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林致桓回忆完这些旧事,目不转睛地瞧着眼前的人,在等着他说些什么或是有什么别的反应。

只见祁宁不知从何时开始,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忧虑之色,右手握着空无一物的酒杯,拇指缓慢而来回不断地摩挲着杯壁。

林致桓还是头一回见到祁宁这样将自己的担忧明晃晃地摆在脸上,虽然知道不太合时宜,但还是压抑不住心中源源不断冒出的愉悦之情,只是脸上的神情还未体现出来。

“你应该没有信了那些梦,对吗?穆也不是什么随便就可以对付的人,你今生与他无冤无仇,断不可因这不知缘由且荒唐的梦而去向他寻仇。”对于此事,祁宁看起来格外在意,说话时的面容也极是严肃。

“嗯,你放心,我心里有数。以我的修为去找他,可不是寻仇,而是去寻死。不过究竟是何人对我施以百日梦,编造了这样的梦境,我想若是时机合适,还是应该去查探一番。你觉得呢?”林致桓心中虽喜,但也不舍得一直看祁宁为此事太过忧心,便紧接着他的话出言宽慰。

“我……我不是想对你的事情指手画脚,就是怕你……”

“怕我想不开吗?我有许多亲朋好友,至今都活得这样惬意自在,没道理去给自己寻不痛快。你权当我是在与你分享一件奇闻逸事好了,不用太放在心上。”配合着自己的话,林致桓换上了一副轻松的笑容。

祁宁本想劝他不要轻信那个梦,以免给自己带来麻烦,结果反倒是被他劝慰了一番,不禁有些赧然,于是也跟着换上一副尚有些不自然的笑容,以示回应。

“对了,后来我又发现了一样东西,我怀疑也是那个施术人给我的。因此一物,我开始觉得那人或许并无加害我之意。”林致桓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的衣领中摸出一个挂饰,解开后递给了祁宁。

祁宁接过挂饰一看,发现这是个做工精致小巧的金质长命锁。

“在我学会在物件上探查是否有符咒附于其上后,我无意间在这个与我自幼相伴的长命锁上发现了符咒的痕迹。几经查阅,我终于知道了这是什么符咒。”林致桓接着说明了一下。

祁宁将灵力覆于长命锁上,只见上面渐渐浮现出一道纹路繁复的符文。

“是魂御符,对吗?”祁宁紧盯着这道符咒,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知是惊奇还是别的什么情绪,气息略微不稳。

魂御符,顾名思义,是由制符人生生割裂出一部分人魂而做出的特殊符咒。此符可由制符人相赠后认主,能为其主化去一次致命伤,据说即便是面对大乘境修士的全力一击,也可奏效,是效用极为强大的防御符咒。

虽然制作此符不限用何人的魂魄,但若非自身心甘情愿,是极难顺利将这部分魂魄之力化为符咒的,故而这些魂魄往往来自制符人本身。制作此符必定会给人带来损伤,至于损伤轻重则全看制符人本身的能力,如果操作得当,这部分的魂魄损失是可以慢慢调养修复的。因此,魂御符极其难得一见。

“正是,祁兄果然见多识广。”林致桓笑着肯定了他的说法。

祁宁似乎是看得有些痴了,目光一直锁定在这道符咒上,林致桓也不打断他,任由他沉迷其中。林致桓很清楚魂御符这样的符咒,对寻常人来说有多大的吸引力。

过了好一阵,祁宁才隐去了这道符咒,将注意力转回到林致桓身上,并把长命锁递了回去:“你是觉得那个施术之人虽然想让你去对付穆也,但并不希望你因此送命,所以为你准备了这道符咒,是吗?”

见林致桓颔首回应,祁宁又道:“这般看来,倒也不无可能。只是这魂御符虽强,终究也只能救你一次,对付穆也之事,仍需谨慎。”

“好。”林致桓坦然而愉快地接受了祁宁又一次的关心提醒。

待林致桓戴回长命锁,细致地藏于衣物中后,语气中带着些兴味地试探祁宁:“祁兄,你说我们今日互相坦白了这样多,此后就算不能说是莫逆之交,但也应该能算得上是比点头之交要更熟悉一些了吧。”

祁宁有点不太明白林致桓忽然说起这话是什么意思,但还是认可了这一说法:“嗯,林兄助我良多,又肯同我说这许多不曾向他人言道的事情,交情自然不可同往日而语。”

眼见祁宁没有半分犹豫地肯定了自己的说辞,林致桓微微探身向前:“那么以后我是否可以换个方式称呼祁兄,比如直呼姓名这样。我总觉得祁兄,祁兄这样叫着,有些太生分了些。”

