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雁也低头看着自己手上那块儿电子屏，几乎无法察觉的嘲弄在他深不见底的灰蓝色眼眸中一闪而过。 100%这个数字已经跟在他身边太久，从来没有减少，久到他已经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又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的。作为系统钦定的“内鬼”之一，他太清楚业火值的真正含义了——那是系统对“玩家”的惩罚计量器，而非束缚他们的枷锁。他不动声色地扫视着房间里的每一个人，评估着他们的恐惧程度和潜在威胁。那个晕倒的少年？懦弱，不足为虑。那个壮汉？暴躁易怒，可以利用。那个眼镜女？谨慎多疑，需要提防……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刚刚推门而入的谢烬身上。谢烬……一个变量。他看似玩世不恭，眼底深处却藏着野兽般的敏锐和冷静。这个人，很危险。
“安静！”一声带着穿透力的低喝压过了嘈杂，是凌雁。他不知何时走到了房间中央，目光扫过一张张惊恐扭曲的脸。
“嚎叫有用吗？能让那个该死的音响把话收回去？还是能让它把门打开？”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悸的冷静力量。混乱的声浪被强行掐断，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抽泣。
“规则已经给了，虽然跟放屁差不多。”旁边一个中年女人抬了抬手腕，亮出他的表盘，“‘找到三个内鬼’，‘每天凌晨12点任务地点面积缩小’，‘4个系统内部人员’，‘击杀通关’。还有这个‘午夜前确认一名内鬼身份’。任务地点呢？背景是校园，我们他妈现在在哪？这破房间？” 她环顾四周。这是一个标准的教室格局，只是桌椅全无，空荡荡的，只有四面白墙、一扇紧闭的门和一扇装了铁栏的窗户。除了他们这些人，别无他物。
“门…推不开。”一个中年男人脸色灰败地靠在门边，刚才他已经尝试过无数次。
谢烬没理他，径直走到窗边，就在凌雁几步之外。他伸出手，用力推了推窗户。纹丝不动。他又仔细检查了窗框和铁栏，眉头微蹙。 “看来这里就是初始‘安全区’了，或者说是‘囚笼’。”他下了结论，目光转向凌雁，带着一丝探究，“这位…凌先生？看起来挺镇定。100%的业火值，还能站着，佩服。”
凌雁抬头，迎上谢烬的目光。那双灰蓝色的眼眸深不见底，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纯粹的、冰冷的观察。
“彼此。谢先生似乎很习惯这种局面。”他平淡地回应，内心却在快速分析：谢烬的试探是出于好奇，还是……怀疑？
“习惯谈不上，只是讨厌无意义的恐慌。”谢烬耸耸肩，目光扫过地上晕倒的少年。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有一个人出声问道。
“找机关出去，或者…等时间。”谢烬的目光扫过教室的每一个角落。
“等时间？等到午夜缩小面积吗？万一缩到我们挤成一团肉酱怎么办？”一个身材壮硕的男人吼道，脸上满是恐惧和暴躁。 “你有更好的办法？”凌雁冷冷反问。
壮汉噎住了，只能愤愤地捶了一下墙壁。
“找。”凌雁吐出一个字，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冽。他不再看窗外，转身开始在墙壁上仔细摸索，修长的手指划过冰冷的墙面，动作精准而高效。谢烬挑眉看了他一眼，嘴角似乎弯了一下，随即也加入了搜索的行列。其他人见状，虽然惶恐，但也开始有样学样，在墙壁、墙角、地面敲打摸索。晕倒的少年被一个看起来比较和善的大妈挪到了墙角。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刺眼的阳光渐渐西斜，将众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在空荡的地面上，像一群被困的幽灵。汗水浸湿了每个人的衣服，混合着恐惧的气息，让房间里的空气更加粘稠窒息。
“什么都没有！”有人绝望地喊起来，“这根本就是个死局！” “叮——” 就在绝望蔓延的瞬间，所有人腕上的手表同时震动，发出一声清脆的提示音。
【当前时间：下午5:00。】
【任务地点‘启明高中’已开放。】
【初始安全区（教室）将在5分钟后解除封锁。请各位参与者做好准备，探索校园，寻找线索。注意：校园内可能存在未知危险。】
【重复：今日午夜12点前，必须确认一名内鬼身份。未完成者，业火值 20%。】
“开了！要开了！”众人精神一振，纷纷涌向门口。果然，五分钟后，伴随着一声轻微的机械解锁声，那扇紧闭的教室门，“咔哒”一声，向内缓缓打开了一条缝隙。一股陈旧、带着粉尘和淡淡霉味的气息涌了进来。门外是一条光线有些昏暗的走廊，铺着老旧的米黄色瓷砖，墙壁是斑驳的绿色墙裙，典型的旧式学校风格。
“启明高中…”有人喃喃念着这个名字。短暂的迟疑后，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那个壮硕的男人第一个冲了出去，紧接着是几个同样心急的人。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跟上，互相警惕地打量着彼此。谢烬没有立刻动身，他靠在门框上，看着人群涌出，最后目光落在依旧站在窗边没动的凌雁身上。
“凌先生，不急着出去找线索？还是说…你对自己的100%业火值很有信心，觉得烧不死？”
