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妈,我回来了。”

齐醉吟潇洒地托举起书包,一个远投,书包精准砸进隔间的小床里。

不堪重负的床板发出一声沉闷的悲鸣,这是造了什么孽,能进了这家人的门?每天被睡不说,还天天挨揍。

“这床早晚被你砸塌咯,臭小子!”爷爷快步走过来,一巴掌朝齐醉吟甩去,齐醉吟一溜烟儿就跑了。

“多走两步都懒,蹿得倒快,你窜天猴儿啊!”

因为恰巧姓了“齐”,齐醉吟总觉得他和齐天大圣多少有点沾亲带故,那上蹿下跳的本领虽不及他亲戚般通天彻地,但撒起欢来和脱缰的野马区别也不大。

齐醉吟这敏捷地一躲,一下蹿到了店门口,结结实实地撞上一堵迎面而来的高墙。

“我去~吃个饭而已,还搞什么投怀送抱业务啊?”周元夕惊看着蹿进郦征怀里的“猴儿”,连连退了好几步。

郦征下意识身子微仰,两手生硬地端起砸进怀里的“毛球”。

“毛球”轻轻向上一滚,露出一张白净又娇嫩的脸蛋儿。

没等郦征出声,男孩露齿一笑,两个小小的梨涡便跃入郦征眼帘。

齐醉吟完全没有道歉的自觉,他迅速站直身子,摆出标准的迎客手势,“两位哥哥里边儿请。”

郦征后知后觉地眨眨眼,面无表情地打量着这个笑起来有些特别的少年。

郦征顶着他那张惊天地泣鬼神的脸被人膜拜了十几年,虽说对旁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早已习以为常,但齐醉吟这表现也太不尊重人了,都已经撞进了他怀里,竟然没有多看上一眼。

“没事儿吧,同学?”爷爷快步过来,笑着瞪了眼他冒冒失失的孙子。

“没。”郦征惜字如金。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两位同学快里面坐,想吃点什么?”爷爷领着人往里走,然后热情地拉开凳子,“馄饨、米线、面条、炒饭都有。”

“大份秘汁馄饨。”郦征和周元夕异口同声地回答。

“好好,稍等哈。”爷爷回头看了眼旁边杵着的孙子,小声说:“眼睛溜达到头顶上了?”

齐醉吟卖乖地一笑,两眼笑成了天上的弯月亮。

郦征和周元夕不约而同地看向屁颠屁颠跟进厨房的男孩,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背影清瘦却不显单薄,在两个英俊挺拔的帅哥面前,除了矮,这长相丝毫不落下风。

齐家的馄饨店开了有小半年,刚开业不久,就在这条街上名声大噪,方圆几里地上的活物就算没来尝过,那也听过它的美名。

店面不算大,但里面人不少,几乎是满座。在吃饭的高峰期,顾客得端着小板凳坐在店铺外的人行道上吃。

馄饨很快做好了,齐醉吟亲自端上来的,笑着说:“两位哥哥慢慢吃。”

“好,谢谢。”周元夕很客气地接过碗。

齐醉吟笑笑,转身又进了厨房。

郦征瞄了一眼男孩衣服上的校徽,十三中。

十三中是所区重点中学,离这儿不远,学校算不得很拔尖,但是在区里面还是数一数二的。

郦征的学校是所私立学校,之所以会有那么多人慕名而来,一是因为学校教学质量确实过硬,二是学生家长非富即贵,是所既可以搞学习、又能够混交际的综合型牛逼学校。

不多久,满满两大碗馄饨就□□完了。

“真的好吃,甩学校食堂几条街。”周元夕擦擦嘴,面前的碗见了底,连汤都被喝光了。

郦征看了眼周元夕的碗,也毫不客气地端起碗咕噜了两口,确实比学校的好吃。

在学校吃了四年,再好吃的美食都不想再翻它的牌子。

两人起身,郦征无意识地在店里扫视了一圈,刚刚那男孩儿不见了。

一个暑假过去,同学之间总有些有趣的见闻迫不及待要分享,总有些糟心事心急如焚地要吐槽,街上立马便恢复了往日的喧嚣。

大大小小的商家门庭若市,街上人来人往,大多是青春洋溢的面孔。

虽然还是酷暑难耐,但丝毫不影响学生们逛街的热情。

两个人躲在树荫下走,周元夕打了个嗝,刚刚吃得太饱了。

郦征侧过脸看了他一眼,说:“这两个月你家里是没让你吃饱饭吗?”

周元夕哈哈一笑,“那你不觉得超好吃吗?”

“还行。”郦征反应很冷淡,不过能得到他一句“还行”,那已经是至高无上的肯定了。

“他家店里生意可真是好,两点多了店里还那么多人,连童工都出来帮忙了。”周元夕边回味边说,“就是平时不好出来,不然我觉得能天天吃。”

“什么童工?都初中生了。”

“初中生就不能是儿童啊?以前没见过那小孩儿呢,和老板娘长挺像的。”

想到刚刚那小孩儿,郦征的手指突然抽了一下,手心有点痒痒的感觉,被头发蹭到那种触感。

两人慢悠悠回到宿舍,宿舍环境挺好,双人间,郦征和周元夕是隔壁邻居。

简单收拾了一下,两人便一起去了自习室。

在学校,郦征和周元夕是著名的景点之一,他俩皆生得一张天怒人怨、人神共愤的脸,常年吸引各年级的粉丝前来打卡。

但他俩的人缘在学校却呈现出严重的两极分化,喜欢他们的人巴不得天天跟在屁股后面当舔狗,哪怕得到男神一个不经意的回眸,那都兴奋得像被临幸过一样;嫉妒他们的人那是恨得咬牙切齿,毕竟学校的女生没被他们薅走百分之百,那至少也有百分之五十。

