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香水经过化学分析和留香时间测试后，确认没有问题，乐思引就开始着手香水瓶的设计。
这次的系列香水全权由她负责，各个环节都要经过她的把关，从大学到现在，将近十年的时间，她收集了不少素材，也一直在留意灵感，加上头脑中存有那天灵感迸发的画面，香水瓶设计的过程很快。
乐思引看着白纸上画好的草图，长方体的设计，有棱有角，清晰而凌厉的四条线，用暗黑色的水晶玻璃制作出来，外加黑色的瓶盖设计，虽然简介，但还是不缺男士的优雅绅士感。
她想象着这瓶香水被那只骨节分明而又冷白的手握在手中，男人独自躺在光线昏暗的酒吧内，冷调的灯光映照在他的身上，他手中拿着的香水瓶散发着淡淡的光，此刻像成了一瓶小瓶酒，轻一打开，咬唇而吞下，蛊惑十足。
乐思引将香水交给制作部，从公司一出来，外面的天空阴沉沉的，看样子快要下雨，乐思引的情绪还沉浸在刚才调香的过程中，更准确来说，是那天晚上的情绪中。
即使是在知道男人的身份后，对方身上的神秘感也没完全揭开，反而让她更有兴致，视线中，车流来往经过，风吹在身上有些微的凉，尾号“50Q”的黄色车已经到了跟前，乐思引打开后一排的车门，俯身进去的瞬间，汽车里的味道让人鼻尖一酸，乐思引蹙了下眉，坐了上去。
前排的司机是一个中年男人，往后看了一眼，开口问：“去哪里？”
乐思引本来想直接回家，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突然改了主意。
“去巷口街。”
司机应了一声，随机发动机的声音启动，从后视镜而来的目光太过频繁，加上车里的味道乐思引受不了，她从包里戴上了口罩。
车窗外的高楼大厦飞快地往后移动，她的视线落在其中一个点上，直到眼前出现一个蓝色的箭矢设计标志，乐思引眸光重新聚焦，透过大楼的钢化玻璃，试图窥见其中的光景。
乐思引在想，祁惑现在会不会就坐在最顶层的敞亮办公室里，还是那样平静无波掩藏起自己所有情绪的样子在工作。
看着那幅根本不存在的模样，乐思引唇角微微勾了下。
去巷口街的一路，车在慢慢远离市区，繁华好像被抛在身后，就连汽车的声音都整齐了下来，人也少了很多。
巷口街是一条极其窄的街道，汽车进不去，出租车停在入口处，乐思引收回神，用手机扫码付了款，下了车就直接走进了巷口。
这边人本身就少，加上偏僻，更是没有多少人经过，一直走到一家挂着墨题招牌的‘巷口面食’处，她才停下来。
一对年迈的夫妻正在店里，虽然没有客人，但老两口还是在认真地打扫卫生。
店里一尘不染，木制的桌子被擦得锃亮，反着润泽的光。
乐思引刚走进店中，老两口同时望向了门口，看到乐思引的瞬间，一下子就认了出来：“阿引？”
老两口说着就朝乐思引走过去，皱纹遍布的脸庞上生出了惊喜的笑容，乐思引看见他们走过来，连忙小跑过去。
“爷爷奶奶。”乐思引走进握住两位老人家的手，光滑细腻的皮肤与老人家手上的褶皱相触，触感明显，好像比之前的纹路又多了不少。
回国后，乐思引来了这里一趟，但是她来的时候这里已经关了门，听周围的住客说，老人的店已经很久没开，她心里不安，很害怕是出了什么事，老两口又没有儿女，只能相互依靠。
本来今天也只是碰运气来了一趟，没想到恰好在。
老两口是西安人，乐思引和他们聊了很久，才知道原来那段时间老爷爷生了病，在医院里住院，老奶奶就在身边照顾他。
看乐思引眼里有点愧疚担心的样子，老奶奶笑了下，说道：“那个时候不止我一个人的，店里经常来一个孩子当时知道也在帮我们，还帮我们付了医药费，说就当付了之后在我们店吃饭的饭钱，那孩子工作忙，也不常过来。
听到那段时间有人在帮他们，乐思引放了下心，待在店里帮老两口做了很多事情，又吃了一碗油泼面。
天快黑了，老两口怕乐思引一个人太晚回家不安全，就没多留乐思引。
和老两口告别后，乐思引走出门店，巷口笔直的一条线，两边的楼遮挡视野，只能望向头顶的一片线天。
天色有点阴，看起来像是快要下雨，乐思引没带伞，脚步加快了些。
只是好巧不巧，刚走出巷口，几滴雨就落在脸上，在原本温热的皮肤上拓下冰凉的感觉，乐思引一边拿纸巾擦掉脸上的雨水，一边拿出手机打车，希望在雨下大之前能赶回家。
巷口车不好进，乐思引看到不远处的一个公交车站，小跑过去，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行过她一旁的马路，里面一道笔挺的身影闪过，乐思引手挡在额前遮着落下的雨，丝毫没有注意到车内望向自己的一道目光。
