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输了?”
俞应昭听过很多关于大李先生的传闻。从忠叔嘴巴里面说出来,大李先生自然是义薄云天,重情重义。
可是能将手下那批牛鬼蛇神镇住的,绝不可能是只讲兄弟义气打打杀杀那套的莽汉。
周望舒摇摇头,“你不明白,李先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当年周望舒的父母离婚,是因为周父被朋友带着迷上了赌博。离婚后周父倒是有洗心革面,当初朝晖收到星探邀约,拍了一些广告,家里收入多了起来,周父忍不住夸耀,便被原来的狐朋狗友捧的不知所以然,又带到了赌场,一夜输了300万。
“李先生打电话给我,问我需不需要钱上面的帮忙。我觉得我的功劳未必值300万这么多。后来朝晖和经纪公司签了20年超长约,预支了300万把这个窟窿填上。所以他又买下了朝晖经纪公司的股权。朝晖雪藏还是力捧,就在他一念之间。我问他这么大费周章到底是为什么?”
“我已经检查出了肺癌,还有一年命。”
周望舒终归还是回到了怡园的书房,李崇义坐在她对面,眼神依旧锐利,只是气色很差。
“从威是我唯一的孩子,打拼了一辈子的产业,只能留给他,但是我很清楚,他不是那块料,你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我没想过您这么看得起我。”
“能力是最不重要的,我看中的是你的品性,和你的身份。”
“我没有什么身份,如果您指的是我母亲和您的关系的话,似乎有点牵强。”
“那也只是一部分,你是一个女孩子,你嫁给从威成为我的儿媳,就可以名正言顺帮他接手我的生意。”
这个并不熟悉的男人,自顾自地就把她的人生安排好了,每一句话都像藏着机锋,每一个诱饵后面都像是毒药。他抬抬手制造的困难,每一个他们都应付不来,让人感到窒息。
周望舒猛地站起来怒视他,“我对你的所谓生意不感兴趣,更不需要你把我当所谓儿媳看待!我请你尊重一下我,我是一个人,不是我妈的赠品,也不是你可以随意摆弄的东西。而且李从威他喜欢的是男人,这一点您不会不知道吧?”
李崇义笑起来,“你看你不声不响把家里的事都摸得清清楚楚。平常装的很温顺,现在也敢跟我拍桌子,不错。至于从威的事,传出去确实难听,所以我更要选自己人了。”
他对周望舒的愤怒不以为意。总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令人生厌。
“你要想清楚只要跟他结婚你获得的是我名下上亿产业的管理权,他喜欢男人还是女人,重要吗?”
“李叔叔,您真的是吓到我了。几百亿我做梦都想不出来有多少,您就这么交给我一个外人?”
“我也不怕跟你直说,控制权不是所有权,归根结底,还是要你做助手,帮从威守护好这份家业。华服美食珠宝首饰,只要你看得上,都不会是问题。包括帮派的部分势力,也能归你调配。你会成为洛城最有权势的女人。”
“您手下那么多能人,为什么要找我?”
李崇义抬眼看着她年轻的脸,笑道:“就是他们太能干了,我才找到你。我说过了这件事情最难的地方并不在于能力,而是要帮从威缔结一份同盟。你现在拒绝的这么干脆,只是因为你没有尝过权力的滋味。”
“我不需要什么权力,我也不需要你刚刚所说的什么衣服珠宝。这段时间我都跟爸爸他们住在普通的房子里,吃着普通的饭,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至少我们的钱来路干净,睡得踏实。”
“那你今天为什么会回来,坐在我对面呢?”
周望舒一时语塞。
李崇义娓娓道来,像个恶魔,“你没有掌握过权力,所以你对于真实的世界一无所知,对于你生活中发生的这些苦难,都以为只是一时的时运不济。
实话告诉你吧,从你回到你爸爸那里的第一天开始,就注定了他一定会输掉一大笔钱。他的那帮酒肉朋友之所以会回去找上他,是我安排的。
我甚至没有给他们钱,我只是找人告诉他们他们的老朋友周家的儿子成了大明星,身上有的是油水可捞,他们就如苍蝇逐臭般扑了上去。你的爸爸也不出所料,三言两语就被他们捧得不知所谓,下了酒桌就上赌桌。
你的弟弟能被星探看上倒是自己的本事,不过他作为一个新人演员就能靠20年的合同从公司里借到那么大一笔钱,你以为是公司做慈善?是我给你们网开一面。”
他动动嘴皮,他们一家人就像老鼠一样落入陷阱,东奔西走,不知道周家妻离子散有没有他的一份功劳。
这个男人,对于摆弄他人的命运有一种特殊的喜好。
“你到底想怎么样?”周望舒直直地挺着背,不愿意在他面前流露出软弱,“不过是钱而已,只要我们一家人齐心合力,总能还完的。我会长大,我也会念书,等我大学毕业,我会找一份工作,堂堂正正的把他欠下的债还完。请你不要再来影响我们一家人的生活了。”
叮铃铃…
周望舒的话音刚落,李崇义手中的电话便响了起来。他好整以暇地接通,神态从容地挂断。
“你猜是什么事?我们刚才说话的时候,你爸爸又欠下了100万。”
李崇义带着周望舒来到了赌场。这里当然也是他的产业之一。
周望舒站在二楼,看着爸爸坐在场内,脸色通红异常的亢奋。他上一把一下就赢了30万,欠下的债务瞬间减少了三分之一,周围的人也兴致勃勃地围观他的赌局。
“这把我all in,一把翻身!”他站起来,一股脑把筹码推了出去。
“你说他这把能不能赢?”李崇义笑问。
周望舒不答,只是闭上了眼睛。
他当然是输了,像以前每一次,一败涂地。
李崇义叫人把人带到了二楼的会客厅,此时债务从一百万变成了两百万。
“望舒…你怎么在这…”男人拘谨地双手握在身前,眼神闪躲。
周望舒已经不想说话了,把父母带到孩子的面前羞辱,无异于凌迟。
李崇义指了指沙发,示意周父坐下,后者拘谨地站在原地,李崇义便开门见山,“望舒是个好孩子,我准备把她留在李家,以后她就不回你那里了,同意的话你的债务我给你免除。”
“留在李家?你想对我女儿做什么?你敢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我跟你拼命!”男人猛得上前,把周望舒护在身后,冲李崇义挥舞拳头。
周望舒看向自己的父亲,有一丝感动。
“你误会了,我有个儿子,望舒也很熟的,也算是青梅竹马,我想撮合他们两个,未来我的产业都留给他们,这是好事啊。”
周父狐疑地看着他,“你们家大业大,我们小门小户,为什么就看上望舒,难道是因为毓华?毓华知道这事吗?”
