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云归何处

温云廷常跪不言。

“现住哪个院子?”

“槐林园。”

温玦思忖良久,道:“想搬去哪个院子住?衔玉阁、清道院任由你挑选。”

衔玉阁、清道院是除大王子温佩的住所之外最好的屋舍,甚至好过于二王子温昌的住所。温云廷偏眸,见温佩虽敛目不言,脸上却是不悦之色,遂垂首道:“孩儿谢父王恩赏,槐林园我住惯了,迁屋事多繁琐,新宅不如旧宅暖......”

温玦没等温云廷说完,便闭上眼道:“随你。”

“回去吧。”

温玦将头偏进帐内,似是困意来袭。

温云廷遂俯身跪别温玦,在众人阴损的目光中起身离去。

天光不亮,楚楚怜地,才申时就将要和入夜时没什么两样。脚刚踏进槐林园,从小就开始服侍温云廷的侍女春杏立即迎了上来,见了温云廷便欣喜地问道:“听说大王想要赏赐王子衔玉阁?方才大王子那边派人送来了几件过冬的衣物来,都是上好的料子……”

“大王的赏赐我没领。”

犹如一盆冷水淋上头来,春杏沮丧道:“王子这是何故?”

“今日若真领了恩,往后恐再无安宁。”温云廷说完径往院里走去。春杏紧跟在他身后,急道:“再无安宁也比住这绿瓦冷墙里好呀!眼看快要立秋了,王子的寒疾从未根治,年年发作,都是这破屋惹的祸!这些年来,风来墙挡,雨来谁人帮助过咱们?王后虽去世得早,大王子也不该这般对你,让你住这冷院……”

“够了。”温云廷停下脚步,“我知道你心疼我。为了你我以后的安宁,此事就此作罢,莫要再提。”往屋前走了两步,回想起温玦的话,温云廷忍不住哀声道:“都怪我,若不是我,母后也不会……”

“王子何出此言!”春杏制止温云廷的话语道,“女人生孩子都是要从鬼门关走一趟的,就算是王后也不例外。王子不必将此事怪罪到自己头上。”

“罢了。”温云廷脸上挂满愁容,“治父王的腿伤要紧,你快帮我收拾行李,我要去何归山一趟。”

“何归山?王子去何归山作甚?”

“去采治父王腿伤的草药。”

春杏见温云廷已下定决心,便不再多言,从衣柜里抱出刚送来的两件较为暖和的大氅,一件给温云廷披上,剩下的一件留着和食物一并备上,道:“王子此去何归山,若采得草药回来,大王必定会明白你的孝心,将你牢记在心里,往后任谁也不敢再欺负咱们。”

温云廷接过行囊,看着如长姐般无微不至照顾着自己长大的春杏,嘱咐道:“我走后你要保重,当心祸从口出。”

春杏领意,轻抿住唇。温云廷拿起行囊就要出门,却被春杏一把扯住衣袖,不知从哪掏出一把梳篦大小的匕首,紧忙塞进温云廷手里,低声道:“路上若遭遇不测,可用此刀防身。”

温云廷接过匕首,心里五味杂陈。

“去吧,记得要照顾好自己。”春杏含泪道。

温云廷刚走没两步,屋里飞出了一只绿莹莹的青鸟挡住他的去路,围着他的头顶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小枣。”他将青鸟引到肩头停下,轻抚了一下鸟儿亮丽的羽毛,轻声道,“差点把你忘了。”说完,带着小枣走出院门,跨上棕色宝马便扬长而去。

春杏望着温云廷带着小枣渐渐远去的身影,虽不知温云廷要找的药草非寻常药草,但知他性子倔,认定了的事绝不轻易改变,他又是第一次独自一人出远门,难免担心得泪如雨下,喊道:“要早去早回啊!”

此行三百余里,一路向北。一人一鸟从人烟稠密处走到地广人稀,从高山飞瀑峰石险走到长河落日相辉映,从青黄交杂的山峦走至一片白雪皑皑,终于走近了何归山。连绵的雪山渐渐闯入温云廷的眼帘,见此壮景,温云廷不禁放慢了脚步,冷气透进衣内,他浑然不觉,望向那高耸的断崖处频频出神。

何归山因常年积雪,断绝了春、夏、秋三季,为极寒之地,鲜少有人愿意为了红竺莲去冒险。温云廷此次孤身一人前往何归山,既是为了救治父亲的腿伤,也是为了重返故地。

多年前,赤狼王温玦曾带着子民迎春北游整月,一行队伍浩浩荡荡向北而行,途经何归山,在山下驻扎休憩了几日,温云廷因此与顽皮的两个兄长一同攀上何归山,在山坡上滑雪、打闹。冰天雪地中,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只青鸟在他们三人头顶盘旋不去,任他们怎么撵也撵不走,温云廷便将它留了下来,踏青结束后又带回荠山,因其通身青绿,形如脆枣,遂取名“小枣”,一直养在身边。

此次重返故地,小枣显得异常兴奋,一直往何归山的方向鸣叫,像是将要回到故乡的天涯浪子。

路途上,只见冰雪褪去之地,泛黄的山峦冒出星星点点的新绿,飞鸟在枯败的田野间徘徊盘旋,莺鸣雀和,小枣也加入其中,待玩闹够了又飞回去找温云廷。一路上秋日山光尽收眼底,第二日天翻鱼肚白才抵达何归山下。

温云廷在山下安置好马儿,便开始带着小枣登山。小枣展翅高飞,在空中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为温云廷引路。寒风掠过带来山巅的飞雪,凝结在温云廷的眉目上,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上攀登,没有预设目的地,直到累极了才决定停下来歇脚。他感到胸口处似有烈火在焚烧。他哈着热气环顾四周,见山坡划开了空寂,耳畔除去徐徐风声,只剩脚下清脆的踏雪声。世界在他眼中突然变得明亮了起来,似乎一切污点到了这儿都会暴露无遗。他感到无比畅快,又继续往上攀爬。

到了半山腰,温云廷蓦然抬头,见身前是耸入云霄的悬崖峭壁,身后是无垠的苍穹和广阔的大地,凛冽的寒风刮着悬崖上的积雪汹涌而至,他身上的灰色大氅被风带走,他赶忙转身去抓,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领带从手中滑走,大氅枯羽一样翻飞在苍茫的雪地上空。

他身单影薄地矗立在半山腰,望着白茫茫的山脚顿感惘然若失。

小枣飞在空中,回头见温云廷的大氅被风刮走了,转身似箭般俯身向山下冲去。温云廷只得下山去追它,却不慎脚下一空,直滚落到山脚才停住。他顿觉浑身痛得像是散架了一般,待适应了疼痛后才从地上艰难地爬起身,还未掸干净身上的雪,转身便见一个乞丐蓬头垢面地站在他的身后,双眼旋涡般直盯着他,吓得他往后又是一跌,幸得乞丐伸手援助才没再次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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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空山
连载中傅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