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哥,我不敢出去,实话跟你说了吧,我来你这既是为了等你,也是想要躲起来。”

梁天放透过白色烟雾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大哥,似乎看到了一丝一闪而过的轻蔑,但又觉得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看把你慌的,又出了什么事?”梁昱舟往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问道。

“我前几天本来想翻本的,结果一下子全搭进去了,还欠了不少钱,我实在是没办法了,上次抵押房子已经搞过一次了,我不想再冒险,所以,哥,你手头上的钱能不能给我周转一下?”

梁天放坐到沙发上,用近乎乞求的语气说道。

梁昱舟心中暗笑,似乎一切都在按照他的预想发展下去。

“可你是知道的,上次为了帮你赎回那栋房子,我已经拿出所有的钱了。说句不好听的话,爸爸对我其实没那么好,这些年他分给我的钱没多少,而且我平时花钱也很大手大脚,你一下要我拿出一大笔钱来,我也很为难啊。”梁昱舟眉头紧锁,深吸一口烟。

“那我要怎么办,哥,你可不能不管我,你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断手断脚,横尸街头吧。”梁天放越说越急,眼看就要哭出来了。

梁昱舟心中冷笑,暗嘲他胆小懦弱,脸上却是始终挂着笑。

“你先别急,实在不行,你就去和付姨商量商量,让她帮帮你吧,或者去找你舅舅,毕竟都是一家人,他们肯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不行的,我不能让妈妈知道这些事,她要是知道了,肯定会骂死我的,我平日里管理公司出了纰漏,她都会在我耳边唠叨个没完,这次我是一定不会跟她讲的。”梁天放一口拒绝。

他从小就被母亲寄予过高期望,学习也好,工作也罢,但凡表现的与付丽华预想偏差较大,他都会受到严厉的批评和惩罚。这么多年来,虽然表面上母慈子孝,但在他心里,付丽华已经成为了一个近乎妖魔化的存在。

“那这可就没什么太好的办法了……”梁昱舟看了身边那个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的梁天放,欲言又止。

“哥,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别有顾虑,你说出来我听听看,说不定就能成了呢。”

梁天放察觉到了他的表情变化,急忙说道。

“有是有一个,不过也只能是救急,况且这么做也不太好。”

“到底是什么啊,哥,你还是快说吧。”梁天放唯恐错过最后的希望,催促道。

见时机已经成熟,梁昱舟不再卖关子,“过两天茶行那边会有一批货款回款……”

他的话点到即止,只说一半,就见梁天放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这,恐怕不好吧,动用公款是大忌,爸爸最不喜欢这样的行为了。”

明明内心已经动摇,却还要这样讲,梁天放无非就是怕担风险和责任。

梁昱舟又岂会不知他心中所想,只能顺水推舟,替他背下这口黑锅。

“如今家里的生意爸爸已经放手交给你来管了,他平日里都很少过问,你不说,我不说,他又怎么会知道呢?”

梁天放依旧不放心,正想说些什么,忽然看见外面有人送了饭才进来,一天没吃东西,此刻他的身体和精神都已经快要濒临崩溃。

“先去吃饭吧,知道你一定饿坏了,我命人买了老盛昌的松鼠鳜鱼回来,我是记得你最爱吃这个的。”梁昱舟站起身来朝餐厅走去。

梁天放也走了过去,来自食物本身的美味和作为兄长的体贴关心,让他仅存的一丝戒备和底线也随之崩溃。

梁昱舟坐在餐桌前没急着讲话,而是静静地看着梁天放吃东西,他看样子是饿坏了,一向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哪受过这样的委屈。

他拿起筷子帮梁天放夹了些菜,梁天放倒是很享受这样的感觉。

在梁天放看来,他这个十七岁才进家门的大哥,一向做事谨小慎微,对这个家里的每个人都谦让有礼,毕恭毕敬,特别是对他这个做弟弟的,更是处处讨好,私底下帮他处理不少生意上的事不说,还经常帮他收拾烂摊子,不管他做了什么,都想方设法地帮他兜底。这无非就是想以此能求得日后在家产分配上能够分得一杯羹。

梁家的一切摆明了都是他梁天放的,而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私生子,要想求得多一些利益,就只有讨好他这一条捷径可以走。

所以,这么多年,梁天放一直都没有把梁昱舟视为自己的对手,而是当他是一个能够为自己鞍前马后效力的小卒而已。

“吃饱了,要不要再喝碗汤?”

