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林土土知道韩宇内心想法，估计会大喊一声“冤枉”啊。
她并非赶客，只是单纯想要快些写奏折、收拾烂摊子罢了。
为了这事，她刚恢复过来，当天就马不停蹄赶到无涯书斋。
在那里，她向剩下的十九个学生宣布了郡农长遇险一事，并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事情和盘托出。
这些人，之前要么待在一方乡村，要么便是没有权力的地方小吏。
听完林土土的讲述，心情沉重。
林土土的心情也同他们一般。
但她不能倒下去，这件事即是由她开始，她便要善始善终。
“我跟大家讲这件事后，也有几件事需要拜托大家。”
“你们在座不管之前认识或者不认识呈亢、陈末，现在大家都是几个月的同学了。我想你们这两天把跟呈亢、陈末同学有关的东西收集起来，我想把这些东西寄过去给他们的家人。”
林土土说着，语气出乎意料地平静。
“如果可以，我希望大家可以写些东西，几句话也好，为他们写下一些东西。”
风过留痕，她不能让他们死而复生，但至少可以留下一些什么东西，证明他们存在过。
“然后我想再找四个人，完成呈亢、陈末未竟之事。我想你们酉时前做好决定，决定是否要顶替他们俩的位置。”
“接下来，除了学习农书，我希望大家也可以学些武学防身。一箭武馆就在我们书斋旁边，以后我们会在那请人教习大家武术。”
“接下来的时间就交给你们自己了，到时大家直接把决定好的答案放到我的小木屋里。”
台下的一众人隐隐躁动起来，带着些许不安和激进，小声地交谈起来。
屋外春阳和煦。
他们讨论着，痛惜着，你一言我一语的抢着话，最终却又同时陷入无言的沉默。
一个人不因犯了死罪而被杀死，这在古代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是这一次，这件事发生在他们的身边，性质一下变得不同。
因为谁也说不准，下一个会不会是他们。
“章叔，这一次，是不是针对老师而来？”
林文犹豫许久后，看着章古小心翼翼开口问道。
章古是这里年纪最大、也是之前官位最高的人，他之所以上次没有入选郡农长，是因为林土土觉得他的功课报告过于保守，几乎可以说只是对林土土农书的应用。
这是他最大的优点，谨慎保守不出错。但也是他的缺点，不敢冒险自然没有更大的进步空间。
此刻大家都眼巴巴等着他的回答。
表面上看，这是针对十个郡农长发起的攻击，但实际上，这些人恐怕真正的眼中刺还是林土土。
农铁部，可以说掌握了周国的经济命脉。林土土却从未跟周国任何一个贵族结党，她所结交的韩宇、翁择明很明显都是周王一派的人，自己本身又无根基。
所以这些学生，除了痛惜同门的死，也不免会担心林土土的安危。林土土无私教导他们知识，让他们能够施展自己的抱负，对他们如同再造之恩。
章古沉思许久后，缓缓开口道，“说不准。”
现在周国明面上三根支柱，沈革、林土土、韩宇。沈革在京城自然难以下手，而韩宇手握重兵、自身武力高强，只有林土土最为薄弱、且最招人觊觎。
“但眼下，我们能做的，是收拾这残局。”
酉时前，学生们陆陆续续来到了小木屋，给出自己的答案。
夜里，林土土第一次在这小木屋里过夜。
她就着烛火，不断翻看着学生们的回答。
很欣慰的是，关于是否顶替陈末、呈亢一事，十一个人里面只有一个人不愿意顶替，其他人的答案全都是愿意顶替。
并且全都在书册里面表示了自己愿意顶替谁的位置，以及自己如果顶替了这个位置会如何推进当地的农业生产。
最终，林土土从这些人里面选择了四个人顶替，配置是一个保守谨慎配对一个创新冒险的人。这样组队，不至于太过激进，也不至于过于保守。
第二天天一亮，林土土梳洗完便让周全去书斋把自己选中的四个人喊到御事屋中来。
在那里，她像他们解释了书信的书写模式，并把代表郡农长的腰牌给了谨慎的人。
当天中午，这四个人乘着马车，在精兵的护送下离开了。
銮铃声渐响渐远……
这次目送他们离开，林土土内心不再像上次那般感觉前途充满希望，相反，她带着几分太子丹送荆轲时的悲壮。
路漫漫其修远兮，一别再相见，不知又要经过多少次日夜星辰的变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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