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前,师傅将召唤苍鸾的鸣哨给了我,再等上些个时辰,它便会来了。到时你就带着人先行回程,直接去铃音岛。”
分歧已了,众人便离开了那家酒肆,找了处合适的地方暂时停驻。在听到安榭说出自己是给祁宁下了聚魂丹后,俞影便当机立断用了鸣哨去召唤苍鸾。纵使他们没日没夜地用最快的脚程赶回明幻宫,也至少需要好几日。而聚魂丹最快三日便可起效,待人送到后,恐怕就为时已晚了。更不必说就祁宁现在的状况来看,这药估计是已经起作用了。
“这聚魂丹在祁兄体内起效快得也太不正常了。”
姚柯在心中默默想着,没敢说出声来。在场所有人的表情都极为凝重,无人有心思多言。
林致桓却成了个没有生气的人偶,面无表情,寸步不离地守在昏迷的祁宁身边,只在听到俞影说那些话时轻微地点了下头。
苍鸾可日行万里,果然如俞影所言,几个时辰后他们便等到了这寻常难以得见的神鸟。苍鸾落于人前,足有丈高,仪态威严,俯视着众人。此神鸟又极富灵性,在人看来它瞧人的样子像是位睥睨众生的神明。
只有在认出俞影时,这神鸟才肯纡尊降贵,低下了些它那高贵的头颅,并用其长而优雅的尾羽碰了一下她。
神鸟亦通人言,在知晓自己此行的作用是要载着两个不认识的人回明幻宫后,虽然看起来有些不大情愿,但还是乖乖地让人坐上了它的脊背。一声清鸣后,苍鸾展开了那对近乎能遮天蔽日的羽翅,直上九天,翱翔而去。
“真希望师傅他已经出关了。若不成,有师兄和师妹,以及岛上的那些前辈们在,应当也能想出些对策吧。”望着苍鸾离去的身影,姚柯轻叹了口气说。
“事不宜迟,我们也动身吧。”俞影收回视线,转过身对着姚柯说。
有了这一出意外,所有人都没了多逗留的兴致,连同今夜的酒兴回想起来都变成了败兴之事。彼此拜别后,三路人便各自循着归途启程。
太清山,元清门。
办完事后,金羿便一路马不停蹄地自赤泉山赶回太清山。回到元清门,他又片刻不歇地直奔正元殿,准备向自己师傅禀报这些日里他所做的那些事情,以及他此行最大的收获。想到此处,他心中的快意油然而生,脚步都不禁加快了许多。
及至与正元殿只有一里的路程时,金羿看见有一面熟之人自他左手边的另一条道上而来,看此人去向,应当是与他同路的。
见到这人后,金羿的心情就不如原先那般明朗,掺杂了些说不清的东西。稍加思忖后,他还是决定主动开口叫住了那人:“师妹!”
不料那人好像是没听到,或是因为周围还有别的人,以为叫的不是自己,竟头也不回地径直向正元殿的方向走去,没有丝毫要停下脚步的意思。
金羿在心里暗啧了一声,脸上却摆出一副得体的笑容,又喊了一声:“寇玹!”
直呼其名后,那人才站住了,回过身打量起了金羿。似乎是没认出眼前之人是谁,寇玹先是顿了顿,而后自行悟出了什么,莞尔一笑说:“师兄多日不见,怎的换了副面容,教我一时没能认出。”
“出去办了些事。师妹这是要去拜见师傅吗?不如同行。”
只见她再次一笑说:“好,师兄先请。”
她的这些反应在金羿看来,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
在金羿的印象中,寇玹此人的本性并非她此刻表现出来的那样,待师兄温和有礼,看着极好相处。事实上,仅是因为现在有外人看着,所以她才会说这些话,有这样谦让的行为。
只剩两人独处时,寇玹便全然是另外一副模样了。
私下里,她不会称呼金羿为师兄,连名字也不会叫。更确切些来讲,她是根本不会搭理他。两人一同听完师傅的教诲后,只要自家师傅一走,她也会立刻翻脸不认人。
修行、探讨剑法这些事情,寇玹私下里从来不会与金羿一起。她对金羿,不是敌视,更不是蔑视,而是彻彻底底的无视。
金羿从很早之前便再清楚不过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但是她太会伪装了,不管是在两人的师傅面前,还是在所有别的人眼前,寇玹永远是露出一张平易近人,尊师敬长的面孔。无人不赞她聪慧有礼,无人不愿与她有所往来。
“一株淬满毒液的白花。”
这是金羿自认清她的真面目后对她的评价,他觉得这真是再贴切不过了。
“可就连师傅也被她蒙蔽。总有一日,我会亲手揭穿她的真面目,让她身败名裂,从此无颜留在元清门。她不配做师傅的徒弟。”金羿一直在心中这样愤恨地想着。可惜现实无情,他一直没能得手。
来到正元殿大殿门外时,听人说掌门正在与几位长老议事,金羿便与寇玹在门外静候。只一炷香过后,殿门便开了,几位长老陆续而出。
见到这些长老时,寇玹自然是摆出了恭谨的态度。相应的,她也得到了这些人的殷切关怀。在一边看着的金羿不甘落于人后,见长老们没认出自己现在的模样,便态度极为恭敬地先向人自报了身份再一一行礼问候了过去。然而他所得到的回应,显然要比寇玹所得的冷淡许多。
但他再怎样不平,也不可能对着这些长老发泄情绪,唯有面上不减敬意,默默忍受。
进殿后,两人倒是颇有默契地一同行了礼,等着自己师傅,也就是元清门的宗洵宗掌门发话。
“此去可还顺利?”端坐于正座上的清俊男人,见两人行完礼后,不徐不疾地出言询问。
眼前的这人,对自己一向照拂有加,无论他说话做事时是何等的和蔼可亲,金羿始终不敢真的太过亲近他,只无比诚心地将他奉若神明,日日在心中顶礼膜拜。
尽管不是第一次被问话,金羿也仍旧心怀敬意,规规矩矩还带着点紧张地回话说:“回禀师傅,此行遭人谋算,崇明派已无挽救余地。”
这本不是个好消息,可宗洵却不见半分恼怒与责备之意,只淡淡地说了句:“好,你安然无恙便可。”
就连金羿也没有对宗洵这样反常的言语感到讶异,只态度愈发恭谨地说:“多谢师傅关心!”
