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能走吗?”谢烬的声音压得很低,几乎只有凌雁能听见。凌雁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灰蓝色的眼眸缓缓掀开一条缝隙,里面是深不见底的疲惫和强撑的清醒。他没有说话,只是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试图借力从谢烬臂弯里站直身体。然而腰腹间剧烈的抽痛和失血带来的巨大虚弱让他身体一晃,差点再次软倒。

谢烬手臂猛地收紧,稳稳托住他:“省点力气。”他几乎是半抱着凌雁,将他的一条手臂绕过自己颈后,用肩膀承担起对方大半的重量。凌雁的身体冰冷而沉重,隔着厚毯都能感觉到那股寒意和伤处的紧绷。谢烬调整了一下姿势,确保不会碰到他腰间的伤口。

“走!”谢烬不再废话,目光扫过众人,“想活命的,跟上。想留下的,自便。”

他率先迈步,朝着远离集合点、通往教学楼更深处的黑暗走廊走去。每一步都沉稳有力,仿佛他扛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某种不容撼动的决心。短暂的死寂后,壮汉啐了一口,拎着扳手第一个跟了上去,脚步踏得咚咚作响,像是在给自己壮胆。周教授叹了口气,扶了扶眼镜,也快步跟上,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谢烬和凌雁的背影。大妈被扎马尾的女人和短发女人搀扶起来,三人互相依靠着,带着恐惧和犹豫,最终还是跌跌撞撞地追了过去。那个沉默的青年落在最后,眼神阴晴不定地在谢烬、凌雁和地上陈默的尸体之间扫视,最终也迈开了脚步,只是刻意保持着几米的距离。

走廊仿佛没有尽头,比白天更加阴森可怖。窗外透进的最后一点天光彻底消失,浓稠的黑暗吞噬了所有细节,只有众人手中几支微弱的手电光束在斑驳的墙壁和紧闭的门扇上切割出跳跃的光斑,如同在巨兽肠道中摸索前进。脚步声、压抑的呼吸声、衣料摩擦声在死寂中被无限放大,敲打着每个人紧绷的神经。每一次拐角,每一扇虚掩的门,都像是张开的陷阱口。

“谢…谢先生,我们去哪?”周教授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找个门够厚、窗够少、最好只有一条道的地方。”谢烬说,“实验室,或者器材室。”

“三…三楼东头!有个老旧的化学实验室!”一直沉默的青年突然开口,声音有些急促,,“门是那种很厚的铁门!窗户很高,还装了铁栏杆!里面好像还有个大通风橱,可以挡挡……”

“带路。”谢烬言简意赅。

青年似乎松了口气,加快脚步走到了队伍前面,用手电指引方向。光束晃动间,能看到他紧绷的侧脸。

“吼——呜……” 一声悠长、沉闷、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低吼,毫无预兆地穿透墙壁,隐隐传入众人耳中。那声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粘稠感和穿透力,并非纯粹的愤怒,更像是某种庞大存在无意识的呓语,却足以让所有人心跳骤停!

“啊!”扎马尾的女人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死死捂住嘴。 “别停!”谢烬低喝,脚步反而加快了几分。黑暗中,恐慌如同瘟疫般无声蔓延。没人说话,只有粗重压抑的喘息和越来越快的脚步声在走廊里疯狂回荡。那地底的低吼如同跗骨之蛆,时断时续,每一次响起都像冰冷的针扎在众人紧绷的神经上。

终于,在令人窒息的奔逃后,青年停在了一扇厚重的、刷着暗绿色油漆的铁门前。门上用白漆写着模糊的“化学实验室(三)”字样。门把手是那种老式的旋转锁,看起来异常坚固。

“就…就是这里!”青年喘息着,用力去拧门把手。纹丝不动。

“锁…锁住了!”青年的声音带上了一丝绝望的哭腔。

“让开!”壮汉早已等不及,一把拨开青年,抡起他那把锈迹斑斑的沉重扳手,照着门锁旁边的门轴合页位置,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了下去!

“哐当!”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狭窄的走廊里炸开,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铁门剧烈地颤抖着,门框簌簌落下灰尘。火星在扳手与金属的撞击处迸溅!