车内，祁惑的视线分明只是往窗外下意识一瞥，却一下注意到那道身影，他从来不会专门去记无关人的长相，但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雨势不是很大，但淋雨总归是不好的，祁惑想到热搜上的事，收回视线。
“停车。”
程谨停下车。
“给刚才那个外面经过的人递把伞。”
程谨听到愣了下，刚才他的注意力全在开车上，只注意了前面的道路，他往车窗外看过去，偏好巧不巧，道路上没有打伞的人不止一个。
程谨看着后视镜里的祁惑，不自觉咽了咽口水，有点胆怵道：“哪个人啊？”
“女人。”
祁惑抬眸，程谨刚好对上后视镜里祁惑看过来的视线，长居上位的人的眼神即便不带任何情绪，也让人感到十分的压迫，程谨冷不丁打了一个冷颤。
“穿杏色大衣的那个。”
像是得到了一句特赦，程谨重重点了一下头，然后视线就朝外面望去，一下就找到了站在公交车站台下的那个女人，直到看到女人的脸，程谨原本震惊的表情更甚。
本来祁惑让他给一个路过的女人送伞就奇怪，而这个女人居然还是那天晚上的那个人。
热搜上的事他清楚是祁惑允许的，大概能猜到他让事情爆出来的原因，只是对于祁惑到底喜不喜欢这个女人，程谨不敢确定，但还是偏向于没有情感，只有利用。
可他也知道，祁惑不是一个会看到路边人淋雨而让他停车送伞的人。
这是利用后的一项补偿？
可上位者怎么会主动补偿别人？
程谨感到很不可思议，他跟在祁惑身边这么久，只知道这个人是个利益为重的商人，从来不在乎感情，亲情也好，爱情也罢，任何不能给他带来切实利益的东西他通通不会关心。
车上除了他打的那把普通伞，只有车配的一把黑色雨伞，他拿出伞，打开车门就走下了车。
乐思引还在望着出租车的身影，看到有人打伞朝自己走过来，视线望过去，看见是一个男的，没注意长相，下意识以为是来搭讪的人。
直到对方走近，开口道：“这位女士，下雨了，车里的先生让我把这把伞给你。”
乐思引听到这话，循着他示意的方向看过去，但只能看到车的侧面，车窗上贴了单向透视膜，看不见里面的人，只是能坐劳斯莱斯还有专门司机的人，非富即贵，这样的人在京宴并不少见，乐思引也没有多想，只是在不清楚对方目的的前提下，乐思引不想招惹是非。
“谢谢了，雨下的不大，我用不着。”
这已经是明显的拒绝意思，乐思引以为对方知趣，不会多纠缠，只是没想到眼前这个打手下的人并没有知趣走开。
程谨愣了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对方没认出自己，但他也不好多说，回头看了车一眼。
他可没那个胆量拿着伞又回去，万一祁惑不满，他担待不起，只是他也没想到，眼前的人认不出他 ，祁惑没有说，他也不敢解释，只能道：“抱歉，先生让我给你，如果你不接的话我会有麻烦，所以……”
出租车还没到，乐思引也不好和他在这里耽误太久，只好接过了对方递过来的伞，对方说了句“谢谢”，也没再纠缠，回到了车里。
很快，劳斯莱斯再次启动，乐思引正想着伞里面有没有藏摄像机之类的东西，回头看了一眼，车已经行驶地很远，只看到车的背后。
雨里，视线聚焦的速度变得缓慢，渐渐由模糊变得清晰。
下一刻，视线定格在车牌号上。
五个连八。
脑海里瞬间浮出男人的一张面孔，连同被雨浸湿的空气也带着香水的味道，好像那天的邂逅并没有宣告结束。
手里的黑伞一下变得贵重起来，不仅是金钱上的贵重，冰凉的伞柄贴着手心的皮肤，雨水流进皮肤与伞柄间，湿润，却好像生起了一团灼肤的火，滚烫而炽热。
乐思引不想松开，握着伞的手抓得更紧。
这算不算是一个信号？
她被他记住了。
一上出租车，司机回头看了眼她，刚回过头又转了过来，视线落在伞上。
“劳斯莱斯，牛啊。”
乐思引没有理他语气里的揶揄，说了目的地，就一直保持着沉默，表面上平静，心里却是惊涛骇浪。
无怪乎她心乱成这样，只是对于祁惑那样的人，如果他真是有那种意图，昨天晚上他就可以得手，没必要和她迂回，但不想要还给她送伞，就算是举手之劳，他也不会不知道这也是藕断丝连。
想起热搜上的事，乐思引看着手中伞上的标志，突然注意到握住的伞柄处，原本贴着掌心的位置，银制的伞柄上刻了几个字母。
Nefelibata。
漫步云端的人，活在自己的想象和幻想中。
乐思引的视线落在单词上，他那样的人，应该不会是有这种想法的人，可能只是随便刻的一个单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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