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欢喜有人忧。
众人都兴奋地离开小木屋时，昌意却独自一人在后山的湖边。
程阳回到书斋，没看见昌意。
想到昌意有时会独自一人去后山湖边念书，他便打算去那碰碰运气。
果然，远远地，他便在湖边看到了昌意身影。
“阳大哥！”
周全跳起来拍了一下程阳的肩膀，见程阳被他吓到后，脸上带着恶作剧得逞的笑。
“阿全……你怎么也在这？”
周全手里玩着狗尾巴草，“我在这好久了，我跟着昌意姐来的。”
“那你有跟她聊些什么吗？”
程阳问着，眼里带着几分希冀。
周全把狗尾巴草扔到地上，“她说她要温习功课。等下次挑选郡农长她就能选上了。”
他说完，抬头看着程阳，脸上带着几分疑问，“不过为什么郡农长只有一个人啊？阿姐也真是的！选三十个不就大家都有份了吗？”
“阿全，不可以这样说老师。”
程阳说着，眼神突然一亮。
“对了！你说得对”
他一边往回走，一边让周全在这陪昌意后，连晚饭也没吃，便径直奔向御事屋。
留下周全在那一头雾水。
等程阳赶到御事屋时，夜已然来临好一会了。
林土土正瘫坐在凉亭下，烤着炭火，吃着香喷喷的番薯。
见到程阳，她立马坐直身子，为人师表，她可要注意好形象。
“程阳，这么晚了，你是有什么急事？”
程阳正欲开口，肚子却先响了起来。
见状，林土土扬起嘴角偷偷笑了一下，递给程阳一个烤地瓜，“尝尝。”
“抱歉，这么晚了还来打扰老师。”
程阳说着，低下头接过热乎乎的烤地瓜，神情带着几分羞涩。
但接过烤地瓜后，他并未吃，只放在一旁，“老师，学生有件事想同您商议。我想，我们能不能再挑选伙伴，这样会不会更稳妥一些。”
“这想法不错耶，可以可以！”
林土土有些不好意思得笑了。
她倒是百密一疏，忘了助手这事了。
得到答复后，程阳也不好叨扰，道谢后起身离开。
“程阳！”
程阳回头。
“你烤地瓜忘拿走了。”
翌日，御事屋派人到书斋传口信。
告知各位郡农长可自行挑选助手，人数不超过两人即可。
正月十五中午，出发上任。
很快，斗转星移，十五那日到了。
一大早，林土土走进书斋，便感觉到一股昂扬向上的能量在蓄积着，等待爆发的那一天。
书斋里的竹林依然青翠，在阳光下尽情挺立。
绕过竹林，走进课室，程阳、昌意一众人等一眼便看见脸带笑容的林土土。
课室里，二十五人已经打包好行李，坐着自己原本的座位上等着林土土来为他们送别。
离别是感伤的。但眼下，比起感伤，这些人更多的是兴奋、雀跃，准备大展宏图的豪情壮志！
“老师！”
课室里的人招手向着林土土笑着道，满怀期待。
林土土也同样兴奋，她三步作两步冲上前去问道，“怎么样？看来大家心情都很不错嘛。”
他们彼此之间互相看了一眼，七嘴八舌地答道，“心情自然是极好的。”
一屋子人的人难得在没有上课的时候遇上了林土土，他们纷纷叽叽喳喳的凑上前同她聊天，想和她再亲近些。
要他们聊聊自己的抱负、自己的理想。不管哪个时代、哪个地方的人都一样，人一多，话题便自然而然地极具跳跃性且不受控制。
聊着聊着大家突然聊到了家庭与生死，轮回与未来。
“我却是不信人有下辈子的，死了便是死了。”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看向昌意。昌意一贯在所有的讨论中都喜欢保持沉默，衷心的当一名优秀的倾听者，没想到这次不仅开了金口，还语不惊人死不休。
至少在这屋子里的大部分人或许不像鬼怪一类杂谈，但总归是信轮回的。否则，这世上许多事情都得不到解释。
“为何如此说？”
程阳虽也不信，但他有些好奇，好奇为什么昌意也不信。
“如果有轮回，便有投胎。那又是依据什么决定你投胎往何处？”
昌意看着程阳，不紧不慢地说着，神情仍带着怯，但眼神却是十分坚定，“若是根据人的品行决定，那为何作恶的却是那些不愁吃喝的人。”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均陷入沉默中。
在这里的三十个人，几乎全是穷苦出身。他们能感受到昌意隐忍的克制的对世界的不满。
“我也持有此看法。”
半响后，林土土开口打破了沉默。
“所以人活着，便是要尽兴！管他三七二十一，做总比不做来得好！”
“老师说得对！”
呈亢在一旁激动的起身附和着。
一屋子人又恢复了热闹景象。
白驹过隙，时间的流逝永远是个亘古的谜题。
待到中午之时，书斋门口，十辆马车早已备好，蓄势待发。
这十辆马车每辆马车配置有四匹马，每匹马均是精心挑选而出的上等良马。马车前配有两个马夫。此行路途遥远，以备不时之需。
马车车厢的梁子上左右各挂有一个銮铃，行驶之时，会发出响亮清脆的铃声以提醒来往路人。车厢后座配备有路上所需的粮水。
一切都准备得万无一失。
“我想我们是时候就此别过了！”
程阳双手作揖，转身对着一众送别的人轻笑着说道。特别地，他看向了林土土，这个在某种意义上给了他第二次生命的人，眼神里除了感激外还带有一股不辱使命的决绝。
阳光透过竹林树梢，轻轻地映照在林土土的脸上。
她的脸上，带着阳光的印记。
林土土只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这几日的阳光格外的好，照在人身上，暖烘烘的。她抬起头，望着即将远行的十一个人，望着阳光照在他们的身上，望着风吹过他们的头发、衣摆，听着树叶竹林飒飒作响。
他们转身离开，紧接着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起。
左摇右晃，山路有些颠婆。
马车渐行渐远，铃声一阵轻一阵重，慢慢的有些听不真切了。
但他们的理想，却是千真万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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