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暗的楼梯间，堆满杂物的过道，胡乱刻画的墙面。
阳光透进来，灰尘满天飞。
楚枭在楼梯的转角站定，回头对着身后问道：“你们小区物业不管理吗？”
那团虚体的上端浮动了一下。
“其实可以举报的，会有人管的。”楚枭应声。
楼上开门下来一个中年女人，十分古怪的看了他一眼，甚至在经过他的时候，加快了脚步的速度。
一个小小的楼梯台阶，那女人竟然擦着墙过去了。
看起来就像是，落荒而逃？
楚枭摸了摸鼻子：“她可能以为我是精神病。”
站到那户人家的家门口后，他轻手叩了叩门，过了五分钟才有人开门。
“楚枭？”袁杰略带惊讶的开口。
楚枭的眼神划过袁杰脸上的巴掌印，淡淡朝他招手：“你好，方便进去吗？”
“你来这儿是？”袁杰将门敞开，从柜子里拿出新拖鞋放到门口。
“想写一篇关于物业的论文，需要一些对比，调查后来了这里。”楚枭看着跟在身后的两个虚体默默进屋，淡定的换鞋，“一栋的一楼没人，就来了你这一栋二楼。”
“哦哦，你才高中就考虑论文了？”袁杰惊叹了一声，不一会又自顾自的摆手，“也对，你是楚枭，这很正常。”
“说实话，遇到那样不干事儿的物业，你可以举报。”
速溶咖啡被滚烫的热水给浇灌，咖啡味从茶杯散开，布满整个屋子。
“喝一杯吧，不过是速溶的。”袁杰将灌满咖啡的杯子放到桌上，眼神有些抱歉。
“谢谢。”楚枭喝了一口放下，“我以前只喝煮沸的水，第一次喝这种饮料，还挺好喝的。”
袁杰眼神微怔，赶忙跑开，回来的时候递给他好几条速溶咖啡：“送给你！”
楚枭坐在沙发上，迟疑的接过速溶咖啡，直觉告诉他，面前的人应该是误会了什么。
果不其然，下一句话，袁杰就十分带有安慰的开口：“班里那些人说你的坏话你一定不要放在心里，不在意就好了！”
“他们说什么了？”
袁杰面色一下子就变成了苦瓜，扭扭捏捏就是不开口。
“没事的，你说吧，我不会放心上的。”
“好吧。”袁杰终于下定决定般，开口道，“他们说你家庭经济上很困难，你爸妈都不要你。”
楚枭耸肩：“不过一点诋毁而已。”
这种无所谓的态度感染了袁杰，他轻叹一声：“如果我也有你这样的心态就好了。”
楚枭轻咳了两声：“回归正题吧，你那个物业...”
突然袁杰将食指比在手心，眉毛微蹙着，像在倾听什么，敞开的窗户可以清楚地听到底下人走动的声音，而且这是二楼更为明显。
下一秒，袁杰就蹙眉，语气尽量压制着心中的急切：“我妈要回来了，你先跟我回房间吧。”
楚枭点头拿起咖啡杯跟着袁杰走向卧室，路过鞋架旁的时候，默不作声的将自己的鞋拾起拎着进屋。
这间卧室，明明不大，却有着三个书架，两个四层书架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而另一个书架都是一些奖杯奖牌和证书。
唯一的书桌上布满了草稿纸，还有几本教科书。
啪嗒一声，锁扣拉上。
楚枭侧头看了一眼明显松了口气的袁杰，用手指了指柜台上的奖杯，默默的做了一个大拇指的动作。
袁杰笑了笑，礼尚往来的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门外有所响动，袁杰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殆尽，转而很快，急促的脚步声走到袁杰的门口，敲了敲。
“儿子！开门！”
“又有什么事情？”袁杰转身，看着那扇关闭的门口，就像是透过这扇门，看到他的母亲一样。
“刚给你买了鱼呀，你和妈妈一起出来烧吧！”
“不了。”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
“......”
