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救救我。”赵春娇看到赵春阳的时候,眼泪鼻涕一齐流了下来,刚满十六岁的小女生,即便小时候经历过一些动荡,却没有像现在这样被要求跪着抄写经书,一跪就是一天,还不给吃饭。
她看到赵春阳就仿佛看到了救星,挣脱彩云的挟持,一心想要扑到赵春阳面前,可是她的腿脚根本不听使唤,才跑出去两步就摔倒了。
赵春娇遭受折磨的样子,一下子就唤起了赵春阳的家长之魂,毕竟是亲手养大的妹妹。之前因为赵春娇把他写进小说里产生的怨气早就已经消弭了,现在他只想在太后面前给赵春娇开脱。
但是在皇帝的记忆里,自从十年前先皇去世,他就没有再见过这位九公主。如果在太后面前贸然表现出关心来,恐怕会引起怀疑,所以他只能拍着身边的桌案说,“堂堂公主,一点儿都没有身为公主的气度,再将你放在宫中,只会搅扰了太后娘娘的安闲。”
“阿图,把九公主送到城外的皇庄上去。”
赵春娇不可置信的望着赵春阳,她有点怀疑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他哥哥了,可是当她对上赵春阳的视线,随后看到他手上两指交叠的动作,内心终于平静了下来,眼前这个人就是哥哥无疑了。
因为那是他们兄妹俩才知道的暗号,是债主追上门来,他哥哥让她躲避的暗号。
汹涌的泪水突然夺眶而出,穿越以来的所有恐惧和无助,全都化为了泪水在脸上流淌。更多的还是劫后余生的喜悦,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她哥还在,总是不会让她吃亏。
可她这样的表现,落到太后眼里就变成了突然听闻噩耗的崩溃,这也算歪打正着吧。
赵春阳一直打起十二分精神,观察着太后的脸色,见她没有阻止,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见阿图已经走到赵春娇身边了,赵春阳才仿佛后知后觉的对阿图吩咐道,“公主也是千娇万贵之身,到庄上去恐怕要受委屈,先让公主回她的寝宫,收拾好东西再走,不必过于匆忙。”
对于现在的赵春娇说,避开太后才是重中之重,但是赵春阳也不希望她以发配之人的身份受气,让她带齐了公主的家当和仪仗,去皇庄相当于度假,等他这边处理好跟匈奴的这场战役,掌握了自己的力量,再考虑把赵春娇接回来的事情。
太后对于赵春阳的处理方式不置一词,因为赵春娇在她心目中实在没有任何地位可言,昨晚她突然发了癔症,先是大喊大叫,然后又痛哭流涕,吵着要回家之类的话,见到她这个太后,既不行礼也不问安,嘴里念念有词,“这不是真的,这肯定不是真的。”
反正在圣慧太后的眼睛里,孝帝唯一活下来的女儿已经疯掉了,原本顾忌到赵春阳的亲缘不丰,还想等到九公主成婚的时候,封她一个郡公主的位分,给予丰厚的食邑,让她安稳度过余生。
可是,一个疯掉的公主除了让皇室丢脸,已经没有用了。刚好匈奴人要来求娶,那嫁给匈奴人,也未尝不是一个甩脱烫手山芋好办法。
赵春阳虽然并不了解事情的全部过程,但是很了解自己的妹妹,她刚刚一岁就被送到祖父家,跟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大哥一起生活,真正的好日子她没享受过,两个男人一老一少,就算有保姆帮忙也不会带孩子,赵春娇小时候养的很糙,等到她长到八岁,家里就破了产,好日子更没有她的分了。然而,真正的苦日子她也并没有经历过,她只是个会期待生日礼物和过年压岁钱的小孩。
当她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自然会感到害怕,从而做出不理智的行为,并且引发了一连串的祸端。可当她发现还有哥哥在背后支撑,她肯定会自己坚强起来。
何况整个安国境内,除了太后的身份,又有谁能够明目张胆的欺负她呢。如此看来,这个皇帝的位置也并非全无好处。
至于太后的心思也并不难猜,毕竟不是自己的孩子,所以卖起来格外干脆利落。
要说服太后也并不难,赵春阳只要站在一国之君的立场上不同意就可以了,“朕不同意让姐妹嫁与匈奴那等凶残野蛮之人,过茹毛饮血的生活,玷污我赵家的血脉。母后,以后不要再提和亲的事情了。”