“她一会就来。你是望舒的爸爸,一家之主,当然要先问你的意见。”
一家之主这个词仿佛注入了信心,周父脸上出现了笑意,“这…这也算是喜事吧?”
李崇义手指在硬质的沙发把手上敲了敲,“只有一点先说好,我儿子他,不喜欢女人只喜欢男人。”
他停顿下来,看着周父脸上的表情,从窃喜到惊讶,再到不知所措。
“你只要同意,今天的债务立刻免除,我再送你500万作为聘礼。”李崇义的话普通恶魔的低语。
这笔交易太划算了。
“他不喜欢女人,反正也近不得你的身…嫁到李家往后再也不用过苦日子了,爸爸知道你和我们一起生活一直很辛苦,没有好吃好喝也没有好的环境。”周父动心了,他一条条地说出了这件事的种种优点,迟疑地看向周望舒。
“我不愿意。”周望舒说,嘴唇颤抖着,“你从小教育我们,要正直磊落贫贱不移,要像你和妈妈一样,追寻爱情从一而终,如今你到底是怎么了呢?你要为了钱把我卖掉吗?!”
“不是的…不是的…”男人瑟缩起来,躲避女儿的目光,曾经英俊的脸上显露出老态。
李崇义皱着眉头,似乎有些厌烦这理想破碎的戏码,但这并不影响他再送上重击,“不愿意的话,那就请吧,债务照旧,周小姐即刻就可以从怡园里彻底搬出去。”
李崇义的手下带着邝毓华推开门走进来,李崇义抬眼看她,是那个当初他路过贫民窟偶然看到的女人,美人居于陋室,明珠蒙尘别有韵味,身上的气息又令人怀念。他也是从那种地方走出来的,如今也学人附庸风雅,私下里却还是喜欢那种庸俗,热烈,熟悉的感觉。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他怎么也在这里?”邝毓华首先看到了一旁垂头丧气的周父。
“我想让望舒和从威结婚,问问她父亲的意见,如今他们两个都不同意,我也只好忍痛割爱让望舒从怡园搬出去,跟亲生父亲在一起了。”
“望舒和从威?”邝毓华大喜过望,“原来你是这个意思…我还以为…”
李崇义无所谓地一笑,人人都以为是花甲老人霸占少女的戏码,谁能知道掌握他人命运的感觉比他们所想的那些要有趣得多。
“同意啊,这么好的事,为什么不同意?这是望舒天大的幸运!”邝毓华拉扯着望舒的手臂。
李崇义看向邝毓华,她爱钱他是知道的,可是死到临头突然对这个女人生出一些失望。无论是谁,终归是希望自己的付出有所回报,被尊重,被爱着,死后被人怀念。邝毓华大概是给不了他这些了。
这都是细枝末节的事情,他嘴上继续施压:“如果望舒搬出去,阻碍你们一家团圆好像也不合时宜了,毓华,我们的关系也结束吧。”
邝毓华立刻急了,“崇义,你这是怎么说话…望舒,你快答应啊…”
“望舒,你帮帮爸爸吧…想想朝晖,他也不容易的。”
明明是他们自己的**导致的后果,如今却全部担负在周望舒一个人的肩上。
周望舒想起来之前李崇义对她说的话:“你的父母永远无法克服自己的本性,永远会在同一件事情上重蹈覆辙,他们的本性才是导致他们人生失败的原因,而强者注定要利用他们的弱点赢得人生这个弱肉强食的游戏。你很幸运,出现在我的周围,被我赏识。只要你配合我,放下你脑子里无谓的自尊和原则,权力唾手可得。”
周望舒如他们所愿地接受了李崇义的这笔交易。
不久后邝毓华被流放到欧洲的某个小岛,不许再回到洛城。
周父再次输光从李崇义手里拿到的500万,跳楼自杀。
将邝毓华流放是她的主意。舍弃舍弃了她的人,这是她此生做出的第一个裁决。而父亲的死,是这场交易真正的代价。
“后来呢?”俞应昭配合地询问。
“后来我在这里了。”周望舒笑意盈盈地看过来,眼眸里闪亮,如同荧荧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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