那位母亲的态度愈加激烈，转而是他儿子越来越冷淡的回应。
楚枭背过身体，走到书桌旁坐下。
桌上的橡皮碎屑还没抹掉，黑色签字笔的笔帽也并未被盖上。
草稿纸上密密麻麻全是解法，仔细一看，明明是同一道题目，但是得到的答案却都不一样。
侧眸间，余光扫到垃圾桶，垃圾桶里也满是被揉成团的草稿纸。
他将书桌全部扫了一眼，从一堆草稿纸中发现了夹杂在其中的试卷。
而试卷上只剩下了一题空白，是一道选择题。
突然门口传来很大的响声。
“我数三二一！再不开门！我就拿钥匙了！”那位母亲咆哮道。
“三！”
袁杰赶忙转过身，发现楚枭正站在自己身后，一手拎着咖啡，一手拎着鞋，等待着自己的发配。
“抱歉。”他做了个口型，又用极其微量的声音说道。
“二！”
“没事。”楚枭也用一个口型，同等音量回应道。
“一！我去拿钥匙！”
听到脚步声远离门口，袁杰才着急忙慌的打开衣柜，衣柜的下层有一个极大的空位，对于藏人来说刚好合适。
还没等袁杰开口请求，楚枭十分自觉的钻了进去，将咖啡放到脚边，鞋子摆在咖啡旁。
袁杰静静的看着他，与他对视后，才顿顿的说了一声：“谢谢！”而后关上衣柜。
楚枭看着那道细缝，袁杰正飞奔到书桌的椅子上。
砰的一声。
门被大力推开，砸到墙上的声音，几乎能让人浑身一震。
楚枭看着不为所动的袁杰，以及一直默默在袁杰旁边的那两道虚体。
他轻手拿起杯子，抿了一口咖啡。
“你就是这么对你妈妈的？”那位母亲冷哼，却让这周围的气氛一下子压抑起来。
纸张被撕碎，投掷到垃圾桶里。
“做一道题目做半天，知道自己不行还费什么力气？”
那母亲拽起袁杰的手，笔滚落在桌字边沿：“你既然上午的补课不打算去，下午必须给我去，现在！给我去吃饭，吃完饭立刻给我去补课！”
“我说了，我自己可以解题。”袁杰抽回手。
“我给你做的时间表，你最近开始不遵守了，都高三了，你到底想干什么？”那母亲眼神灼灼，脸上似笑非笑。
袁杰重写拿起笔，低头默默的开始写题。
“你以为我这样是为了谁？我这一切不都是为了你吗！”那母亲插着腰，眼睛已经有几分泪花。
袁杰的手顿了顿，却没有应声。
“我卖了原本的房子，在这个小地方买这套房子是为了什么？”那母亲哭腔道，“还不是为了你学区的名额！”
楚枭从细缝中，看到袁杰没有握着笔的，掩藏在胸口前的那只左手慢慢握拳。
那母亲变本加厉的说着：“给你报的那些班，花光了我们家几乎所有的积蓄，如果你不给我好好读书，你对得起我吗？对得起你死去的父亲吗？”
“够了。” 袁杰将笔按到桌上，“别再说了。”
楚枭摸着手上的这杯咖啡，此刻好像有些变凉了。
“去吃饭，吃完接你去补习班。”那母亲紧盯着他，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
袁杰面无表情的站起身，一声不吭的出去了。
“我给你换了个补习班，那个高考冲刺很厉害，很多状元都是从那个班出来的。”那母亲的声音也渐渐从屋内离开。
楚枭闭着眼，转身侧躺下。
声音从外面传来：“对了，你到了那里尽量不要去交朋友，思想上不能被那些事情耽误了，你以后有的是时间交朋友。”
楚枭睁开眼，看着停在门口，没有再出去的两个黑影，再次盖上眼睛。
“听小美家长说，你们全校第一那个楚枭，也在那个班学过，你在那儿好好学，你也拿个全校第一回家！”
楚枭无语的抬眸，拿起咖啡喝完最后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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