一句话,如果送公主和亲,国家的面子过不去,皇家的面子更过不去。
眼看赵春阳的态度坚决,太后果然没有再说和亲的事,“皇帝可有解决眼前危局的方法,不要想着处处立威,还是要着重实处才好。”
太后和皇帝的关系不好,也是因为皇帝真相信自己是天命所归,不想听太后的教诲,也看不惯太后所为,觉得她只会用些妇人的阴私手段,根本上不了台面。
然而,现在的赵春阳可不会那样认为,至少太后手里有人可用,武将有燕国公萧鼎,文臣有右相谢詹,再看皇帝手里,除了几个太监宫女。有几个人心甘情愿的听从他的指挥,而不在背后阳奉阴违。
所以,他不仅要听从太后的教导,还要在适当时机给她捧哏,听太后分析完战事的紧急和朝堂的焦灼,赵春阳还真的有所收获。
至少他知道留着白胡子一派仙风道骨的王喜,竟然偷偷的往草原售卖铁器,这在任何一个朝代都是抄家灭族的重罪。然而,这个消息却是匈奴人告诉谢家,再转告太后的。
匈奴人的目的很明确,他们就是希望安国自己内斗起来。如果朝廷出现乱象,政局不稳,他们才好从中渔利。
太后的意思是抓小放大,把替王家处理生意的商人抓了,对王家来说就算是一个警告。等到这一次的战争打完,再来秋后算账。
“阿娘不必忧心,狩猎时儿臣偶然听守猎场的小内侍谈起一个土方子,说是能够招来雷火之威,所用到的材料却非常简单易得。儿臣觉得如果能把这种火雷做出来,一定能打得匈奴人丢盔卸甲。”相谈不过半个小时,赵春阳就把称呼改变了,和太后之间的气氛也变得越加融洽。
所以太后听到赵春阳说这种话,只以为是逗她高兴,并没有斥责他异想天开,“你说的可能是方士放焰火的把戏,骗骗小孩子罢了。”
这个时代已经有了爆竹和烟花,但还没有用火.药制造出来的武器,在这样的拓荒期,也用不到什么黄火.药,毕竟硝酸硫酸都不易得,但是一硝二磺三碳的土炸.药应付当前的情况完全足够了。
只要放置在密封的陶罐或者铁桶中,再加上碎石头,丢在人群中就是一大片的杀伤,以他现在掌握的技术,也不搞什么天降流星的迷信了,直接暴力碾压,就能把匈奴人打回老家。
但是在面对太后的时候,他并没有表现出胸有成竹的样子,只是用一种试了也不会吃亏的语气说,“反正匠作监最近闲来无事,让他们去试做一下,这种雷火如果能成功,也算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
赵春阳仿佛随意一提,太后也并没有放在心上,他们又继续聊了苏策中风的事情。
赵春阳说出了自己的打算,“荆州刺史的位置至关重要,不能空缺。儿臣让朝臣推举人选,再让他们带兵演武,从中挑选出优胜者为荆州刺史。其中王喜推荐了赵鑫,他肯定不能回京了,但是荆州刺史必须赶快选出来,儿臣想要发下选材令,凡千石以上的官员都可带兵勇参选,在加上特例参选的苏紫玉和萧磐。到时候还请阿娘同去观战,也好鼓舞士气。”
太后听到苏紫玉的名字,表情微微有些变化,终究没有多问。
“你能够如此从容,也算是有所成长了,如今匈奴人看似心腹大敌,然而也不能忘记南方的危险,西蜀虽然偏安,梁国可是有人天天吵着要北伐。”
“阿娘说的对。”对付太后就是要多多的夸奖,只要把她夸得眉开眼笑,很多事情就好说了。
眼看着更深露重,睡不了两个小时就要到明天上早朝的时候了,太后也开始打哈欠,赵春阳才从长信宫告退,回了皇帝居住的未央宫。
阿图果然领会了他的意思,没有连夜送走赵春娇,而是回未央宫等他。时间紧急,赵春阳也没机会亲自见赵春娇,只写了一封信让阿图带给她。
信里只告诉她,不用担心被送去和亲的事情了。要跟着身边的宫女好好学规矩,但如果有人想欺负她,也不要害怕。
赵春阳亲手把稍微晾干的书信装进信封里,对于阿图说,“你护送九公主到庄上去,公主身边的人都要敲打一遍,不许他们因为公主的事情去麻烦太后,庄子上的那些管事也告诫一二,不要看到公主出了宫就对她不敬。”
面对这样的近乎唠叨式的关切,阿图怎么可能不明白赵春阳对九宫主的看重,郑重道,“奴婢会把事情办好的。”
“快去吧。”赵春阳也想让赵春娇早点收到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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