一下!两下!三下! 壮汉如同发狂的蛮牛,每一次抡砸都倾尽全力,手臂上虬结的肌肉块块贲起,额头青筋暴跳,汗水混合着灰尘顺着脸颊淌下。铁门在狂暴的力量下发出痛苦的呻吟,门轴处的金属开始肉眼可见地扭曲变形。

“咣当!” 终于,在一声刺耳的金属撕裂声后,连接门框的一侧合页被硬生生砸断,沉重的铁门向内倾斜,裂开了一道能容人侧身通过的缝隙。一股混合着浓重灰尘、陈旧化学试剂和淡淡霉味的冰冷空气猛地涌了出来。

“快!进去!”谢烬第一个侧身,几乎是半抱着凌雁,挤进了那道缝隙。壮汉紧随其后,然后是周教授、两个女人搀扶着大妈,最后是那个青年,他挤进来后,还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黑洞洞的走廊深处。壮汉和谢烬合力,将沉重倾斜的铁门勉强推回门框,用旁边翻倒的沉重实验台死死顶住断裂的门轴一侧,暂时堵死了入口。门板与门框之间依旧有着不规则的缝隙,透进走廊微弱的光,但至少提供了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

实验室里一片狼藉。高大的实验台东倒西歪,玻璃器皿的碎片铺满了地面,在几支手电光束下反射着幽冷的光。墙角的几个铁皮柜门敞开着,里面空空如也。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化学品残留气味,混合着灰尘,呛得人喉咙发痒。最里面靠墙的位置,果然有一个巨大的、布满灰尘的金属通风橱。

“安全了…暂时安全了…”大妈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喃喃自语,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众人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片刻松懈,纷纷找地方坐下,靠着实验台或墙壁,大口喘息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深重的疲惫一起涌上来。

谢烬小心地将凌雁安置在通风橱侧面一个相对干净的角落,那里能避开门口缝隙吹进来的风。凌雁的身体一接触到冰冷的地面,便微微蜷缩了一下,喉咙里溢出压抑的闷哼。谢烬迅速检查了一下他腰间的纱布,还好,没有在刚才的剧烈奔逃中完全崩开,但渗出的暗红范围又扩大了些。他重新裹紧那床救命的军绿色厚毛毯,将凌雁冰冷的身躯尽可能严实地包裹起来,只留下口鼻呼吸。

“水…”周教授哑着嗓子开口,打破了实验室里沉重的寂静。他看向其他人,眼中带着疲惫和请求,“谁还有水?他需要补充水分,失血太多了…” 短暂的沉默。之前的水在包扎时几乎用光了。壮汉在自己破旧的外套口袋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一个瘪了大半的塑料瓶,晃了晃,里面大概只剩下两三口的量。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递了过去:“给…就这点儿了。” 周教授接过来,拧开瓶盖,小心地凑到凌雁唇边,一点点地润湿他干裂起皮的嘴唇。凌雁在昏迷中下意识地吞咽着,喉结微弱地滚动。

“水给他干什么?”角落里,那个沉默的青年突然开口,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带着压抑的怨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他蜷缩在离门口最远的一个实验台阴影下,手电光束扫过他半张脸,映出扭曲的表情,“没有他,我们根本不会这么惨!陈默是他引来的!那个藤蔓怪物也是冲着他身上的破石头来的!他就是个灾星!带着他,我们所有人都得死!”他的目光死死钉在凌雁身上,像是要将他烧穿。

“够了!”壮汉烦躁地低吼,“有完没完?再吵老子把你扔出去!”

青年被吼得一缩,但眼中的怨恨并未消退,反而更加浓烈,他不再看壮汉,只是死死盯着凌雁的方向,嘴里无声地蠕动着。

没有人说话。疲惫和恐惧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每个人的胸口。壮汉抱着扳手,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又猛地惊醒。两个女人互相依偎着取暖,眼神空洞地望着黑暗。大妈蜷缩成一团,似乎已经麻木。青年依旧在阴影里,像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

谢烬保持着姿势,他能感觉到臂弯里身体的颤抖似乎减轻了些许,冰冷的触感也褪去了一丝温度。凌雁紧蹙的眉头稍稍舒展,呼吸虽然微弱,却比之前平稳均匀了许多。谢烬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放松。

今天勤奋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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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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