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烂醉

兰城大学的研究生宿舍里。

温若寒坐在瓷地板上,头发塌乱,闷声打开第五瓶啤酒。

从警局回来,他就这委顿的模样。

那个自称蒋醇的男人,即使以犯人的身份接受审问时,依旧松弛而嚣张。

他的衣服,表,甚至停在警局外的豪车,堆出了这份从容。

蒋醇看他的眼神,毫无愧意,甚至像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

“你就是秦姻那个……男友?”

温若寒在回想中剖析他的细微到深处的表情,半笑不笑或者转折的语气,一遍遍刺激着他敏感的自尊。

他本来想用最恶毒刻薄的词,高高在上地批判这个不法分子,一句轻飘飘的疑问,就让他连话都说不出来。

“诶,”蒋醇叫他,“可不只有我一个看上了秦姻哦,她身旁围绕的男人可多了。”

温若寒想漂亮地反击,却说不出话。

像氧气被抽走,软绵绵地活在世界上,没有底气。

他只能离开,以免输的太难看。

街灯像萤火虫一样静止在空中,夜幕下,他靠着灯杆立了很久,看到秦姻的回复。

她说没事,以后会和异性保持分寸,这件事便翻篇了。

她在哪?

为什么走了这么多步数?

警局给她打电话,她也没有来,她和谁在一起?

温若寒忽的反应过来,呼吸一沉,他又在怀疑她。

他这是怎么了?

马路上车辆如流矢,照灯打在他的眼睛上。

温若寒克制几秒,还是给秦姻打去电话。

一分钟,两分钟……她关机了。

她不想接他的电话。

是不想呢,还是不方便。

那个视频又在脑子里播放,没有停止键。

温若寒将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

他想起答应了季映阶回顾实验数据,摇摇晃晃从床上取来电脑。

屏幕亮起的瞬间,他的头砸到键盘上,沉沉地睡过去了。

**

修缮实验室需要时间,季映阶顺便给温若寒放了个假,让他好好调整。

他这边又收到一个学术会议的邀请,地点在山鸣市,为期三天,温若寒正好想出去散心,便跟着了。

孟清忍痛割爱卖了爱车,又把手头的钱都拿了出来,孟家家底厚,孟父对孟清再严,孟清账户里也总能剩个百八十万。

现在好了,存粮全都上交,孟大少爷屈尊,只能在食堂吃饭了。

他知道亲舅油盐不进的德行,便拍照给舅妈卖惨,姚钰心软,当即要转钱过去。

季映阶接到尚彦电话,只说:“你也不想看他被养废吧?”

尚彦顿时反应过来,想想孟清那挥金如土的作风,不务正业的德行,还有轻浮风流的性格,一阵后怕。

再这样下去,孟清不就成第二个蒋醇了?

他按下妻子,想了半天,给孟清发:加油!

食堂里皱眉吃饭的孟清看到这两字,目瞪口呆撕心裂肺,第一次体会到了众叛亲离的感觉。

他才不会放过膈应季映阶的机会,所以也死皮赖脸地跟着来了,好在温若寒没什么意见。

山鸣市的酒店里,季映阶定了三间房。

飞机落地才下午三点,孟清和温若寒提着行李,各自拿了房卡准备入住。

季映阶不紧不慢掏出书:“这份文献今晚看了,明早交我份两千字的小论文。”

温若寒脸色发黑,慢吞吞接过。

孟清幸灾乐祸,下一秒手里就多了本考研必备真题。

“学术会议结束之前刷完,交给我批改。”

孟大少过去二十多年人生里,除了他爸,没人敢命令他学习,他刚要耍驴脾气,听见季映阶说:“你那车挺好开的。”

孟清一愣:“买主是你?”

他顿时反应过来,怪不得这么快就卖了出去。

签买卖合同时,他见过买主一面,是个带黑框眼镜的青年,自我介绍时说是从事金融工作,付款时很痛快,一点都没讨价。

敢情是季映阶的托。

孟清心中不争气地升起丝感动,试探:“你是打算……替我保下它?”

