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国的藏书处位置偏僻,雪国主人带着他们穿过几条小道,七拐八绕才将他们带到了目的地。
此处似乎是许久没有人来了,一推开门,里面就扬起一阵灰尘,久不流通的空气中充斥着一股陈朽的气息。
雪国的主人隔着面具咳了几声,站在门外并不想进去。
江颂用围巾遮盖严实了口鼻,001押着雪国主人,将人“自愿”的请了进去。
江颂寻到墙边的烛台,用手擦去上面的灰尘,点燃了蜡烛。
借着蜡烛摇曳的火光,他发现这里的羊皮卷实在是太多了。
雪国的主人一直不配合,叽叽咕咕的说了一堆东西江颂没听懂,001也没翻译。
江颂不由举着蜡烛转身问到:“他说什么呢?”
001扯出早就准备好的麻绳,一边熟练又快速地把人给绑了,一边说到:“威胁谩骂之言,不听也罢。”
江颂举着烛台笑了,意有所指的问到:“那他威胁我们得不到长生了吗?”
001对上江颂的视线,电光火石之间想通了他的意思,回到:“没有。”
雪国的主人还在挣扎,却突然发现那两人压根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而是一人一个烛台检查堆积在一起的羊皮卷。
江颂和001没有去翻看,毕竟数量实在太多了,全部翻看根本不现实。
他们借着火光查看羊皮卷上灰尘堆积的情况,试图找出与众不同的那一本。
很遗憾,这些羊皮卷似乎早就被遗忘在这里很多年,一卷与众不同的都没有找到。
江颂和001没有继续漫无目的的找下去,转而寻到了这里一处带着火炉的屋子。
这里并不大,勉强够放下一张床,似乎先前是给看守此处的人留作休息的屋子。
江颂从雪国主人身上撕下一块布条用作抹布,将屋子里擦出一块能供人坐下休息的地方。
江颂饿得胃疼,偏偏雪国主人看见了他,还换了他能听懂的语言继续念念叨叨。
江颂抬头有些阴郁的看着他,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语气中带着深深的遗憾:“可惜我不吃人。”
雪国主人像是被卡住喉咙的鸭子,发出一个艰难的音节,复又想起江颂在自己面前立的人设:“你,不吃肉,那个,残忍。”
江颂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可是你吃肉呀,你都吃了那么多肉,我吃了你,算不上残忍吧?”
江颂似乎是突然间开窍了般恍然大悟到:“谁让你念念叨叨被我注意到,不然我怎么会想到吃人呢?”
江颂从背包里抽出一柄刀,在雪国主人面前展示,目光扫视了他一遍,颇有些苦恼的说到:“该从哪里下手呢?不一次性弄死的话是不是肉还能新鲜一点呀?”
雪国主人终于绷不住了,有些崩溃的用中文说到:“我,我闭嘴!”
江颂拖长音调“啊”了一声:“现在闭嘴有点晚了呢。不过,我发现这刀有点钝了,我先磨磨刀吧。”
江颂最后笑着警告了一句:“要是阁下再被我注意到,我说不定会饿得失去理智,拿着钝刀子就上了呢。”
江颂再次返回屋子中,001已经用从系统商城兑换出来的木柴上点起了火炉。
江颂摘了围巾和手套坐下烤火,001好奇的问到:“你怎么让他闭嘴了?”
江颂笑了笑,说到:“我动之以理,晓之以情,他大受感动,所以就闭嘴了。”
001轻声笑了一下,压根没信江颂的鬼话,转而聊起了刚才的正事:“关于长生,你有猜测了吗?”
江颂烤着火,神色在火光的映照下有些看不真切:“一开始,我看到公爵的故事时就在想,长生这么虚无缥缈又难以寻求的东西,有一个人获得就算十分不易。
“为什么雪国传说传到了公爵的领地,却宣扬凡是进入雪国,皆能获得长生呢?
