仰:“你不好吗?”
瞧瞧,这问的什么话,陈幸扯着嘴角:“……不太好,那你要教我吗?”
陆仰:“好。”
陈幸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爽快。
“组个学习小组吧。”陆仰站起身来。
陈幸的反应慢了半拍,直到杨芹娜将耳机拿走,她才如梦初醒般张开嘴。
“啊、额,就我们两个吗?”她问。
“嗯,你当组长。”陆仰说。
“那组长,我可以加入吗?哈哈。”杨芹娜也凑过来,她是一个可以把校服穿得很社会的人,虽然漂亮却不正经。
陈幸:“来的都欢迎。”
杨芹娜笑:“那我们小组叫什么名儿啊?”
陈幸感觉这一刻太过奇妙,心里痒痒的,她想到了一个成语,干脆道:“叫,光宗耀组。”
偌大的教室里就只剩几个人了。谢燃今天有事,一放学就走了。
陆仰背起包正想走,像是想起了什么事,回过头一脸平淡地说:“我回去把单词录音发给你。”
陈幸十分惊喜:“谢谢!”
陆仰嗯了声刚走一步,又退回来,看着外面天已经黑得不成样了,再看看还在慢吞吞整理书籍的女生。
陆仰停下脚步:“一起走吗?外面有些黑。”
陈幸还是笑着:“好,行。”
陆仰就站在后门耐心地等着,他抱着手,静静地靠着墙。
“陆仰,一起走不?”有同学发出邀请。
陆仰说:“我和陈幸一起。”
同学有些诧异:“哦哦,那行吧。”
陈幸抿着双唇,急忙背上书包,起身时,桌子咚锵一声。
陆仰听到声响走过来:“怎么了?”
陈幸蹲下身,说:“桌腿不齐,一直摇。”
陆仰抬手从自己课桌里拿了个本子,翻到最后一页轻轻一撕,再把撕下来的纸折叠好。
他单膝跪地,将桌腿抬起来了点,最后把叠好的纸放在下面,完事,他起身摇了两下桌上,才说:“好了。”
陈幸道了声谢,快步地向陆仰走去。
路上还是要聊些什么才好,青春期大家最喜欢说的就是恋爱方面的事,陈幸想也不想:“陆仰,你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
陆仰的耳朵又红了,很不好意思:“问这个干什么?”
城西初中是延阳市公认的贵族学校,全名城西第一初级中学,里面都是有钱人家的小孩。别说喜欢,他连班上的女生都记不全,名字好像都叫不上几个。
月光照在女孩脸上,披着月色,女生薄唇一张一合:“之前听谢燃说你对女生对敏,而且你那么受欢迎,情书都收到手软了吧,我肯定就有些好奇白月光的白月光是谁。算了,我换个问题,在班上你和哪位女生交情深点?”
陆仰的朋友并不少,他人缘很好,交朋友对他来说很简单,可基本都是男生。他活了十六年,异性的联系方式总共也就那么几个,他想了想:“女生里,我就和你交情比较深。”
这句话抽丝剥茧地扩散在空气中,地面上被拉长的影子交叠,秋风瑟瑟,能听见依稀的虫鸣。
陈幸抬头,只有黑暗的天空中挂着一轮皎洁的明月,很漂亮,月色真的很不错。
陆仰有点困倦地揉了下眼睛:“你有喜欢过男生吗?”
陈幸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回道:“应该没有吧。”
陆仰看了眼她,有些好奇,道:“方便我再问个问题吗?”
陈幸:“可以啊。”
陆仰缓缓道:“喜欢什么类型的?”
陈幸垂下眼眸,很认真地想了想:“要帅的。”
“没了?”
“没了。”
陆仰想笑,刚刚还认真思考一脸认真的样子,结果就憋了个三个字。
陈幸:“你问了我,现在是不是该我问你了?”
陆仰:“你问。”
“你为什么要跟我组学习小组?”陈幸看向他,第一次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双眼。
“因为我闲。”陆仰笑了声,“信吗?”
陈幸走了好几步才说:“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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