季映阶漫不经心地说:“我只知道这本题你做不完的话,就再也看不见你的宝贝车了。”

入夜,两人都老老实实地留在酒店,连晚饭都没出去吃,只是点了外卖。

酒店设施都是顶级的,房间也都是套房级别,孟清这么娇贵的人都挑出来毛病。

唯一的缺点是离市中心远,在中心城区与郊区的交界处,夜里人烟罕至。

季映阶喜欢安静,这也是他选择它的原因。

他把明天会议上的发言稿写好,反复确认了重点与容易遗漏的细节,保存好稿件,打开视频会议。

带黑框眼睛的白净男人先出现在视频框中,点头致意后,开始汇报一周内华升的事宜,其他人分析了华升股市走向以及禾因的盈利。

他们中间,部分是金融界顶尖人才,绝大部分在华尔街有过惊人战绩,还有部分是华升的核心高管,从股份分割那天起,在就坚定不疑地站在太子身边。

外人看华升,是公主在自家集团身居高位手握大权,代表华升出席重要场合,反而对季家小儿子关注度不高,默认季父一死,就是公主上位。

只有和季父共事过的人才知道,他对小儿子寄予了何等厚望。

季映阶一件件将事情处理好。

十一点整,会议结束。

温若寒将写完的论文发了过来,季映阶回了个好。

他洗漱结束,克制住熬夜批论文的冲动,闭灯睡觉。

心口不舒服,有东西沉沉压住,左右碾压。

他卸力,任由自己坠入空洞里,还是被追上来缠住。

季映阶进入梦里,被唤醒,接着入梦,梦里总有孩子的哭声,一只怪异的小手黏黏地抓着他。

他这次醒来,强迫自己坐起来。

房间漆黑,唯有影影绰绰的残光。

季映阶低眼片刻,厌恶地说:“滚。”

窗纱起落,像在回应他。

这么多年,总有什么东西在缠着他。

他不信鬼神,即使世上真有,他行的端坐的正,从无亏欠。

他没开灯,就静静坐着。

**

这一夜,兰城下起大雨,降水量超过正常值,气象部门发出橙色预警。

秦姻在雷声中惊醒。

闪电划过,如同白昼,雷声大得像将人吃掉。

她平复了心跳,赤脚走到厨房,打开灯,发现冰箱上的小佛像掉到地上。

秦姻皱眉,蹲下小心地将它捡起来。

这佛像,还是秦父去老家寺庙里求来的。

那阵子她总是没法入睡,即使勉强睡着也噩梦连连,差点将她逼疯,有了这尊小佛后才好起来。

她用指腹轻轻擦去佛像上的灰,思绪拉远。

紫色光束如烟花绽开,照亮她的侧脸,漂亮却空白。

温若寒的电话,她至今没打回去。

两个人的关系僵持在这里,没有分手,却不再亲密。

秦姻有时想,他们是恋人,却不像。

而季映阶,看着冷淡的人,却总喜欢自作多情。

他处处维护温若寒,针对她是为什么。

还真把温若寒当成第二个自己了?想拯救他。

秦姻溢出了声冷笑。

什么重蹈覆辙。

她感情不纯粹,温若寒也不干净,区别在于她不计较而已。

秦姻靠着冰箱坐下,反手摸出了瓶啤酒。

她爱喝酒,因为啤酒里的麦芽糖会使人发胖,总是克制自己。

现在酒瘾上来了,她不想克制,要是回敏在就好了,可惜她爸妈今天来兰城看她。

秦姻想起老家的爸爸和妹妹,闷头一大口。

她想他们了。

既然放纵就做到底,秦姻干脆把一整听都拿出来,盘着腿,还拿出了一袋快过期的小咸菜。

她以前没机会这么喝酒,十八岁离开父母的管束,就遇到季映阶,他管着她,一次喝最多两瓶。

他一直是个讨厌的人。

秦姻反思了下当时为什么看上了他。

她默默摆着手指头数,长得不是一般的帅,身材好,有钱,对,他有钱。

年轻时没经历风吹雨打的秦姻很狂,尤其在爱情上,坚信要谈就谈个最完美的。

秦姻嘿嘿笑了起来,捡大便宜的感觉真不错。

她将喝剩的酒瓶对着衣柜第三层砸过去。

那里面封存着季映阶送她的全部礼物。

她点开通讯录,看也没看就打过去,耐心地等了好久才被接通。

“季映阶,把你的东西取走。”

电话那头传出个弱弱的声音:“……啊?”

秦姻觉得自己吐字不太清楚,仍飞快地说:“你凭什么说我算计温若寒?我和他谈恋爱怎么你了?我想要个学历高有能力还听话的男朋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管的着吗?”

……

电话那头,回敏捧着手机,大气都不敢喘。

好不容易等秦姻劈头盖脸地骂完了,她小心翼翼地问:“姻姻啊,你是不是喝酒了?”

怎么听起来是回敏的声音?

秦姻低头凑近手机看,撇嘴。

打错了。

分手这么多年,她的通讯录里怎么会有季映阶的电话。

秦姻挂断电话,转换成拨号的界面。

季映阶的手机号码,是他用了很多心思哄她背下来的。

即使烂醉如泥,她也能一字不差地背出来。

她拨通电话,拄着腮帮子等着。

电话仅响了几秒就被接通,却没人说话。

一片死寂。

秦姻恍惚间,好像听到了他压抑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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