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闭眼,紧绷了一天的弦突然间松了下来。
手心冰凉,从心口出开始脱力。
三年又三年。
他好像,没怎么变。
秦姻稀里糊涂地洗漱一通后爬上床。
眼前翻来覆去的,仍是男人的眉眼。
一会是季映阶向她表白,一会是季映阶吃醋气的咬牙切齿。
最后都被他一声淡漠的反问取代。
我们有什么关系?
这真是个好问题。
秦姻听到外面细碎的雨声,赤脚过去关上窗户。
兰城这个季节总是多雨。
雨过风声,如打芭蕉。
她恍惚回到和季映阶彻底撕破脸的那晚。
也是雨夜,潮湿,不安,浮躁,微风用软刀割人,像有杂草在心底疯狂滋生。
在南城最贵的地段的顶楼,可以俯瞰世界最繁华瑰丽的城市。
那是季映阶特地租的房子,因为她喜欢看夜景。
也是在那里,季映阶将所谓爱情背后所有的真相扒出。
他花了很长时间才冷静下来,问她有没有什么要解释的。
那个瞬间,秦姻现在回忆起来,手脚犹凉。
房间里没开灯,南城灯火通明,季映阶的神色在光影与黑暗间交错不明。
她只记得最后,他仰头无力地笑出声:“秦姻,我很好骗,对吧?”
**
次日,秦姻到千山亭积累素材。
兰城人文气息浓厚,古式的建筑繁多,整座城市被群山环绕,千山翠卧,楼阁依旧。
千山亭里,秦姻摆好设备,把学好的舞蹈一口气跳完,引来不少人围观,外来游客还以为是景区的演出。
下午酷热,看热闹的都回去避暑了,秦姻累得气喘吁吁,离狗只有一截舌头的距离。
水粉色的汉服厚笨重,层层纱布叠出了镜头里飘逸的效果,天气闷热,纱布与汗都死乞白赖黏腻在皮肤上。
她蹲在地上,抱着手机检查刚拍的视频。
回程的路上,出租车司机问去哪。
“宜丽佳园。”
兰城房价最高的小区之一,栋栋都是高档别墅。
回敏一个客户就住里面,女儿今年五岁,闲聊时提到想给女儿找个舞蹈老师,回敏就给她看秦姻舞蹈的视频,趁机介绍了她。
今天是上课第一天,秦姻给小朋友买了同款汉服作为见面礼。
其实她的舞蹈功底不好,当年艺考也是马马虎虎,上了兰城一所普通本科的古典舞专业,在这个高材生遍地走的年代,当牛做马都没人要。
但人行江湖就得不要脸点,就像客户微笑着问回敏她哪所高校毕业,回敏眼睛一转就有了答案:“我朋友祖上三代都舞蹈家,有家学传承,当年报考都没看上你说的这几个院校,随便报的别的学校。”
接着大刀阔斧地谈秦姻姥姥在民国年代如何凭借舞技征服各色英雄好汉,建国后成了老一辈艺术家,秦姻妈妈如何如何,秦姻从小如何如何。
真是能扯。
秦姻祖上三代贫农,姥姥家是杀猪的,小时候秦姻每回过年,都对满面横肉手持杀猪刀的姥姥胆战心惊。
尚太太的先生是红圈所知名顶级律师,一场官司几百万的级别。尚太太出手阔绰,见到秦姻就塞了一千块钱红包,弄得秦姻不好意思,试上课她本来没想收钱。
尚梓优小朋友今年五岁,和秦姻妹妹一边大,水灵灵的,身材比例很好,倒适合学舞。
尚太太叫她时正窝在沙发上和旁边的年轻男人地喜羊羊,茶几上还放了一桶开盖的冰淇淋。
尚太太提高了音量:“尚梓优!”
梓优装作没听见,她身旁的年轻男人反而精神一振,把她提溜到地上:“上课去。”
梓优恋恋不舍地盯着电视。
他按下暂停键,语气哄诱:“哥哥等你回来再看,冰淇淋也给你留着。”
梓优这才舍得上楼。
男人脸色秒变的痛苦:“舅妈,我是来做客好不好,你怎么忍心让我带小孩?”
尚夫人捂嘴笑:“少来了,就让你帮我看一会梓优。”
秦姻帮梓优换好衣服,从楼上下来,她今天图方便,穿了个白色短裤,一双腿纤细笔直,白晃晃的。
男人眼睛一直,从沙发上蹦起来:“这位是?”
“梓优的舞蹈老师。”
男人嘴角勾起:“怎么称呼?哪个学校的,毕业了吗?”
尚太太白他一眼,温柔地拍拍秦姻肩膀:“你先上去。”
等到秦姻走了,尚太太快走几步掐住男人耳朵,一改温柔之风,低声吼:“孟清!”
“你敢勾搭秦老师就死!定!了!”
尚太太自从被回敏洗脑后,一直沉浸在培养女儿成为优雅高贵的舞蹈家的幻想中,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哪允许这个便宜侄子给美梦搅黄。
孟清保持被揪住耳朵的姿势,深沉地说:“舅妈,你相不相信一见钟情?”
尚太太警告:“人家姑娘有男朋友了。”
孟清受伤般捂住胸口:“此时,一个纯情大男孩,悄悄碎了……”
尚太太没理他。
孟清作了会,滚到角落自己玩去了。
尚太太有点心累。
这孩子有家不回,非来舅舅家呆着,她倒不是不满,只是生气。
都怪孟叔非要娶那个女人进门,有了后爹就有后娘,不怪这孩子不爱回家。
孟清突然抬头:“我后舅一会过来。”
尚太太一愣:“季映阶?他来干什么?”
他淡定地喝了口水:“捉我回去学习。”
“?”
“要不然你以为我今天为什么过来,我这是逃难啊逃难,”孟清叹气,“后舅就是后舅,没有亲的好。”
“亲舅也要压你学习。”
尚彦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大门口,后面的季映阶还在院子里,正垂眼锁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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