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知尧早上起不来,太一饿了,就会从窝里爬出来,爪子摸到她的脸,朝她呜呜叫。
“嗯嗯嗯。”孟知尧抱着它起床,穿衣服时依依不舍放下,穿好了衣服又抱在怀里。
刚一出门,狸花猫躺在地上,朝她翻肚皮。
“喵呜——”
“你的肚子越来越大了,”孟知尧回来的时候也没忘记给它带些生鱼肉还有和太一同锅的鱼汤,直接放在竹丛里。
看它今天如此热情,就知道昨晚是大快朵颐,吃好喝好了。
今天孟知尧也从传送门去了皇宫,但是她没有去打扰瞿万里,直接让宫人带她去找母狗。
狗妈妈是一条大黄,白金色的,非常俊俏。
她有三只狗崽,一片金黄中,铁包金格格不入。
大黄给太一喂奶的时候,还不停地舔舐它的黑毛。
养狗的宫人见状笑起来:“它绕开了铁包金的金毛,只舔黑色的。”
“是不是以为太一的毛毛脏了。”孟知尧沉迷看狗,不能自拔。
花园里时不时有人经过,还有御林军巡逻。
“南陈真的向我们称臣纳贡了,不然王将军怎么会班师回朝呢。”
“是极是极!”
孟知尧望着远去的两人,向养狗的宫人打听:“他们说的意思是,南方打完仗了么?”
宫人说:“是的,南陈还要派遣使者来参加大典,庆贺陛下亲政。”
被征去攻打南陈的士兵都回了家,松河村的青壮年就是这一波,田里的活干得快,也不愁夏至割松脂缺人了。
“大典将近,陛下成年后许多要紧事也来了,不少人都盯着那皇后的位置。”宫人闲聊似的旁敲侧击,想从孟知尧这边打听出什么,“里正有没有听陛下说起过啊?”
他们关系这么近,不是她,也知道些旁人听不到的。
孟知尧看狗,摇头:“没听过。”
远处,瞿万里突然出现在花园入口:“孟知尧!”
他身后站了个人,身着大红官袍。
宫人在她身边失口道:“陛下和陈大人?”
之后,瞿万里也向孟知尧介绍:“这位是工部尚书陈载大人。”
“孟里正,久仰。”陈载身材魁梧,孟知尧第一眼还猜他是王将军。
他们是特地过来找她的,瞿万里和陈载带领她往宫外走:“维州有一种胶树,现在分了一部分到工部,正好陈大人今日进宫,我就找你一起去看看。”
“好,多谢。”孟知尧的确很感兴趣。
陈载没想到能在计划前见到孟知尧,在孟知尧和瞿万里进衙门后,吩咐侍郎:“你让人去礼部,搞点好的食谱回来。让食堂做大餐,要大餐!中午把人留下来,一定要留下来!再去通知各营,孟里正来了,有问题的带上工具过来。”
侍郎记下就被催着往外跑:“是是是,下官这就去办!”
瞿万里坐在尚书椅中:“王将军带回来的白胶拿来,白胶有关的也送过来,包括地方志书籍一类。”
陈载问:“臣已备齐,那树有些粗壮,在后方库房存放着,陛下是现在移步,还是最后再去看?”
“直接去吧,白胶等物也带过去。”瞿万里给孟知尧一个眼神。
孟知尧起身:“陈大人,走?”
“里正!这边请,”陈载终于找到和她说话的机会,“里正,在下有个不请之请,冒昧打扰里正一些时间。”
孟知尧:“陈大人客气了,您说就是。”
“里正慷慨大义,把松河村的新机械无偿公开,分文未取,可惜我等工匠只能触及到一些皮毛,安全帽、圆锯机和砂轮各有疑惑不解之处……”
陈载还没说到请她帮忙的地方,孟知尧直接说了。
“圆锯机对齿轮尺寸、速度、锯片材料、切割物和机架的固定方式、固定位置都要求,忽略其中一个要素,都会造成很大的震动。”孟知尧一口气说出好几种可能,最后严谨道,“得了解具体情况才知道。”
陈载受教了:“在下已经派人去取来了,里正要不,中午就在工部用饭了?”
“可以。”孟知尧觉得,这位大叔人不错的,便答应了。
瞿万里都没来得及说留饭,一听他们都约上了,也要来:“那我也留下。”
他们到了工部后方的库房,院里搭架了许多大棚,临时停放些不方便入库的大件。
被连根拔起的维州胶树就放在地上,它树干笔直粗壮,本身光滑干净,但有划痕和箭镞扎的眼,还有火烧的痕迹。
瞿万里指下去:“就是它?这叫什么树?”
“回陛下,”陈载说道,“这就是维州发现的胶树,当地称两仪树,因为它分有黑、白两种树皮颜色,但果实和树叶吃下去能毒死人。”
“居然叫两仪,”瞿万里侧身和孟知尧说小话,“你看像不像橡胶树?”
孟知尧也小声回他:“我哪认识橡胶树,你管它是什么,能出胶的都是好树。”
瞿万里只好点头:“是是是……”
“?”陈载在一旁看着,伤心他们太见外了居然当面说小话,心里有些苦闷,看来自己还不能算陛下的亲信大臣。
白胶拿来了,陈载将盒子小心递过去:“这是两仪树的树胶,又称两仪胶,树胶刚开始是液体,成线挂在树干上风干后,再取下来,便可当作弓弦。兵器营的师傅们在准备砸胶的工具了,如果制法相同,很快就能用上。”
盒子里的两仪胶就是一条一条的,纯度不同,外表颜色呈现不同程度的白,更有发黄者,有些胶碎了,有些还有弹性。
瞿万里问:“有没有黑胶?”