“这更像是一个诱人的饵料,等着被吸引而来的猎物自投罗网。
“徐福这个人的同名应该不是巧合,历史上的徐福出海为始皇寻找长生不老药后就再也没有了音讯。
“副本中的徐福拿着能够找到雪国的地图,却死在了山洞中,若进入雪国真的能够长生,他就不会死在外面。
“我猜测这里的长生要么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局,要么就是长生的条件十分苛刻。
“我个人倾向于后者,从雪国主人殷勤的想让我们吃下这里的水和食物可以看出来,他们对我们是有所图谋的。
“而这种图谋,一定和长生的真相脱不开关系。”
001举起了烛台,他重新戴好了围巾和手套:“要触发true end线必须找到足够证明猜测的关键性证据。
“逼问雪国主人大概率得不到什么答案,藏书处不会是他心血来潮要带我们来的,这里一定能找到些证据。”
001顺手替江颂戴上围巾:“用药剂强刷上去精神力会有不小的副作用,你坐着休息一会儿,我去找就好了。”
江颂的手搭在001刚刚触碰过的围巾上,垂着脑袋应了一声,他现在确实不怎么舒服,偶尔冒头的头疼毛病也在此时出来凑热闹,和药剂副作用一起闹得他难受。
江颂看着001合上石门的背影,突然有些厌恶自己处处受限的样子。
他这种情绪冒头,大约是一个从小到大靠自己解决问题的人骤然有了依靠后的不适应。
他想找回他最擅长的角色,做为保护者以游刃有余的态度同别人相处。
江颂看着火光出神,脑中却已经开始想出副本后要做什么了。
在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他对001的信任早已远超他自己的认知。
因为在他的潜意识里,001就是可以作为他的依靠和保护者,以至于他难受到了如此境地却没有生出对副本的一丁点担忧,反而是想到了离开副本后要做什么。
001走出去,就看见了缩在墙角极力缩小自己存在感的雪国主人。
他脚步顿了顿,心想现在严刑逼供试一下也不是不行。
但是他转头看了一眼身后,想到江颂连尸体都没见过,应该是受不了这种血腥的场面。
他的玩家的精神已经很不好了,还是不要刺激他了吧。
雪国主人无意间抬头看见001看着他的眼神,狠狠抖了一下。
他心里此刻简直是追悔莫及,这两人不吃饭就不吃饭,他为什么要用来藏书处作为条件来要求两人留下来?以后又不是没有机会了。
好在001马上就走开了,不然雪国主人是真的肠子都悔青了。
001举着烛台,开始在整间屋子中寻找密室的存在。
这种事情简直是一回生,二回熟。
关键性的证据肯定不会摆在表面上等着玩家发现,不折腾一下都对不起这个副本的紫色等级。
最后001在一处墙角缝中拽出了一卷残破的羊皮卷。
羊皮卷的作者正是徐福,记录了他来到雪国的经历,揭开了一直困惑着江颂和001关于长生的疑惑。
徐福奉始皇的命令出海寻找长生不死的神药,却不幸在半路遇上了海难。
他侥幸没死,在一处岛屿上醒来。
他遇到了岛上高鼻深目的原住民,跟着他们生活了一年多,逐渐学会了他们的语言。
徐福本来以为自己这一生都要流落异乡,回不到故土了。
他却在这个心灰意懒的时候听闻了雪国的传说,瞬间又重燃了希望。
前往雪国寻求长生的人络绎不绝,但是从来没有人能成功回来,却也从不缺少前仆后继之人。
徐福太想抓住那么一点微末的希望了,所以即使这个传说如此虚无缥缈,他还是踏上了寻找雪国的路途。
他踏过风霜,踏过雪原,终于寻到了雪国所在。
徐福被带着面具的雪国主人热情的接待了,他一路奔波,饥寒交迫,自然是没有防备的吃下了他们准备的丰盛的佳肴。
当他吃饱喝足,询问起了长生有关的事情,雪国的主人递给了他一个面具,笑着告诉他:“亲爱的客人,你已经得到了长生。”
当夜徐福便做了一个十分冗长的梦,他在梦里以第一视角经历了许多人的人生。
第二日醒来,徐福惊魂未定,想去询问雪国的主人,却被对方拒绝接见。
连续几日,徐福一直沉浸在属于不同人的人生的梦境中,恍若自己也度过了如此漫长的岁月。
他在这些梦境里,终于得以窥见雪国长生的真相。
所谓的长生,不过是一种共享寿命的手段罢了。
雪国的中心埋葬着一位陨落神明的神格,一位逃跑的奴隶在机缘巧合之下,发现了这个秘密。
神格上残留的神明的意识不肯消散,他用美酒佳肴买走了奴隶的寿命。
但是因为他的神力衰弱,他无法彻底抹去奴隶的记忆,甚至在他神格的影响下,奴隶窥见了神明的记忆。
这里的长生,依靠的不过是一个又一个外来者的加入,他们分散的生命集合成为了一个庞大的整体。
原本十个寿命只有70岁的人,他们成为整体后,便能活700年。
代价是他们再也不分彼此,共享着所有人的过去与未来。
如果辨别一个人是否是这个人的依据是记忆,那么融合了所有记忆的个人,在某种意义上,已经成为了一个人。
更糟糕的是,神格在岁月的流逝中开始失控,凡是走进神格影响范围的人,都会发生融合。
共享长生的群体拥有相似的特性,所以他们能窥见彼此的记忆。
外来的没有达成献祭条件的人群,是另外一个群体,他们的记忆也会相融。
就如以水溶水,以油溶油,相似相融。
徐福发现了这个真相,难以接受这样的长生,他对故土的执念让他没有融合完所有记忆,他在痛苦中写下了这份羊皮卷,藏在了多年都没有人会去的藏书处。
徐福带着他最初来到雪国所拿着的地图,一个人独自逃离了雪国。
奈何他的生命已然被雪国这个庞然大物所吞噬,他最终死在了距离雪国不远的一处山洞之中。
江颂和001两人看完徐福留下的羊皮卷,久久无语。
游戏系统提示音恰好在此时响起:“恭喜玩家揭开雪国传说的真相,触发游戏true end线,主线任务变更为‘在副本内存活一个月’。”
江颂和001被加长的游戏时间搞蒙了,他们原先的主线任务是存活7天,现在触发了true end线反而来了个时间超级加倍,那他们这两天究竟是在忙活些什么?
不吃不喝7天可能死不了,但是不吃不喝一个月绝对是凉透了。
江颂不解又困惑的揉着自己的脑袋,觉得头更疼了:“游戏的死路就是吃喝这里的东西,商城里食物和饮用水都被禁了,存活一个月靠什么?靠西北风吗?”
001却说:“不对。”
他看着江颂,正想说什么,一股巨大的困意袭来,001尚且能扶住墙壁不至于摔倒,江颂却直挺挺的往前倒,整个人扑在了001身上。
001顺着力道摔坐在了他们擦拭过几遍的狭窄的石板床上,正想把江颂从自己身上推开,眼前就是不可抗力的一黑。
他们又陷入了彼此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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