“此外,弟子还有一事想向师傅禀告。”
“你说。”
“弟子此行意外遇上了一人,我与此人亲自交过手后可以断定,他所用剑法正是师傅曾经让我们见识过的元隐剑法。”
此言一出,在一旁一直觉得有些无趣的寇玹顿时来了兴致。她顾及宗洵在场,没敢失了规矩直接出声,而是等着宗洵先行问话。
宗洵显然对此也有不小的兴趣,正了下坐姿后说:“如此,确是你的机缘到了。亲身体会过那元隐剑法后,你作何感想。”
“确实有些意思。不过当时条件受限,弟子还未来得及与他多过几招,便不得不先行撤离。”
如实讲明了当时的情况后,金羿说:“今日来禀,弟子还有一事相求,望师傅允准。”
见宗洵示意自己继续说下去后,他才接着说出了后半句话:“弟子想去将那人活捉了来,或许能让师傅问出些有用的事情。”
搭在膝上的手指轻轻敲了几下后,宗洵一笑道:“如你所愿,此事全权由你安排便是。切记别将人误杀了,你师妹可还没试过元隐剑法。”
金羿连忙谢过后,宗洵又言:“这件东西你拿着,去找它的主人‘皆空山人’。日后如有需要,可请他相助。”
收下宗洵给的东西后,金羿拿近一看才发现这居然是一条破布,也不知此前是拿来做什么用的。对于自己师傅这一举动,他不觉得是在怀疑自身的能力,而是在切实地顾虑他的安危。因此,金羿极是感恩地说:“弟子谢过师傅。若师傅没有别的吩咐,弟子这便先行告退了。”
等金羿被允离开后,寇玹方出声说了句:“师傅。”
“你不必跟去,机会总是有的,你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
宗洵都这样说了,寇玹也只能遵从他的意思,将元隐剑之事暂时搁置,回话:“谨遵师傅意旨。”
“元隐剑法固然有趣,但归一剑法,也够你去花费心思应对一番了。”
一听这话的意思,寇玹便再无半点不情愿,喜形于色道:“但凭师傅吩咐。”
“另有一事,金羿明里暗里与我说了几次,你待他这位师兄,似乎有些失了分寸。”
心情刚有了起色的寇玹,一得知金羿居然会为两人私下相处之事向两人的师傅告状,便暗自嗤笑说:“这样的小事,他也要拿来叨扰师傅吗。他有多的心思去做这些事,不如用在修行上,不然也不至于这么多年毫无长进。”
宗洵将她脸上的细微表情都看在了眼里,也听出了话中**裸的嘲讽之意。只见他随意理了下衣袖,无可无不可地说:“既然已经在人前做了样子,何不将事情做全了。人前人后都周全了,方不至于给人落了话柄。再如何入不了眼的人,顺手表了好意,怎知那些人不会有为你万死不辞的一日。行路上用来垫脚的,哪怕不经用,也大可留着些以备不时之需。”
难得听宗洵说这样多的话,寇玹心领,毕恭毕敬地回他:“是,弟子谨记师傅教诲。”
其实金羿也不是不明白为什么寇玹能在门派中这般意气风发,理由说来简单,不外乎她那出众的天赋。自己虽与她同为宗洵的弟子,但原本按理他是绝无可能拜在宗洵门下的。
尽管金羿自认为自己修行极其刻苦,可天赋不足的他当年就连入破障期时都极尽坎坷,一度没了希望,最后还是靠自己师傅给的破障丹才得以破境。
后来也因为此事,元清门中有不少地位不低的前辈对他颇有微词,认为他不配为掌门之徒,尤其是宗洵这样一位以卓绝天赋闻名的掌门。与之相对的,从近况来看,寇玹这般年纪所展现出的天赋近乎能与宗洵当年同期时相媲美。明明他年长她好几十岁,如今的修为和剑法却都被她比下去了。
有了先前入破障期受阻一事,金羿对自己将来能否晋入元神期之事,实在是没什么把握。好在宗洵从未对他的修行表现有过不满之语,甚至还会在他失意时予以些劝慰。
最为令他感激至今的,还是当年金家为仇人所灭门后,他一人无依无靠,宗洵因着与他母亲有几分旧交情,便收留了他之事。后来宗洵竟还愿力排众议收他为徒,纵然最终在权衡之下只让他做了挂名的弟子,但教导他时,却从未与寇玹相较有任何区别对待之举。
“寇玹她天赋再高又如何,如此品性怎可为师傅那样品性高洁之人的徒弟。此去我将那使出元隐剑的人捉来,问出剑法出处,或许能就此帮门派铲除叛徒,到时定能令师傅和那些长老对我刮目相看。”
金羿一想到这件事,便燃起了熊熊斗志。在太清山匆匆停留了不到一日,他就又动身出发去查探林致桓的出身和下落,恨不能下一刻就让他束手就擒,为自己在门派中添一份功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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