“没有,黑树和白树都是一种胶,它们只是树皮颜色有差异。”陈载说明,“当地人会用这两种树皮制成染色颜料,陛下请看。”
连胶树皮染色的布匹也有带回来,王将军事无巨细,办事周到。
白树皮的白在布料上自带银白光泽,越光滑的布匹效果越好;黑树皮的黑染布厚后,会呈现玄色,
这种树,浑身都是宝。
“陛下,孟里正,”陈载又拿出下一个盒子,“这是两仪果,虽然果肉不可食用,但果核可以榨油吃。”
孟知尧拿了一颗剖开的细看,孟莆说的能榨油的种子,就是这个果实的核。
除了染料和油料,两仪树的木头也算上乘木料,更好上好的木柴。
陈载:“这种树越往南,长得越好。”
“这些东西,你们打算怎么用?”
“陛下,两仪树在维州还算少数树种,此树长成缓慢,臣目前只有一条谏意,禁止砍伐两仪树。”陈载说,“此外,两仪胶制成弓弦,也可以考虑,这些都需要兵器营的匠人试过以后才好打算。”
孟知尧发出申请:“什么时候弄?我能去看看吗?”
陈载:“当!呃……”
他差点在陛下面前越俎代庖了,好险好险。
几乎是同时,瞿万里也同意:“当然能!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看。”
他们在工部吃过了午饭,圆锯机和砂轮就到了衙门,老师傅其实带了三样,只是安全帽被他戴在头上了。
老师傅也姓陈,孟知尧真真切切体会到,这个姓在京兆是何等的大姓。
陈师傅一一介绍它们的问题:“砂轮用的是本地砥石,那根轴震动太大了,老打齿,就加了一对小伏兔,有效果,但一般。”
伏兔是古代马车用的避震器,因为它扣在轴上,像只趴伏的小兔子,故而得名。
孟知尧把砂轮机拆开,砂轮轮毂固定的很牢,没有发生位移。
最后查看了机架,也看得出有调整过的痕迹,四脚都有调节高度的垫片。
她把砂轮带杆一道架在两条双人凳中间,观察它的自由滚动情况。
直到砂轮轴完全静止,孟知尧指着锯片上下两个半面道:“这个是砂轮在制作时铺得不够均匀,重量轻的转到了上面,重的回在下面,所以为了把它均衡一下,平衡点调整到和轴心在同一个高度,需要均衡它的内部的重量。拿点热糯米来,我要粘在砂轮上。”
陈师傅也知道这个问题:“我们也有测试它的重量均衡,不过是放在水里,砥石太沉了,以为是平衡的。里正此法更方便,受教了。”
听她说得头头是道,工部选上来的老师傅也是一副受教的模样,瞿万里不禁有些自卑起来。
孟知尧是有才不用,他就是单纯的很没才用了。
厨房还有,小吏动作快,很快送过来了。
孟知尧一粒一粒往上半侧面粘,时不时重新拿起放下,直到无论从哪个点放下去,轴都不会滚动为止。
“这个动平衡就调好了,”她把糯米取下来,“用更牢固的等重量的东西粘到原来位置上,轴的震动会减轻一些。”
陈师傅捏住这小小一坨糯米:“这么说来,车轮也可以这样调整了。”
“是呀,但是伏兔不可替代的,调节车轮的动态平衡需要考虑速度和本身重量,不过速度很慢就不需要。”孟知尧接过小吏送来的热毛巾,仔细把手擦了。
陈师傅琢磨到:“速度的差距对一把工具的影响也太大了……”
孟知尧轻轻提议:“要是把工具换成铁制的,应该能适应更高的转速,但是危险也更大了,切割时的碎屑会伤人。”
陈师傅忽然笑起来:“我们有悬正镜,可以看到挡板背后的切割影像!里正,这次没带来,下回再和你细聊。”
不用下回,孟知尧已经被点醒了:“把铜镜悬在高处,在下方同样放置一块镜子?”
像潜望镜那样。
“是是是!孟里正果然机敏,刚开始是有些困难,后面习惯就很自如了。”陈师傅没想到就说了个内部自定的名字,孟知尧就猜到了,“这名字是《淮南万毕术》里面的,‘取大镜高悬,置水盆于下,则见四邻矣’。”
陈载也说:“路德明也注过《天下篇》,‘鉴以鉴影,而鉴以有影两鉴相鉴,则重影无穷’,有异曲同工。”
陈师傅合掌:“就是这个理!”
孟知尧和瞿万里除了点头还是点头,这些读书上来的文化人就是不一样。
别看陈师傅是工匠,要想吃上朝廷饭,不读书真不行,官府工营的工匠,是需要看得懂公文的,没事还能写两首诗呢。
“这样我圆锯床和砂轮的速度也可以调上来了。”孟知尧跟瞿万里说,“出来走走还真不错,下回砸胶了喊我。”
后来又看了安全帽和圆锯机。
孟知尧说:“安全帽的外壳要足够坚韧耐磨,不能太脆,还要有一定的弹性,可以把石头弹开,至于它要多圆我也没做过对比……圆锯机的齿轮齿数与孔的尺寸是有关联的,其它都没有问题的话,震动太大说明超过了齿轮的承受范围……”
“原来如此!”陈师傅记下,“原来如此……”
而陈师傅提到的潜望镜,孟知尧也迫不及待想回去试一试。
★小卡片
两仪树:私设,橡胶平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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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动不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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