凌雁转过身，深邃的眸子看向谢烬，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急，不一定能活。谢先生似乎对‘规则’很有心得？”他意有所指。
谢烬笑了，露出一口白牙，但笑意未达眼底：“心得谈不上，只是明白在这种地方，冲动和轻信是死得最快的两条路。合作吗？”他忽然抛出橄榄枝，“你看起来脑子还算清楚，不像某些蠢货。”
凌雁沉默了两秒，迈步向门口走去，经过谢烬身边时，声音低沉地抛下一句：“先看看环境再说。”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这人要是知道他在和一个内鬼合作，估计就不会这么想了。况且在十六个人里有四个是系统内鬼的死亡游戏里合作？在这里信任本身就是最奢侈的毒药。
走廊里光线晦暗，只有尽头几扇窗户透进夕阳的余晖。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废弃建筑特有的死寂。两侧是一间间紧闭的教室门，门上的油漆剥落，有些窗户玻璃也碎裂了。墙上贴着褪色的宣传栏，内容模糊不清。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瘆人。先冲出来的人已经分散开，有人试图去拧其他教室的门把手，无一例外都锁着。有人趴在窗户上向里张望，里面也是空荡荡的，积满灰尘。
“这…这怎么找线索？连个鬼影都没有！”有人抱怨道。
“分头找吧！”那个壮汉提议，“这样快一点！教学楼这么大，肯定有地方没锁！”
“不行！分头太危险了！”眼镜女立刻反对，“谁知道危险在哪里？聚在一起安全些！”
“聚在一起？等着午夜被一锅端吗？谁知道缩小的面积会怎么缩？”壮汉不耐烦地反驳。
“那…那至少两人一组？”有人折中提议。众人七嘴八舌地争论起来，恐惧让每个人都变得多疑而固执。
谁和谁一组？谁值得信任？每个人看别人的眼神都充满了警惕和猜忌。
凌雁和谢烬没有参与争论。凌雁的目光锐利地扫过走廊的每一个角落：墙角的蛛网、地砖的裂缝、天花板脱落的墙皮…像是在寻找任何不自然的痕迹。
谢烬则更像是在观察人，他的目光在每一个争论者脸上停留，带着评估的意味。
“喂！这里！”走廊尽头，一个年轻女人突然压低声音喊道，带着一丝惊恐。她站在一间办公室门口，那扇门虚掩着。众人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停止了争吵，小心翼翼地围拢过去。谢烬和凌雁也走了过去。谢烬示意大家安静，他侧身，轻轻推开了那扇虚掩的门。一股更浓重的灰尘味扑面而来。这是一间教师办公室，同样空置已久。几张老旧的办公桌靠墙摆放，上面堆着一些发黄的文件和废弃的文具。一个铁皮文件柜倒在地上，里面的纸张散落一地。角落里还有一个饮水机，上面落满了灰。吸引女人注意的，是地上的一片狼藉。文件柜倒下的地方，散落的纸张被明显翻动过，几张纸被揉成一团丢在一旁。而在倒下的文件柜后面，墙壁上似乎有什么东西。谢烬示意大家留在门口，他和凌雁对视一眼，两人默契地走了进去。谢烬小心地避开地上的杂物，走到倒下的文件柜后面。凌雁则警惕地观察着整个房间，包括天花板和各个角落。
“有发现？”凌雁低声问，虽然这个的规则他基本上都知道，但是他必须你藏好这一点。谢烬蹲下身，用手拨开地上的浮尘，露出墙壁。只见墙根处，镶嵌着一个巴掌大小、不起眼的黑色金属装置，形状不规则，表面光滑，没有任何按钮或接口，只有一个小小的、散发着极其微弱绿光的指示灯。它被巧妙地嵌在踢脚线附近，如果不是文件柜倒下，几乎不可能被发现。
“这是什么？”凌雁也蹲了下来，看着那个装置。
“不知道。没见过。”谢烬皱眉，他的手指在装置边缘轻轻摸索，试图找到缝隙或机关。
“但感觉不像学校该有的东西。而且…”他指了指地上被翻动和揉皱的纸张，“有人在我们进来之前，翻过这里。他在找什么？还是…在藏什么？” 内鬼！这个念头瞬间划过所有人的脑海。那个翻动文件的人，很可能就是系统内部人员之一！他/她提前行动了？是在寻找线索，还是在布置陷阱？气氛骤然紧张起来。众人下意识地互相拉开距离，眼神中的猜忌几乎要化为实质的利刃。是谁？谁离开了人群？谁有机会单独行动？
“刚才…刚才有人离开过吗？”眼镜女颤抖着问。
“我…我一直和大家在一起…”一个瘦小的男人连忙摆手。
“我也是…” “我也没离开…” 众人纷纷自证，但谁又能相信谁呢？
“别吵。”凌雁站起身，目光锐利如鹰隼般扫过门口挤着的十几张脸，“翻动的时间应该不长，灰尘被抹开的痕迹还很新。谁身上沾了灰尘？特别是手和衣服下摆。”
大家闻言，立刻低头检查自己。大部分人都因为刚才在空教室和走廊的摸索，身上多多少少沾了些灰，并不明显。就在这时，那个一直晕在教室角落的少年悠悠转醒，被大妈搀扶着走了过来，正好看到众人互相审视的场面，吓得又缩了缩。凌雁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那个黑色的金属装置。一种奇怪的、微弱的吸引力从装置上传来。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那个光滑冰冷的表面。
就在接触的瞬间—— “滋啦！” 腕表屏幕猛地闪烁了一下红光，一行新的信息跳了出来：
不喜勿喷，新人作者多多关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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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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