大概因为两个人都是帅到没朋友,所以只能他俩做朋友,每天出双入对,形影不离。

刚开学,大家身在曹营心还在汉,自习室基本算他俩包场了。

郦征再满意不过,没人最好,免得身边总来些不速之客。

周元夕一屁股坐下,做了两下扩胸体操,“我俩太勤奋好学了,我都觉得自己有作秀的嫌疑。”

郦征一侧嘴角微微挑了挑,“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学习总是枯燥的,但每次看到成绩,又特别有成就感,尤其这两人都是学霸,前面加“超级”二字的那种,这也算是为粉丝逼格的提高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郦征的学霸基因是DNA里自带的,他爸妈是牛津校友,在那个年代,双双都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人以群分,两个优秀的人情投意合,最终走入了婚姻的殿堂。

可这样顶峰相见的婚姻,不仅是相与有成的联合,也是势均力敌的对抗。

因为各自在事业上不让步,婚后很多年,两人才生下郦征。

对于郦征,父母寄予了厚望,他们这么优秀的夫妻,必须要有青出于蓝的子女。

从小,郦征便穿梭于各种补习班、运动场、博物馆……小小年纪,获得的各类荣誉便不胜枚举。

对于这样的安排,郦征觉得有些累,但是所有的荣誉,只要自己踮踮脚,总是能够企及。因此,对于父母的安排,他并没有异议,他自己也坚信,父母规划的这条路,确实是他要走的路。

父母在郦征眼中带着光环,只是他们总是忙,忙得一个月也见不着几次。初中住校后更凄惨,父母的外贸事业正如日中天,一年也见不着几回。

齐醉吟家里的情况就大相径庭,父母把店搬到他学校不远的地方,又在附近租了房,一家人住在一起,其乐融融。用他爸爸的话说,一家人嘛,就是要在一起,吃糠咽菜都比天各一方享富贵要强。

转眼就是周末,周元夕回家,郦征父母又出差了,他一个人回去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就在学校上自习。

郦征的父母一致认为高中生应该学会独立自主的生活,对于郦征周末留校这件事,他们从来不反对。

自习室里坐了半天,肚子有点饿,郦征想了想吃什么,想着想着就去了齐醉吟家里的馄饨店。

很巧,齐醉吟在家里看了一上午书,这会儿也来店里吃饭。

郦征进门便看到齐醉吟,齐醉吟对郦征印象更是深刻。

四目相接之时,齐醉吟嘴角已经上扬,露出一抹灿烂的微笑,两个小小的梨涡惹得郦征微微一愣。

“你今天吃点什么?”齐醉吟笑盈盈地上前问。

“呃,海鲜馄饨吧。”

“大份儿吗?”

“嗯。”

“好嘞,妈,海鲜馄饨大份儿。”齐醉吟一边喊一边快步进了厨房,头顶上冲着的一绺头发一颤一颤的,在一头柔顺的秀发中显得有些调皮。

周末店里生意很好,大部分是两所学校里没回家的学生,周一到周五不让随意进出校门,大家都趁着周末出来换换口味。

“儿子,你饿不饿,给你煮点吃?”程丽丽伸手给齐醉吟压压翘起来的头发,笑盈盈地说:“像个冲天炮。”

“嗨,管它的,我等会儿再吃,这会儿人多。”齐醉吟娴熟地端着碗转身。

点餐、出餐、收碗、擦桌、收钱,一看就是个熟练工。

郦征饶有兴致地暗中观察着他,嘴角不知不觉溢出一丝笑意。

“馄饨来了,请慢用。”齐醉吟笑着到郦征面前。

“谢谢。”

上完郦征的餐,齐醉吟立马去收拾旁边的桌子,动作干净利落,一点不因为这种机械重复的动作而烦躁。

“阿姨慢走,欢迎下次再来。”

邻桌的中年女人笑着起身,估计是注意力都放到这好看的男孩身上,一时没注意,包包的袋子挂到桌上的碗,眼见着这碗就要翻,齐醉吟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来,“小心!”

“哎呀!”女人成功逃过一劫,汤洒了齐醉吟满手。

“没事没事,您衣服上没溅到。”

女人赶紧拿纸给齐醉吟擦手,“真不好意思啊乖乖,我没注意到。”

齐醉吟接过纸胡乱擦擦手,“哈哈,没事的阿姨,我洗洗就成。”见女人又要擦桌子,他赶紧阻止,“桌上我来擦,别弄您一手油。”

女人站一边看着齐醉吟,满眼都是喜欢,“这孩子真是又勤快又懂事儿。”

齐醉吟抬头笑笑,利索地收拾好残局,然后进了厨房。

郦征是从不进厨房的主,要这汤汤水水洒他手上,估计他得嫌弃到手都不想要了。

他时不时抬头看齐醉吟一眼,见他总是游刃有余,笑意满满,虽然不是什么大买卖,但总能给人宾至如归的感觉。

郦征吃完的时候,那小孩儿又不见了。

他慢慢走回学校,学校环境相当好,绿树成荫,鸟语花香。独行于校园中,自能体会一番“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的清雅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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