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的就是今日!
暗卫团团包围,那黑影依旧没动。
他暗道不好,飞速要关上屋门。
“唰!”
剑出鞘。
银光在雨雾中一闪。
他手臂随之一凉,愣愣低头,只见自己的小臂出现一道血线,紧接着溅起一股血,衣袖连同小臂掉在了地上。
“啊啊啊啊!!”
痛觉后知后觉,张重圆满脸满身的血,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胳膊惨叫。
“快,快杀了他!杀了他!”
“把他给我剁碎!剁成肉泥!”
张重圆在地上打滚,痛叫怒骂,雨噼里啪啦打写檐瓦,把他声音遮盖得几乎听不清。
暗卫也被这变故吓到,闻声立刻动了,一齐攻去。
刀光剑影比雨更密。
宁禾不闪不避,身形一晃,如池中浮萍,衣衫下摆扫过石板积水,溅起一串细珠。
她手腕一翻,剑身彻底出鞘。
剑势倏起。
但见银光荡漾,剑尖抖出点点寒芒,分刺数人手腕,正是“醉花剑法”中的起手式“花间醉酌”。
叮叮当当一阵急响,左阵五人俱觉腕上一震,攻势顿缓。
暗卫飞速移位,杀招不断。
宁禾步法飘渺,似醉非醉,在雨中旋身腾挪,似将周遭雨丝都拢了进来,剑身卷扫,雨如花瓣碎裂,往暗卫飞射去。
一时间,雨打花飞,银芒如织,竟不知是剑光映雨,还是雨化剑光。
围攻者俱是高手,却从未见过如此诡谲剑法。
那剑招时而如狂士醉饮,倾壶而泻,时而如美人醉卧,慵懒无力,但每一式皆藏杀机。
醉折花枝,飞雨乱红。
一名大汉举刀相迎,那剑尖却似蝴蝶穿花,在他刀身上轻轻一点,借力荡开,反手便刺入他肩井穴。大汉闷哼一声,软倒在地。
“变阵!”暗卫急呼。
话音未落,宁禾剑招已变。
她左足微旋,身形如风中摆柳,剑招忽快忽慢。
暗卫转眼死了大半。
余下五人见状,愈发不敢大意,刀剑齐出,招式狠辣。
雨越下越急,芭蕉叶被打得噼啪作响。
宁禾的蓑衣被划破,里头的黑色劲衫湿透。
暗卫里有个用枪的。
这人最开始枪法平平无奇。
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等她意识到是圈套,已来不及躲闪,被一□□破肩头,随之有刀光劈面而来。
她仰身后滑躲过,剑招忽收,手腕一绕,剑在身前画出个圆,如含苞待放的荷花,将袭来的三柄兵器尽数圈住。
“叮”的一声脆响,三柄兵器竟被她剑上的巧劲带得互撞,火星在雨幕中一闪而逝。
宁禾不想久战,身形如燕,足尖点在石榴树细枝上,而后如流星坠地,朝余下二人猛攻。
暗卫大惊,挥刀去挡,却听得“咔嚓”的一声,心口的护心镜被剑搅碎,胸口/爆开一朵血花。
地上躺着二十具尸体,青砖上的鲜血顺着雨水蔓延扩散。
宁禾剑尖垂下,血珠混着雨水,连成细线滴落。
她踏过一具具伏尸,靴子踩在血水里,发出轻微而粘腻的声响。
张重圆缩在墙角,看着那双越来越近,沾满泥血的靴子,抖若筛糠,牙齿咯咯作响。
宁禾在他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没有立刻挥剑。
张重圆连爬走的力气都没有,视线顺着滴血的剑寸寸上移。
闪电映亮夜空,斗笠下的阴影散开一瞬。
刺客带着银色面具。
他看清了刺客的眼睛。
沉静,明亮,却没有半分杀气。
人在绝境,总是会想起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他终于挤出一点破碎的声音:“你,你是醉花剑!”