没想到林致桓竟就势提出这样简单的要求。在祁宁看来,以往是出于礼节而并未直呼彼此姓名,现在既然相识已久,换个称呼也是合乎常理之事,便欣然应下:“好,那我以后就直接唤你林致桓了。”

“好。祁宁。”林致桓满眼笑意,语气轻快。

之后两人又就着余下的酒,说起了各自所知的各地山川风物。林致桓其实并没有亲自去过离怀州太远的地方,他所知之事大多是从自己的父母、师门、林家的镖师以及各类书籍中得来的。因这些人外出经验丰富,所涉之事既包括修真界,亦有寻常人世,所以林致桓即便足不出户,见识也已远非寻常人可比。

两人闲聊时,若是双方对某地某事都有所了解,就会互相补充或是顺着话题随意品评一两句。倘若只有一方知晓,另一方则会静静地在一旁听着,偶尔搭上几句话,让对方显得不会像在自言自语。

“你去过这么多地方,可有到过怀州?”林致桓问。

祁宁顿了一下,而后摇摇头:“不曾,我不常来越国,大多数时候我都是在齐晋两国之间往来。”

元清门所在的太清山,正是在齐晋两国边境处,祁宁常在这两国间游走,倒也合理。林致桓对此没什么意外:“那你日后若是得空,可有兴趣去趟怀州?怀州虽无闻名天下的名川大山,亦不似各国都城那般繁华,但也算得上是个钟灵毓秀之地,民风淳朴,不乏秀美景色和各类特产。我生在怀州,别的不说,至少在游玩赏物和品尝美酒佳肴上,还算颇有经验。我可以一直陪着你。”

一壶酒见了底,酒劲逐渐上来,祁宁却越发清醒。他看着林致桓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容,一双眼尾长而上挑的眼睛中,恰能完整露出一对好似玄珠般的瞳眸,甚至能从中看清自己的倒影,以及可能连林致桓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外露的些许情意。他觉得自己似乎就要被牵引着跨过一条界线,从此深陷其中,如入美梦,不作挣扎。

“听你这么说,怀州应是个很好的去处。”祁宁凭着自己强大的毅力及时抽身,垂下眼眸,将目光投向身前的空杯,平静地回着话。

话中的婉拒之意已昭然若揭。

林致桓自小,父母就从不轻易否决他的想法,而是鼓励他将想法付诸实践,并从中自行总结道理。即使有些想法实践后会带来不好的结果,只要范围尚在林氏夫妇二人的掌控之中,就不会多加阻拦。很多时候,一些坏的结果会直接交由林致桓自己承担。对孩子宠爱而不放纵,是林氏夫妇所坚持的养育之道。

因此,林致桓很早就养成了有主见的性子,对自己的想法深思熟虑后再行动,一旦下了决心,不论结果如何都绝不后悔和逃避。林致桓也不太清楚自己是从何时开始对祁宁有了别样的心思,大概是在湘塘县与他日日相伴之时。当他察觉到这份心意时,没有抗拒和挣扎,只觉得理所当然并很快就乐在其中。

在林致桓看来,祁宁应是个善于体察他人情绪之人,纵观自己往日加上今日的种种言行,祁宁一定有所察觉,可他从来只是回避,却不曾出言明确点出并拒绝。当然也可能是自己未曾明言的缘故,祁宁或许也没有把握,自然也不会贸然说开。每当林致桓向前迈出一步,祁宁就会十分默契地后退一步,本以为今日这等时机,他应该会有所不同,结果却不如人意。

“若是我今日再挑明一些,他应该就会直接出言婉拒了吧。”林致桓不免有些失落地想着。

对于感情一事,林致桓只体会过父母与师傅这些长辈们毫不掩饰的关爱,以及兄弟姐妹和朋友间坦诚的友爱。还未尝过如此隐晦的,令人好似悬于崖间无法自控,随时都可能粉身碎骨的感情,并引得他如此奋不顾身,尽管残存的理智还在劝他冷静。

沉默在两人之间盘旋良久,祁宁才出言打破这尴尬的氛围:“你和明竹这几日若是要去沉影岛寻人比剑,可以带上我吗?”

林致桓原本有些黯淡的目光,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自持,语气平和地说了声好。

只要祁宁一日不曾明言拒绝,他就依旧有机会更近他一些,直至心愿达成的那日。来日方长,今日是被这气氛引得有些忘我了,林致桓如此想着,起伏的心绪便逐渐趋于平缓,直至恢复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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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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