梁昱舟见他放下筷子,才缓缓开口问道。

“不了,已经很撑了。哥,不是我说你,你这家里真是缺少几个靠谱的佣人,要不我给你找几个过来?”

“不用了,我其实都不经常回来住的,平日里不是在码头盯着就是在厂里面,也用不着什么人伺候。”梁昱舟倒了杯茶递给他,“喝口茶清清口吧,今晚的菜好像有点油腻了。”

吃饱喝足的梁天放心思早已不在这桌子菜上面,“哥,你刚才说的那件事,真的可行吗?”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茶行里的账房先生都是我的人,只要稍稍让他们动一下手脚,账面上是看不出来的。”

“可我怕爸爸去查账,他最近对我挺不满的,就因为码头动工的资金一直没到位,他现在对我很不满,要亲自问过生意上的事情了,我最近被这些事情搞得焦头烂额了。”

“查账你先应付一下,再说现在才开年,一般正儿八经的对账都要到年底,你还有一年的时间呢,急什么。”

梁昱舟已经想到了所有可能,完全打消了梁天放的顾虑。

“哥,那就拜托你了,我还要应付爸爸那边,这件事只有交给你了。”

把最棘手最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交给别人去做,他自己只要坐享其成就好,梁天放这如意算盘打的足够好。

“跟我你还客气什么。”梁昱舟靠在座椅上,仿佛已经看到了故事预想的结局。

“这两天你就先在我这里避避风头吧,等把窟窿堵上了你再出门。放心,我这里平时没什么人会注意到你大可以安安心心地睡个好觉。”

梁昱舟夹了一块春笋放入口中,感觉这油焖春笋比中午的腌笃鲜滋味好多了。

……

刚出锅的油焖春笋,味道鲜甜爽脆,虽然只用了简单的糖和酱油调味,但却能吃出笋子最鲜美的滋味。

今日回来的时候,房东太太特意送来几根雷笋给常映雪尝鲜,她便拿来做了一道简单的油焖春笋,菜里特意多加了些糖,吃起来更符合自己的口味。

她会做的菜不多,这道菜是当年妈妈教给她的。

“小雪,炒糖的时候要注意点,不要崩到脸上和手上了。”

“哎呀,我看你这样搞怎么都觉得好危险,要不还是我来吧。”

妈妈的声音重新出现在脑海里,那时候他们一家人在一起,每天其乐融融,欢声笑语。

“不要,爸爸喜欢吃这道菜,我想学着做给他吃,正好下个月是他的生日,我想给他一个惊喜。”常映雪腰间系着围裙,一手拿着锅铲正在锅里翻炒着冰糖。

“难得你有这份心。”刘云敏看着女儿认真的样子,十分欣慰。

她与丈夫就这么一个女儿,从小便给她最好的教育,也给她相对宽松自由的成长环境,只求她能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样子,主宰自己的人生。

常映雪又往锅里放了一块冰糖,刘云敏看着直皱眉头。

“这糖放的有些多了。”

“我和爸爸都喜欢吃甜一点的。”常映雪朝妈妈眨了眨眼,决定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做。

她到现在也不知道她做的油焖春笋到底是不是真的符合爸爸的胃口,因为还没有等到生日那天,她就永远地失去了爸爸妈妈。

这道菜也是三年来她第一次再去做,很甜,很鲜,可不知为何,却从心底里泛起一丝苦涩。

她想爸爸妈妈了。

要是他们还在那该多好,她就永远都是那个被爸爸妈妈宠在手心里的宝贝女儿。

要是他们还在的话,此时此刻的她,应该已经按照之前自己的规划在读大学了吧,或许已经远渡重洋,去到了海外的高等学府。

总之不会是现在这样,被学校退学,被债主追债,为了自保周旋于各色人群中,居无定所,如飘萍般飘摇,意外地救了他,与他经历了生死,如今又藏身于此。

若是在三年前,十七岁的常映雪,是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会拥有这样的人生的。

她多希望这只是一个自己躺在柔软的席梦思上,盖着香软的被子,做的一个冗长的噩梦,或许在哪一个时刻,梦醒了,爸爸妈妈还在,她的生活还是和以前一样。

可现实告诉她,不可能了。

三年前的那个春天,刚刚和同学看完电影,常映雪兴冲冲地赶回家吃晚饭,夜幕的掩盖下,漆黑的街巷里,她与一个黑色身影差点相撞。

紧接着便是邻居的惊叫,和倒在血泊中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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