十六年前,一名为禾如风的剑客横空出世。
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出现在后院,也没人知道他长相身形,年龄几何,是男是女。
唯独能看到的,是尸身上密密麻麻,艳丽诡异的桃花剑痕。
朝廷抓不到他,因为见过他的人都死了。
世家大族风声鹤唳,富商巨贾草木皆兵,都想着抓到这个人收为己用,或凌迟处死。
只是没多久,这剑客就销声匿迹了。
张重圆没看到尸体上的花痕,但他想不到还有谁的剑法,能似醉挑飞花。
他从未想过,从父亲嘴里听来的江湖传闻,有朝一日能亲眼见到。
宁禾歪了歪头:“你认得?”
禾如风是师父的名号。
醉花剑也是师父的剑。
师父很多年没用过醉花剑法,死前才把最后一式传给她,并且交代她,不可在人身上留桃花剑痕。
这人怎么认出来的?
张重圆涕泗横流,失血过多让他浑身发冷。
他跪在地上,哭声刺耳:“大侠饶命,桓氏给你多少银子,我双倍给你!”
桓氏?
原来那权贵是桓氏。
“双倍?”
“不不,是三倍,三倍!”
宁禾听着他加钱,啧了一声,颇为惋惜。
她们做杀手的,只能杀人,不可动死者财物,以防被追踪。
“醉眼看花,花亦看我。人生似幻化,终当归空无。”
张重圆懵了,不明白这刺客怎么突然吟诗。
他鼻涕还挂在嘴上,“什,什么?”
宁禾微微一笑:“蠢猪,我说要帮你‘归空无’。”
张重圆大骇,拽着她裤脚哭嚎,“壮士,大侠,只要你不杀我,张家重重……”
宁禾掏了掏耳朵,“噗呲”一声捅穿了他的喉咙。
张重圆瞪大眼睛,“嗬嗬”几声,转眼没了动静。
宁禾断了他戴着扳指的右大拇指,塞进腰间牛皮囊袋中。
正准备走,余光瞥见缩在榻边发抖的美人。
她犹豫了一下,抬剑鞘卷起榻上的薄衾丢在美人身上。
“想活命,就赶紧走。”
美人愣住,哆哆嗦嗦拉好薄衾把自己裹住,看着刺客的背影远去。
她不知哪来的勇气,扶着榻爬起来,往前踉跄追了两步,“恩公,敢问姓名?”
宁禾脚步微顿,侧过半边脸。
“禾如风。”
说罢足尖一点,跃入黑色雨幕。
“妾名唤秀珠,会一直等恩公来寻!”
宁禾听见了,踩在瓦片上的脚底一滑。
*
张重圆一死,取走余下十一人的命,不过是一刻的事。
宁禾装好十一根手指,跃出张府,避开街上巡逻的守卫,飞快掠回鬼巷。
进了院子,屋子的方窗透出昏黄灯火。
她走到檐下把斗笠摘了,推门而入。
少年一身白袍坐在桌旁,乌发如瀑散在后腰,手里拿着卷书,姿态静雅。
他在看宁禾之前买的话本。
段沉玉听门被推开,抬头看去。
少女浑身湿透,脸色发白,水顺着衣角往下淌,在门槛边积了小滩湿痕。
他鼻尖微动,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
舒展的眉峰骤然蹙起,起身时带倒了凳子,发出轻响:“宁娘子,你受伤了?”
宁禾没应声,反手关上门,靠在门板上喘了口气。
她抬手想解背后的剑,左臂刚一动,伤口便扯得钻心疼,动作顿了一下。
段沉玉快步走近,伸手想去帮她把剑卸下来,“娘子肩膀受伤,莫乱动。”
宁禾猛地侧身避开,剑骤然出鞘。
段沉玉眼睛一花,就看到寒芒停在眼前。
少女面若霜雪,声如寒冰碎玉:“想死吗?谁准你碰我的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4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